也有优免之策,一是本要上京轮班匠,可缴纳匠班银,免除千里迢迢上京轮班之苦。朝廷规定,匠班银一两八钱﹐遇闰征银二两四钱,匠户交钱即可免除南北奔波之苦。
同样住班匠若不愿给朝廷应役,也可向朝廷缴纳代役银,让朝廷自己雇匠,住班匠代役要交纳一月一钱。虽然这代役银中间要经层层盘剥,但总体而论已是比开国时,朝廷强制服役好了许多。
林延潮笑着问道:“你舍得让你儿子从司经局回自家匠坊帮忙?”
孙有功也有些犹豫,倒不是匠坊里添了一人,利润就薄了,还要缴代役银的缘故。匠人在司经局应役还算不错,不似其他的官匠坊,每日绝早入局﹐在官吏监督下造作抵暮方散。
当然若是林延潮的印书是长久之计,孙有功定是让儿子辞了司经局差役,回家专心帮忙。但万一林延潮以后不干了,他大儿子重新进司经局,也没有这么好的差事了。
林延潮看出孙有功脸上的为难之色,对那提议的弟子道:“即便如此,一日也只能雕八百字,那还是太慢了。”
见弟子们又继续思考,林延潮点点头,他心底早有定计,所问只是看看弟子们所言能否与自己相合。
事实证明集思广益很有效果的,众人埋头思考一番,陶望龄突然面露微笑。
林延潮见了道:“望龄有策直说。”
陶望龄见林延潮询问道:“先生,弟子有一策,我们将学功堂杂论由原先十五日一刊,改至一旬一刊或七日一刊,甚至五日一刊,并将一刊五千字减至四千三千字,甚至两千字。”
“如此缩短刊期,不需几日,孙匠人就可完工了。”
“两千字?五日一刊?那不与朝廷邸报差不多了吗?”一名弟子立即反对道。
一名弟子道:“我以为陶师兄所言有理,但两千字确实太短了,五日一刊也太仓促。我们不如七日一刊,一刊三千如何?”
听了这名弟子这么说,徐火勃他们思索一阵,都不出言反对。
林延潮最终也是点了头,七日一刊,其实就是与后世的周报差不多了。
学功堂杂论是自己试行之举,若是成熟,下面自己会推行有关民生政治的日报,晚报,时报。
贺子明立即拨打算盘道:“一刊五千字,给银两分五钱,三千字,则给银一分五钱,八百份则是十二两,二十八日即是四十八两。一月最少可入五十两。孙匠人你以为如何?”
孙有功与手下的匠人此刻已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马上坚决地道:“小人立即让老大滚回来就是,全家一并为状元公鞍前马后。”
众弟子都是齐笑。
贺子明继续道:“孙匠人得五十两,我们也可得五十两,扣去十五两笔墨纸张之费,尽得利三十五两,若是作为几位编撰同窗,以及先生的润笔之酬,简直绰绰有余。”
众弟子都是点头,原先他们都是打算以劳力贴补,作为弟子应尽义务。但没有料到林延潮还给他们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徐火勃却一直凝眉,林延潮看向这弟子道:“火勃有什么话不要放在心底。”
徐火勃吞吞吐吐地道:“先生,学生浅见,既是有足够之利润,弟子建议可以让学刊在纸张,墨工上更考究一些,如此方才对得起先生的匠心之作。”
林延潮听了笑着道:“火勃的建议也为可取之策,两者兼顾,方为上策。”
徐火勃大喜道:“谢先生。”
见徐火勃,贺自明,陶望龄他们的建议都得到林延潮采纳,学生又6续提了几个建议,最后大致定下。
下面林延潮给孙有功交了定金,孙有功哪里敢收。
林延潮也不坚持,他让孙有功将学功堂杂论的创刊号,定在一千份。
除了售卖之用外,林延潮还准备三百份投给自己相熟的同僚,同乡,同年等等。至于天子,张居正,申时行那一份肯定也是要的。
他们除了第一手阅读,同时也是给林延潮学功堂杂论打响名气。
下面林延潮就让陶望龄,徐火勃作为学功堂杂论的总编,让他们自己从门下弟子里招收人马,来一并进行编撰之事。至于贺子明,林延潮认为他有运营之才,就让他负责出纳会计之事。
第646章 官复原职
张府里,张家父子的闲聊,已是成为习惯。张居正御下甚严,对几个儿子管教得也十分严格。
张敬修稳重,张嗣修豁达,张懋修眼光犀利,虽有些急躁,但言语也是颇为深刻。
但这一次先开口的却是张敬修。
张敬修拿书审视了半日,最后向张居正道:“不谈此刊用宋体字刻书,且看这半文半白之语,也知其粗浅,其与摊边三国演义,西游记有什么两样。”
事功刊的文体,林延潮创刊时就是为了贴近普通百姓而作的。但在文化人的眼中,就觉得这样的文章很‘水’。
放在今天就是灌水大王。
张嗣修道:“我倒不这么以为,半文半白之语,贴近百姓,就算是贩夫走卒也可看得懂。”
“但格调却降了。”
“降格调就是不曲高和寡。”张嗣修道。
听二人议论,张居正没有言语。
张懋修问:“爹,你以为如何?”
张居正道:“你们看了刊末石篑山人的杂评了吗?”
数子一愣,皆表示没有注意。
因为正刊是林延潮所讲的事功经学,别人拿到事功刊当然会注目于此,但附于刊末的杂评是由他人所书写的。
大家都自不会太关注。
三子重新看了一遍。
张敬修倒是奇道:“这石篑山人是何人?也不用真名,岂不是藏头露尾,与其如此倒不如写个‘佚名’二字。”
张嗣修道:“你看这石篑山人所言,当大兴教化,真有见地。”
“他言当今天下,为天子牧万民之官,逾两万;承孔孟之义,今生员者,不下三十万;而读书识字者,浩浩三百万众。”
“此多乎?不多也。仅以户部有籍在册丁口记,我大明有民六千万。读书人多乎?实不多也。”
“若天下能有千万人,行圣人之教,大同之世可及。”
看到这里,张懋修斥道:“一派胡言,不过三十万生员,已是举国养之,若千万生员,生民何计?”
张嗣修道:“你往下看。”
“此不易也,但若天下百姓,人人能读书识字,闻圣人之教,十人中只要有一二人能行之,亦大同也。”
看到这里,张家三子都不说话。
下面这石篑山人继续言道,本刊之宗旨在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夫不明圣贤之教,如何知其责?故而务天下之兴,文教为先。
张懋修惊道:“这石篑山人不会就是林宗海吧!”
张敬修道:“不,此人文风与林三元相迥异,应是他门生。”
三人一并看向张居正问道:“爹为何要我们看此文。”
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