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站在一边等候。
沈鲤朝门外的林延潮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与二人说了几句,当下端起茶来。两名官员见机起身告辞,经过门前时与林延潮相互作揖,然后告退。
这时林延潮才步入玉堂向沈鲤道:下官见过光学士。
沈鲤脸色青黑,乍看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只是点点头道:宗海来了,先坐。
林延潮恭恭敬敬地坐在一边,向沈鲤问道:光学士这一次召下官来,不知有什么见教呢
沈鲤捻须道:是有关你的升迁之事,宗海可知翰院里从未有史官着斗牛服的先例
林延潮道:光学士,天子所赐,下官一直不胜惶恐。
沈鲤点了点头道:尊卑有序,官场上最讲究资历,你虽是得天子恩宠,但规矩不可以破。故而本学士与其他几位学士商议后,打算向阁老,推举你为侍讲,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也好彰你国书退敌之功。
林延潮听了惊喜交加,心想还有这等好事。
明朝官员,有官阶,差事,衔,职。
官阶是个称号,如林延潮官阶原先是承德郎,但因国书之事,受天子嘉奖,官阶升授为承务郎。这称号实际上没什么用,但却对家人有用,可以拿来封赠其直系亲属。
差事则这次回京后,也是由直文渊阁诰赦房,变为直起居日讲。
而衔,职没有变化,职仍是翰林院修撰从六品,衔为詹事府左中允正六品。
林延潮虽有詹事府之职,但实际上太子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与东宫是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所以只是领衔无职。就如同内阁大学士正五品,领尚书衔正二品,侍郎衔正三品,实际上却在内阁办公,不署理部事一个道理。
官衔代表着你官位,待遇的高低,而职事,差事是到手的权力有多大。
在翰林院编制里,侍讲,侍读正六品各只有两名,一个萝卜一个坑。修撰从六品要想升任侍讲,侍读,就要等前面的人退下来才行。
词臣升官本来就慢,九年一考,也就是说从修撰升至侍讲,正常要九年功夫。
但是修撰没有定员,而侍讲,侍读却有定员,身为翰林修撰熬完九年资历,却发现前面的侍讲,侍读一个也没退,那等心情着实叫人崩溃。
后来为了改变这等僧多粥少的局面,朝廷允许修撰,编修,先转为宫坊官,升任中允,赞善,官衔上升为正六品,等侍讲,侍读出缺了,方可以补入,免得他们等得花儿也要谢了。
如沈鲤要林延潮,从中允升至侍讲,也是插队。
林延潮感激涕零地道:承蒙光学士如此厚爱,下官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沈鲤面上表情没有多少波动,而是道:本官也只是按翰院的规矩办事而已,不过史官迁讲官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知道吗
林延潮问道:可是要先主讲经筵
沈鲤点点头道:说得对,侍读职在刊缉经籍,为天子及太子讲读经史,备顾问学;侍讲职为天子或太子讲学,讲论文史以备君王顾问。侍讲,侍读,合称讲读。本官推举你为侍讲,你需有向他人证明,你有为天子讲学的本事。
我知你为日讲官,常为天子进讲,但外人不得闻之,你讲得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唯有经筵之上,百官列席,众臣齐听,别人方才能认可。以往翰林院向内阁推荐讲官,都有让其先主讲经筵,以观其效的规矩,此在本学士这里,也不能废除这规矩。
林延潮知沈鲤这样的理学大宗师,都有一套一套的规矩,自己要晋侍讲,那么就必须在经筵上,向天子,百官拿出可以信服的水平来方可。
沈鲤说到最后有与林延潮谈论了几句经学,然后林延潮方才告辞离去了。
离去时林延潮心想,自己第一次担任经筵主讲官,必须十二万分的重视。未完待续。
五百七十六章 经筵讲官(第一更)
林延潮从沈鲤那回宫,没有先去讲官值庐,而是转道文渊阁先找张四维。
从直内阁,到直日讲,林延潮可是一直在张四维下面办事。
在阁员里相传里,张四维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整日板着张脸。阁员中唯独林延潮一人从未受过张四维批评,就凭这一点每个阁员对林延潮都是打心底的佩服。
张四维正伏案写手本,见了林延潮,点点头道:宗海,先坐,待本阁部写完这手本,再与你说话。
林延潮道:下官谢过中堂。
林延潮就坐在一旁等候。
张四维忙完后,与林延潮道:宗海,这数日来日讲,天子甚悦,不说你底子厚,从这讲章上也足见你下了不少功夫。当初元辅题你为日讲官,足见他的识人之明,你需好好感激元辅对你的栽培之恩啊。
平常听了这话,林延潮会觉得张四维果真张居正是心腹。但经过申时行对自己剖析过朝堂局势后,林延潮知张居正与张四维实际上是面和心不和。
林延潮道:元辅,中堂的栽培之恩,下官一直是不敢忘了。
见张四维也有笼络自己的意思,林延潮也顺势送上高帽,这张居正之后,张四维必然会成为首辅的。只是张四维到底任了几年林延潮穿越前史书没有认真看,所以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将来的首辅,就算不投靠他,但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必要的。
张四维听了笑了笑,二人又聊了几句。
林延潮问道:敢问中堂,内阁题请下官任经筵讲书官可已定了
张四维笑着道:就定下旬初二。
顿了顿张四维又道:此是宗海你初讲经筵,与日讲不同,讲章需提前三日交我看定,另经筵前一日,你需告之司礼监,并会同展书,赞礼官,鸿胪寺往文华殿演礼,经筵前衣冠带履需熏香,并斋戒沐浴,以示郑重之意。
张四维讲了一些经筵上需郑重的地方。
敢问中堂,当日另一位经筵讲官是谁
乃国子监祭酒周子义。
林延潮听了周子义名字一怔,这人他是知道的,是理学大宗师。
他曾说当世经学有考据,义理两宗,为考据的人,认为义理乃是空谈,但实际上考据才是玩物丧志。
而林延潮写的尚书古文疏注乃是朴学中集大成之作,朴学就是主考据。说来二人在学术上观点相左,这等人比政敌还可怕。
政敌为利益冲突,可以化解,但学术相左,除非一方说服另一方,否则就是不死不休了。与周子义搭档主持经筵,林延潮不由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张四维笑着对林延潮道:周祭酒乃三朝老臣,贯通经史,你需与他多请教才是。
林延潮还能说什么,只能称是。
对于林延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