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夹辅’,六卿赐‘正己率属’各一,至于讲臣六人则赐‘责难陈善’四字。”
听到责难陈善四字,林延潮心底一噔,猜到张四维要说什么了。
难怪啊,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事到此刻,推脱也是无用了,自己这一次看来摊上事了。
林延潮索性笑了笑道:“中堂有话要吩咐下官,下官定尽力而为就是。”
张四维捏须笑道:“与宗海说话就是容易,此事有关宗庙社稷,天家血脉,宗海当需尽力。”
“此话从何说来?”林延潮问道。
“这。”张四维似斟酌语气,然后这才道出缘由。
此刻就在内阁值房几千步外的慈宁宫里。
天子生母李太后此刻坐在塌上,至于天子,小皇帝本人坐在她的下首。
李太后此刻的面色,有几分铁青,至于小皇帝本人双手按在膝上,眉头紧皱,颇有几分在母亲面前做错事顽童的样子。
金龟香炉上的烟气氤氲。
就在隔着二人不远处,一张平日李太后用作礼佛所用的蒲团上,正跪着一名宫女。
跪在蒲团上这名宫女样貌清丽,她的脸低垂着,发丝垂落在脸颊边,看上去楚楚可怜。这位宫女腹上微隆,看上去似怀了身孕。
这时小皇帝的目光朝这宫女看来,宫女抬起头目光迎了上去。
宫女目光隐隐露出几分期盼和憧憬,盼着对方能记起当初那一夕之恩,那时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是多么的温柔,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人心。
但对方目光中却没有几分感情,仿佛看着一陌生人般,渐渐的对方的眼神更加冰冷。
宫女一惊,脸色霎时苍白。
宫女又再度垂下头,手抚着肚子,眼中的泪水却抑制不住吧嗒吧嗒地滚落在衣裳上,低低的抽咽声在慈宁宫里回响。此刻慈宁宫里站着十几名宫女,太监,但却无人敢发出丝毫声音,都是默默地盯着地砖。
...
五百三十八章 宫闱之事
一般皇帝嗣位,只有嫡母,也就是皇后能称太后者,至于皇帝本人的生母止称皇太妃。
但明朝自孝肃皇后明宪宗朱见深生母)以来,嫡母与生母都并称为太后,只是嫡母加徽号二字而已。
而今两宫太后里,嫡母仁圣皇太后陈太后,住慈庆宫。而天子的生母慈圣皇太后,也就是李太后住慈宁宫。慈宁宫就位于乾清宫右手的西二长街中。
明朝自上而下都极重孝道,就算是皇家也是家法极严,天子事亲之礼,与平常百姓家也是没有区别的。
故而惺帝虽贵为九五之尊,但在李太后面前也要谨守孝礼。
现在慈宁宫里,气氛凝重,仅听闻那宫女轻轻的抽噎声。
李太后的眉头皱起来,她指着那宫女对惺帝问道:万岁,你可记得这都人?
听李太后问询,惺帝从椅子上起身,向李太后跪下。这并非是惺帝做错事了心虚,跪而白事,立而侍食,此乃祖宗家法。
李太后面前,惺帝偷偷撇了撇嘴,然后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那宫女然后道:母后,这都人是谁?儿丝毫不记得。
听了惺帝这话,那宫女抬头看了惺帝一眼,眼眶里泪水滚落,轻轻低喃道:万岁,万岁,是我啊怎么不记得我了?
李太后点点头道:你看都人都还记得你了,万岁,可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惺帝看了李太后一眼,笑着道:母后,瞧你这话说的,这大内里的都人,火者哪一个不认识朕。朕不记得他们是应该,他们不记得朕才是该罚。
李太后道:那好,既然万岁不记得了,那哀家告诉你,此都人王氏,乃宣府都司左卫人,万历六年二月初二入宫,侍慈宁宫,这么说万岁都记起来了吗?
惺帝听了哦地一声道:朕记起来了,原来是母后跟前的都人,是有那么几分眼熟。
惺帝一句眼熟,令那王姓宫女再度落泪,哽咽之声再起。
但惺帝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令李太后却有几分动气了。
李太后道:万岁,认得就是认得,不认得就是不认得,你可知君无戏言?
惺帝笑着道:母后,朕真的真的只是一时忘了。
万岁,你说那都人如何办?
母后,儿不明白你所问?
李太后听了道:万岁少与我打马虎,我指得是那都人肚里。
惺帝看了那都人的肚子一眼,神情有几分扭捏,顾左右而言其他地道:母后,你说得是都人肚子啊,依儿看来,这都人似身怀六甲啊,这
陛下,你不知这都人腹中,乃是天家的血脉吗?李太后疾声怒道。
惺帝看了都人一眼道:母后,天家的血脉?这,这绝对不是朕干的。朕与都人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怎么会与他有男女之事,荒唐,真荒唐。
陛下不承认?
惺帝道:儿没有做过事,何来承认
万岁可要我拿内起居注对质?
李太后这一句,令惺帝立即手足无措。
惺帝身后跟着一名手持朱笔女官,这女官称作彤史,记内起居注。
这是内起居注,与日讲官所记的外起居注不同。由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女官,记录宫闱之事。
李太后当着王氏宫女问道:六个月前,万岁私幸于你,事后赏其头面,这头面你可带着?
是,太后。王氏宫女含泪奉上。
铁证如山!
李太后道:以祖宗家法,后宫嫔妾若为天家诞下子女,可封妃,这头面
惺帝睁眼说瞎话地道:母后,这头面,朕有好几副呢,平日拿去赏了不少都人,母后不可犬为证。谁知道是不是这宫人花钱买来的?
众人都是被惺帝厚颜无耻的各种抵赖都惊呆了。
李太后都气笑了道:好,万岁既是不承认,那哀家只问你一句,那都人腹中的孩儿你拿了怎么办?
惺帝道:母后,以儿之见,送出宫去寻一良善富贵之家抚养就是,大不了给些钱粮田亩的,也算是天家的恩典。
闭嘴!李太后一声怒叱,脸上又惊又怒。
惺帝叩头道:儿胡言乱语,请母后息怒!
李太后此刻目泛泪光,手指惺帝道:万岁啊,万岁,这话怎么从你口出说出,你还记不得记,你自己如何生的?
惺帝跪着不语。
李太后垂泪道:世宗皇帝晚年时,讳言立储,朝廷大臣敢言一字者死,时先皇尚在潜邸,朝夕五,我生下你之时,先皇不敢奏闻世宗皇帝,使人试问之,竟被世宗皇帝怒而谴之,宫中之人为之股栗,莫知圣心所意。哀家也是又惊又怕,你长至两月,都不敢给你剪。
李太后边说边哭,一旁随侍他多年的宫人,听了这段往事也是忍不自泪。惺帝听了眼眶顿时红了。
后来太监黄锦,思得一策。一日,伺世宗皇帝高兴,就悄悄命宫女中官于殿廷栏杆所至皆置樽俎。世宗皇帝见了问这是何故?黄锦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