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潮一并来店打尖的下人。对方朝将领身边说了几句,对方径直林延潮面前拜下道:“不知大老爷在此,请恕末将有失远迎之罪。“
林延潮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几句。
满屋客商都是说不出的惊讶,此人是谁居然可以请官兵护卫。
林延潮没理会众人的诧异,对官兵将领问道:“这里离县城还有多远?”
“还有两日,且是山路,恳请大老爷允末将带兵护卫左右。”
“也好,有劳将军了。”
林延潮答允后,从袖中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方才提醒自己的老者手中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就充问路之资吧!”
那老者哪里肯受,坚持不收。
林延潮也不再坚持,于是与官兵们一并出屋,在镇里雇了一辆马车就行出发,行了两日抵至宁德县城。
到了县城后,林延潮知官兵不可擅离信地,自己也是安全了,于是让他们回去,自己命陈济川拿了帖子去县衙拜见正堂。
一般而言,林延潮过路,直接住驿站就是了,不会惊动地方官府,人家为了避嫌疑,不得罪张居正,也不会主动来见。
但这一次林延潮在客栈听说有客商失踪的事,不太放心,既是为了自己路上安全,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不能袖手不管。于是他准备找本地知县问一问。
林延潮就在城外驿站等候,不久就见了知县的仪仗来至驿站。
在小县城中,知县出行可是大事,四人抬的绿呢轿子来至驿站,令整个驿站都是轰动了。
宁德县知县乃捐班出身,虽听到消息,这位大明状元郎得罪了张居正,眼下日子很不好过,但即便如此一位六品宫坊官,也不是他一位七品外官得罪得起的。
宁德知县见林延潮立即行礼道:“不知状元公驾临敝县有失远迎,下官已在寅宾馆设下便宴,为状元公接风洗尘。”
林延潮要与他说事,就答允道:“好,打搅贵县了。”
于是林延潮与知县一并来至县衙。
知县设宴接待林延潮这等上官,县里的县丞,主薄这等二老爷,三老爷也要作陪。
尽管宴席上有了县丞,主薄,但知县想自己捐监出身,肚里的墨水不够,怕一会宴时接不上林延潮话,于是又请了两位师爷陪席,一会饮酒作诗,也有人替自己应阵。
知县准备了这么多,却不知在一会宴会上什么也没用着。
这才开宴,林延潮穿着便服入内,却见屋子一干人都是穿着公服。
林延潮问道:“不说是便宴,各位如何穿公服呢?”
知县几人道:“状元郎出身清华,又是京官尊贵,我等不敢造次。”
林延潮道:“无妨,我返乡省亲不过恰巧经过本县,何况一会我还有事要借重各位。”
知县等人听林延潮这么一说,都是放松下来。
他们本不知林延潮突然出现在本县什么意思,但一听借重二字,就误以为是来捞油水的,顿时大家就放松下来了。
于是几人去屋后更衣,都是换上便服,知县还叮嘱心腹,立即去打点一份丰厚程仪来。
众人重新入座,长随禀告可以开席,知县向林延潮禀告了一声,林延潮点点头。
于是菜肴就流水般送上,林延潮见席上只有六人,但菜品几乎有六七十道,真不知这不富裕的县,是如此整治出这么多菜来。知县还一个劲说,山野地方,倒是简慢了状元公。
席间酒过三巡,林延潮就开门见山地道:“我听闻本县发生不少商旅失踪之案,数年人已有百人不知音讯,可是真的?”
这知县听了林延潮的话,猝然一惊,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掉落在桌上。其余县丞,主薄也都是面无血色。
知县身旁的师爷咳了一声,提醒知县失态,然后对林延潮问道:“敢问状元公,此事是何处听说的?”
林延潮察言观色,看知县的表情,知对方十分心虚,看来此案真是不小啊。自己若说在路上客栈听说,恐怕就吓不住他们的。
林延潮咳了一声道:“到了这一刻,莫非师爷还以为,本官是恰好出现在贵县的吗?”听了林延潮的话,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惧的表情。
要知道官场上从来都是欺上瞒下的。
朝廷要从地方官员从了解一件事,往往从对方奏报上来的,经常不是事情的真相。
朝廷为了要知情此事,一般都是从京官里抽调一人到地方去查探。这样的官员,就是戏文里提的钦差大员了。
当然朝廷派钦差到地方,一等是明察,一等是暗访。明察好说,地方官员最怕的就是暗访。
戏文里钦差大员到了地方隐瞒身份,微服私访,了解真相,这也只是戏文里的桥段。
朝廷不会那么麻烦,比如指调查的钦差到事发之地的邻省做官,顺道路过。
比如事发在浙江,朝廷让钦差大员去福建赴任,顺路查探一下,又或者朝廷假意让钦差以致仕,省亲的名义回乡,顺道经过调查一番,再将事情真相上报朝廷。
而此时此刻,知县就是将林延潮当作钦差。
...
四百九十八章 一目十行(第一更)
林延潮说完这一句后。
县丞试探了地问了一句:“中允大人,这一次可是奉皇命而来?“
县丞这话问得林延潮不得不回答,对方也是久历官场的人,自也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到了这一刻,林延潮只能道:“非也。“
这话不能含糊过去,若是自己这话说实了,那么自己就是假冒钦差了,那可是重罪。林延潮不过是想了解案情,倒不至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那是奉哪部哪位大人的意思?刑部?都察院?“
“你们于本官问话丝毫不答,反而探问本官口风是何意思?莫非你们有隐情不成?“林延潮道一句,除了皇命,其余的自己还是不是随意拿来借用。不过对方应也是不蠢,自己若真是奉了刑部,都察院的意思,那么身上该有公函才是。
而且林延潮现在身份也不是刑部郎中,主事,更非御史。
知县是吓得完全没有头绪,此刻是乱作一团,他虽与失踪案无关,但当官久了手脚总是不干净,最怕是朝廷上官来查他。
他不过是监生出身,在朝廷里没有座师,也没有得力同年,在官场上根基很弱,所以无论哪个京官,他也是得罪不起。
但师爷却是很镇定心道,林延潮必是路上得知道了什么冤情,最多是受哪位大人所托严查此事。
一般人也就罢了,但对方是当今状元,又是翰林随时可以上达天听,说他是半个钦差也不为过。
于是师爷给知县拍了拍肩膀,又使了个眼色道:“东翁,既是翰林相问,你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