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面开放的办公环境。
林延潮以为自己身为堂堂翰林官,能有小包间办公,到了才发觉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与后世一个个捆在方格子里的白领,好像没差嘛。
接着黄凤翔领着一名堂班来与林延潮道:“本院办事官员,都有一名吏员使唤。这人手脚还算勤快,依掌院吩咐就给你使唤了。”
说完黄凤翔对着这吏员板起脸道:“这位是新科状元,尔需小心伺候,听差办事。不可轻慢,若是有差池之处,院规伺候!”
这名堂班慌忙拜下道:“大老爷在上,小人不敢。小人黄灿拜见状元大老爷。”
此人以后也算跟自己办事,端茶送水了,不过官员从来都看不起这些吏员。林延潮也不摆出亲民的样子。如此自降了身份,于是板着脸说了一番尔要实心用事的话。
黄灿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然后黄凤翔给林延潮使了个眼色,林延潮会意从袖子里拿了一钱银子赏了黄灿。
黄灿接过后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黄凤翔点点头,示意黄灿退去,然后低声对林延潮道:“一会拜见掌院时,需得小心说话。”
林延潮心底奇怪,在殿试卷子上陈思育给自己勾一等,但恩荣宴见面时,陈思育露出不喜自己的表情。
御史林延潮问道:“这是为何,莫非掌院不喜在下?”
黄凤翔叹了口气,低声道:“愚兄也是这才知道,贤弟乃王凤州的门生,还为其赏识点为解元,王凤州被贬离京时赞你可成一代文宗,此事人人皆知,可需知翰林院诸公,都不喜王凤州。”
林延潮问道:“这是为何?”
黄凤翔道:“此事说来话长,自唐宋设翰林院以来,翰林院人才渊薮,词臣位望清华,翰林院持天下文坛之牛耳,当朝如三杨的馆阁诗,文,字,为天下读书人效仿。”
黄凤翔说到这里,林延潮就知为什么翰林院的人讨厌王世贞了。
黄凤翔接着道:“可是王凤州等七子倡导古学,崇秦汉而薄当代,天下读书人文章不尚馆阁,而尚郎署。从此文章之权不在馆阁,真古今未有之耻!故而掌院听你是王世贞的门生,对你难免……难免有些看法。”
林延潮听了也真是醉了,这都是文人相轻臭毛病,读书人喜欢谁的文章,那是人家的自由,翰林院不想着法子扳回一城,倒是嫌弃起王世贞来。而自己简直是躺着也中枪嘛,不就是乡试时被王世贞取了一次,然后被他老人家夸了两句,结果就给领导留下坏印象,自己这才刚上班呢。
没错,身为堂堂翰林,是不需要理睬吏部的,但自己考评却掌握在掌院,以及内阁大臣手中。看来自己以后要有小鞋穿了。
“黄大夫,光学士已罢经筵回官署。”
黄凤翔给林延潮递了一个好之为之的眼神,当下领林延潮三人一并来到内堂。
进入翰林院内堂,一抬头上书‘玉堂’二字。这玉堂是来自道家的说法,唐时称居翰苑者,如凌玉清溯紫霄。
普通人进士及第,可以叫登瀛洲,翰林是进士中的进士,登瀛洲已不足以形容咱翰林的高贵,要称登玉堂。
玉堂是神仙居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明会典
林延潮跨入内堂这一步,也称得上登玉堂了。
唐宋以来玉堂上都设有视草台,翰林学士草拟制书即称为视草。视草台,就是翰林学士为天子起草或修正诏谕之处。
到了现在视草台只具形式,不具实际意义,仍代表着翰林学士代天子制诏,为王者言的权利。
视草台前设有公座,乃正官掌院学士,侍读,侍讲学士座位。本来内堂里也有内阁大学士的公座,且是大堂之中,而掌院学士反要侧坐在旁,故而明朝的翰林学士都称阁臣为中堂。
公座而下分别摆着两排交椅,这乃侍讲厅,检讨厅的翰林公座。待商量议事时,各位翰林就依官位尊卑,入官年限依座次而坐,谁坐在哪里,不得有误。
此刻一名穿绯袍的官员正坐在背北的公座,此人就是侍讲学士兼掌院事陈思育。
侍讲学士不过是从五品,但陈思育还兼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故而跻身高官,可身着绯袍。除了陈思育外,如姚弘谟和余有丁也是侍讲学士,分兼吏部,礼部侍郎。翰林院里虽留着二人的公座,但他们却不会来翰林院坐堂,而是在吏部,礼部坐堂。
所以现在翰林院里陈思育一个人说得算。
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林延潮却不担心,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
当下林延潮向陈思育行了一礼道:“翰林院修撰林延潮拜见光学士!”
张懋修,萧良有也是一并拜见陈思育。
陈思育点点头,示意三人坐下。
陈思育道:“尔等都是这一科科试三鼎甲,乃同科进士里的翘楚,不过既入了翰林院,就需收了骄狂之心,需知这里都是尔等的前辈,务需尊敬,懂礼数,道遇者。譬如光学士当引马回避,科深前辈,立马让过,科近前辈。要分道而行,后一马背……”
说到这里,陈思育看了一眼林延潮,林延潮知陈思育是暗中批评自己的,还未入翰林院就与何洛书扯破脸。简直是不把翰林院前辈放在眼底嘛。
看来自己在陈思育的眼底,印象分是要跌到底了。
陈思育又道:“本院史官,讲官升迁,虽由内阁题请,但由本学士出考语,再送中堂看定,故而不要以为背后有阁老撑腰,就心存侥幸,不用心事事,否则不待九年考满。这三年在本官手上的考评,休想得好。”
林延潮听了陈思育这话,就是在敲打张懋修了。张懋修没露出丝毫不满之色。
林延潮也不是第一次混职场了,这新进衙门,上司给你这一顿‘杀威棒’都要打一下的,免得新人不知分寸。
陈思育道:“尔等要想本官给你们好评,就需好好办事,到时本官自会看在眼底,若是不实心用事,本官也会看得出来。不可心存侥幸,以免自误。”
“下官明白。”三人一并答道,都是老老实实的。
陈思育点点头,显然对三人这番俯首帖耳的表现尚满意。于是让小吏给三人上茶。
气氛有所缓和,林延潮三人喝了口茶,湿了湿喉咙,将方才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陈思育自己也喝了口茶,口气也不再如方才那么硬道:“尔等身为史官,自纂修典籍为主。穆宗庄皇帝实录已是修成,眼下当务之急,乃是重修《大明会典》。”
听到大明会典四字,三人都是微微抬起头,露出凝重之色。
“眼下本院之内人手不足,修订《大明会典》之事进展缓慢,本来本院还打算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