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的锅啊。
但听刘镇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听闻马阁老入阁后,一直身子不太好。‘
不早说。林延潮不由腹诽。
从刘镇的这句话里,林延潮听得少许转机,若马自强因身体不适退出,就是申时行补为主考了,或许现在去拜谒是个上门烧冷灶的机会也说不定啊。
要是真到申时行定为春闱主试,那时见面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休息一夜,次日林延潮着手安顿的事。
会馆掌柜来与林延潮打听,你是准备买房还是租房的事。
林延潮虽怀揣八百两银票的巨款,但想到北京买房始终底气不足,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妹的,怎么这房价如此接地气。
正阳门外,属于外城,一小四合院,五间房的,只卖三十五两。
带门市和倒座的也才五十多两。内城里会贵一些,但也差不太多。
三十几两的房价这丝毫不贵啊,如果明朝有北漂干个两三年活,就能在帝都买房了。
所以掌柜说来京的读书人多买了房子定居,这是有道理的。
林延潮再看看自己住的小四合院,正房左右厢房一共三间,南面只砌一座墙,没有倒座,门市,确实有些寒碜。
不过林延潮却不准备搬家,虽然林延潮对老北京的四合院还是满喜欢的,若是一进京就追求华宅美居,会给人一个不务实的形象,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买也不迟,这个时代的房价可不会如火箭般乱窜。
于是林延潮打发陈济川出去采买必须之物,而他却找掌柜问了几个当朝大员大概的居所。
然后林延潮回屋里将林烃给自己的信,以及从几千里外闽地带来的一些土产携起,出门雇了一辆马车入城了。
马车从崇武门入了内城,然后一直向西。
马车车帘外也是渐渐喧闹起来了,林延潮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对于四九城的热闹,无暇看一眼。
他知道他一会要去见的人是谁,此人对自己的观点看法,很大将影响了自己十几年以后的命运,所以自己是一点错都不能有。
林延潮将此人的履历,以及史书上对对方的评价,在心底反复的捋着,越想越是有几分忐忑。
不过随着马车渐渐走着,林延潮索性将一切放空,将平日喜欢的文随口默背了起来。
‘老爷,到地头了。‘帘外车夫言道。
当下林延潮整了整衣衫下了马车,找了人问路,走到一座宅子前。
几个门子站在门外,林延潮还未举步。
门子即冷冰冰地开口道:‘这里是阁老府邸,五品以下官吏谢绝私谒。‘
第两百七十九章 初次见面
拜门是官场陋习。
如一名官员位列重臣后,就会发觉门前车马如市。
北宋时蔡京为相权倾一时,无数官员欲私下拜谒于他。有一名官员每日都赶在第一个,站在蔡家门口等候接见,经年累月,此人每天给蔡家看大门,上上下下都混了个脸熟,于是被蔡京提为大臣。
故而门无私谒,称赞的就是一位官员高尚的操守。
譬如刚刚因病归籍的前次辅吕调阳,就是一个很有清操的官员。自入阁以来,从不在家宅见门生,官员,首辅张居正赞吕调阳为西汉名相丙吉,做到名字里‘律吕调阳’四个字。
若是申时行是吕调阳一样的官员,林延潮就要吃闭门羹了。
林延潮当下把帖子给门子奉上,再送上一沉甸甸的门包。
门子将门包纳入袖内,看了帖子后,温和地道:“原来是阁老的年家子侄,请稍待,我替你通传一声。”
林延潮当下就在门口等了一阵,不久这门子出来道:“公子,这边请。”
于是林延潮跟着门子从侧门走入申府官邸。
绕过影璧,穿过一屏门后即是长长的夹道,左右两侧都是粉墙黛瓦,往前看去竟有几分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待走了一盏茶功夫,来到一左右立着抱鼓石的垂花门,林延潮跟着门子跨过几乎有膝盖高的门槛,里面是一个四合院。
大门两侧是抄手游廊,北面是五开间的中堂花厅都带着耳房,还有东厢西厢,倒座房,院子中间是十字铺着临清地砖的甬道。
院里栽着石榴树,立着太湖石。摆着鱼缸,门子将林延潮领至花厅道:“阁老上朝还未回府呢,公子在这坐一会,这里是内宅,有什么事唤一声,左右都有人答应。”
“多谢。”
林延潮称谢后。即是坐下,这花厅外面看得朴素,里面却十分精致。
窗上糊着高丽纸,遮住早上的阳光,屋里最显眼是一颗比人高的青松盆景,梅花插丝珐琅瓶,八仙过海的象牙隔扇……
林延潮不敢叹道:“这生活真奢侈啊!真有品味啊!”
随即婢女上来送上了糕点,清茶。
林延潮当下静静地坐着,日头一点一点的偏西。午饭的饭点过了,申时行还没来。
糕点吃了一块,没有多吃,清茶也是喝了一半。门外不时传来奴仆婢女走过,衣裳掠动的声音。
午时已过,申时行此刻应是已回府了吧。不过他眼下在忙什么自己不知,对方没告诉自己,自己也无法过问一位阁老现在在干什么?
但良久的读书生涯。将林延潮磨练出了耐性。
读书人读书求静,林延潮微微闭目。耳朵却听着八方,就把静坐作日课。
待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后,天色已是开始暗了下来。
这时候,一名四十多岁管家打扮的人走来道:“林公子久候了,老爷这才刚办完事,这边请。”
对方说话一口地道的苏州口音。想来必是申时行从老家带来的家人。
林延潮没有一丝躁色微笑道:“多谢。”
林延潮起身跟着这管家,从院子旁角门里,又走到另一进院子里,待至北屋的垂帘外,管家停下脚步。林延潮也是跟着停下。
但听得垂帘内,有人摆放碗筷声音,中间夹着一两句不清晰的说话声。
过了一阵,垂帘挑起,一名穿着云雁补子官服,腰挂牙牌,面上带着忧虑的官员走了出来。
此人不是申时行,穿云雁补子官服的是四品官,而申时行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挂的是正二品衔。
见了对方,林延潮与管家一并行礼。此人看了一眼门外林延潮,就撇了过去,然后笑着对管家点点头,当下大步离去。
一旁自有下人给他领路。
“林公子,里屋请。”
管家道了一句。
里面的下人给林延潮拉开垂帘,林延潮迈步入内。
屋子分内外两间,外屋有六七个人垂手候着,林延潮走到里屋,但见一名五十余的老者坐在炕上,旁边有仆人伺候,炕桌上碗盘陈列,摆着十几样的菜,每样菜分量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