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4 章(1 / 1)

大明文魁 幸福来敲门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条五百料的遮洋船,仍承担着一千石漕粮的粮额,故而必须用海船走运河运送漕粮。

于是林延潮上了楚大江的遮洋船,三艘船也从吴江起锚,从杭州至苏州的水路,虽是繁忙,却还算十分好走,几日后,船到了苏州,即在胥门外登岸。

楚大江与林延潮道自己下船采办土宜,大约需在苏州停泊一日。土宜就是私货,漕船夹带私货过关,这不是秘密,而是朝廷公开允许的。

之前运兵受不了漕运之苦,逃亡严重,几乎逃了三分之一,朝廷也是不得已,放开了一条口子,允许北上入京的漕船,在不接受商家的请托下,夹带部分土宜入京贩卖。

楚大江去采买,林延潮三人也是乘着下船,去逛了下寒山寺。

这等天下闻名的禅林不去,林延潮回去实不好意思对人提自己去过了苏州。在寒山寺里林延潮进香,又在寺内吃了一顿丰盛的斋饭后,这才返回漕船。

至于楚大江也是采买了很多土宜,因少了三百石的粮额,三艘船空出很多地方,故而采买的私货就不免多了一些。

楚大江见了林延潮,颇不好意思道:“让解元郎见笑了,这都是生活所迫啊!我知你想什么,虽说省却了三百石漕粮,但其中辛苦不足道来。”

林延潮道:“愿闻其详。”

楚大江苦笑道:“既是解元郎要听,我也只有一一道来,咱们运兵有三苦,一是水次之苦,说的是未开拔之前的。”

林延潮不由问道:“还未开拔有什么苦?”

楚大江道:“解元郎有所不知,如漕船开拔时,需漕院令箭牌票差扎,每船按常例需给五两银子,去州县领取粮书,每船也需贿五六两银子。”

展明问道“若是不给呢?”

楚大江摇摇头道:“不给,就误了漕期,不能在十月前抵至京师,我等都要充军。这船未离水次仓,就费了几十金了,这也就算了。就算领了领书,到了州县水次仓领了漕粮,但也要遭一层盘剥。如粮书上说是一千石,但我满打满算,领到的还不到六百石,其中多半还是杂色,至于补贴运兵的耗米,脚米和轻贲银,也只给了两三成。但到了通州仓场却得给足一千石,若少了就需问责,这其中的缺额不靠我们运兵自己贴,能行吗?”

林延潮三人听了都是无语。

楚大江继续愤愤不平地道:“这也就算了。咱们当兵就是为了吃粮,但连粮饷也从没有给足过。”

ps:这章查了很多资料,发了晚了抱歉哈。

第两百七十五章 抵京

楚大江看着拥挤的苏州关市道:“我们船离水次仓后,原可支三石行粮,后行粮减为两石七斗,匀下来一日不过九合。”

展明也是行伍出身,当下道:“怎么这么少,咱当兵每日三餐,需支粮一升五合方饱。”

楚大江苦笑道:“九合算好了,可实际也从没给足过,官吏清明时,拿个六七成就不错了,平日克扣不足五成。你们看看我手下的运兵,各个面有饥色,若不贩点土宜,如何过活。”

林延潮三人听了也是默不作声。

次日漕船从苏州,行船到了淮安,淮安乃是漕运总督,漕运总兵府的驻地。

大明文尊武卑,漕运总兵府,事事听命于漕运总督。漕运总督,除总督河务外,还身兼凤庐巡抚,故也称漕抚,权力赫赫。

林延潮半夜抵达淮安,在码头上就可遥遥望见城里的漕运总督府,其所在灯火辉煌,照得半壁天空都是通明。

漕船抵至淮安,需先至漕院投文过堂,方能过淮。可想而至漕运总督府现在必是人山人海。

漕船到了淮安,下面路就难行了。由于黄河夺淮入海,下游往年一直是泛滥成灾。

鉴于此,张居正于万历六年用治水名臣潘季驯为河道总督,兼理漕务。

潘季驯治河,采束水攻沙之策,乃是在两岸筑高堤,用水流冲河底泥沙。现在潘季驯正在淮安,一面主持修高家堰大坝,一面署理漕运。

不过眼下正逢桃花汛,无论是筑坝,还是漕运都受影响,停了下来。潘季驯此刻必是心急如焚。

淮安码头上几千艘漕船,民船都堵在淮河南岸。码头之上漕船云集。

要知道,漕期是一刻也误不得的。

隆庆五年时,黄河水淹运河,朝廷强行督令运兵驾船运粮北上强行过淮,结果船遭河淹。三千艘漕船损坏八百余艘,溺死运军千余人。

因为有前车之鉴,整船上的运兵都是忐忑不安,生怕朝廷又强令他们过河。

幸好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漕院让漕船在淮安,等了半个月,待桃花汛过去,方才过淮。

几千艘停泊在淮安的民船,漕船。自是由漕船先过,朝廷有公文,粮运盛行,运舟过尽,次则贡舟,官舟次之,民舟又次之。

漕船次序还在贡舟,官舟之上。若是林延潮北去乘坐民船。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一夜风雨如晦,林延潮睡至半夜。却听见外面的雨声中混有杂声。

当下林延潮披上衣服,心道莫非要赶漕期,连雨夜也要吗?林延潮走到船舱外,但见几百艘漕船果真已是起篙。

夜幕之中,大雨如织,桃花汛时肆掠的淮水江面已是平静了许多。

林延潮见到楚大江一脸刚毅地站在船楼上。船上的纲司,拦头,扶柁各司其责。

随着前方领航的引水船后,上百艘漕船上前行,望去但见帆樯如林。舳橹十余里,前后相继。

桃花汛虽过,涌浪起伏的河水下不知有多少暗流。

每艘漕船上都挂着数盏大风灯,运兵也是点起了灯笼,火把,往船舷下方探去。

大风夹着大雨吹打而来,风灯被吹得乱晃,火把上的火光也是被扯得忽明忽暗的。

片刻疾风过去,十几里的黄淮水都已被照亮,连天上的星月也是黯然失色。

前方的船犁出一道道浊浪,在骤雨中,前船上运兵舞着火把,向后喊道:“过淮喽!”

“过淮喽!”

前方漕船上运兵的呼声,透过了猛烈的风雨,一道道的传入耳中。

林延潮身旁的楚大江扯着嗓子,振臂喊道:“把稳舵!过淮喽!”

满船的运兵,此刻也是在与疾风暴雨斗争着,却仍不忘喊道:“过淮喽!”

林延潮也不由被这一番与大自然抗争的豪情感染着,轻轻道了一句。

“嗯,过淮了。”

过了淮安后,漕船继续沿运河北行。

不得不说这五百料大船,对于林延潮这船客而言舒服多了。船大不容易颠簸,在上面睡觉看书十分方便,不用如小船那般,一手托书,一手扶着油灯。

至于起居地方也是十分舒适,这本是楚大江自己的船舱让给林延潮三人,自己与纲司挤在一舱里。林延潮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