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一步,否则负责内外监临的两位御史,就可上书弹劾。
所以乡试主考官王世贞,才是内帘官中一语而决的人物。
在至公堂后的衡鉴堂里。王世贞看着一干同考官,阅卷官道:“今日尔等阅卷之时,不敢忘了当年身处矮屋的辛苦之事,这里的卷子都是读书人寒窗十年所作,尔等切切要看清楚了,若是有什么差池。不说本官,礼部磨勘这一关也过不了。”
同考官,阅卷官都是一并称是,然后各领了试卷回房。
二三场卷子不过走个过场,首场七篇才是重中之重,同考官,阅卷官们领了卷子回去后,各个都不轻松。
尚书经一房的阅卷官程明悟,乃是兴化县训导。
林延潮乡试首场的朱卷此刻正到了他的手上。
本来依着县学训导的身份。程明悟是不足以充任阅卷官的,但怎奈本省治尚书的学官并不多,敢说通经的更少,故而临考时被调来作尚书房的阅读官了。
自卷子发至本房后,他看得一直很慢,不敢出了丝毫差池。
身为不入流的杂职官,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很容易被几位大佬训死。
眼下他看到林延潮的朱卷后。沉吟良久,不敢下定论。当下拿了他的朱卷,向坐在一旁的浦城县孙教谕问道:“孙兄,请教你个事。”
孙教谕头也不转道:“先等我把这一篇看完。”
程明悟不敢打扰,等着那,孙教谕是今年五十多岁了,一头白须白发。他是嘉靖时的老举人了,会试无望就作了一任清贵的学官。上一次乡试,他就充任阅卷官了,可以算是老资历。
半响后孙教谕摇了摇头道:“这篇文章前面尚可,但第五篇时有一处笔误。八岁蒙童都不写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七篇尽毁啊!”
说着孙教谕将文章丢入了落卷之中。
程明悟这时将林延潮的文章拿着,向孙教谕问道:“孙兄,这篇文章,我拿不定主意,你替我看看?”
孙教谕斜了一眼道:“怎地改了这么多卷子,还是没主见,自己拿不定主意?”
程明悟赔笑道:“没有孙兄指点,心底慌啊!”
孙教谕摇了摇头,当下拿着林延潮的卷子看了起来。
看完头三篇四书文后,孙教谕笑着捏须道:“法严词备,可为程文矣。”
程明悟喜道:“孙兄也可以觉得此文可取吗?”
孙教谕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道:“不忙,看了五经题再议。”
孙教谕继续看了下去,平是紧闭的嘴唇,突尔张大,看到后面简直合不拢嘴了。
程明悟连忙上前扶住孙教谕问道:“孙兄,孙兄,你……你不是中风了吧!你等一等,我去叫医官来!”
孙教谕怫然道:“什么中风了。”
程明悟不明道:“孙兄没事?”
孙教谕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当然没事,老夫治书经三十余年,眼光不会有错,你写一个高荐,给房官看吧。”
程明悟笑着道:“是啊,我也觉得文章不错,就怕不敢落笔,到时被房官打回来,脸上就不好看了。”
孙教谕摇了摇头道:“你别高兴太早,这等文章在我等眼底虽好,但总裁会不喜。”
程明悟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孙教谕道:“王凤州擎拟古之大旗,怎么将这一篇唐宋文风列为佳作,罢卷回来,也说不准。罢了,罢了,不提这些,先拿给房官看吧。”
程明悟闻言叹了口气在文章一旁写下‘高荐’二字,高荐二字,不仅有考试中式,还有名列前茅之意。
但这只是自己一个阅卷官的意思,但是否高荐轮不到他说话,而是要看房官和正副主考的意思。
程明悟将文章拿给房官看,乡试中的房官一般由进士出身的官吏充任。
房官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明悟心有忐忑,他之前看得卷子还没有一篇入得这房官之眼。
半响后房官抬头看了程明悟一眼问道:“这卷子是你荐得?”
“回禀大人,是下官荐的。”
“高荐?”
“是。”程明悟言语里有几分没底气。
房官沉默良久道:“四书文可,五经文佳。”
说完房官在卷子上画了个圈,在一旁写道‘规模宏远矜重,中具流逸之至,可列经魁’。
程明悟见了吓了一跳,这房官的评价比自己和孙教谕还高了一等。从高荐直接到经魁,经魁也就是乡试前五名啊。
房官对一名书吏道:“将此卷送至副主考那。”
不久林延潮的卷子到了副主考房内,副主考要看各房卷子,因此林延潮的卷子不可能一到就看。
林延潮的卷子,在他房里足足趟了三日。
第两百一十三章 场场第一
在乡试中,身为副主考,既在最后的排定座次中有一定话语权,也要在放榜前,替主考筛选罢落一定的卷子。
其中不少卷子,尽管都是房官,阅卷官一致认为,可列为中式卷,或者是可列为经魁的卷子。到了他手中,若是认为不行,一样可以罢落,不过要写上情由。
林延潮的卷子在房里躺了三天后,副主考拿起他的文章,先看批语笑着道:“有没有说得这么好?”
说完后,他将卷子通篇读完后,副主考却在卷末写上‘实理实事,字字皆经,冠绝一房’。
写完批语后,副主考对一名书吏道:“将此卷速拿给总裁,不,还是本官亲自送去。”
终于林延潮的卷子,过了三关后,来到了乡试总裁王世贞的案前。
王世贞拿来林延潮的朱卷,照例先不看文章,而是先看卷头。
但见卷头上三个圈,知是阅卷官,房官,副主考一致认可的文章,每篇呈至自己案前的文章,都需过三道审阅。除非自己动用主考官的权力,到遗卷里去搜卷。
王世贞将卷首下面各房官的圈点,句读看了一遍,十分满意,卷末则是阅卷官,房官,副主考的批语。
高荐!
规模宏远矜重,中具流逸之至,可列经魁!
实理实事,字字皆经,冠绝一房!
王世贞看完笑着道:“尔等三位考官,人人皆荐此卷,不肯吝啬赞言,正所谓水平不流,人平不言,不平则鸣。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会让你们三位考官担心本官不采纳此文?”
副主考心道,还不是担心你持门户之见,将这等好文章罢落。不过他还是道:“凤州兄,你多虑了,实是我们三位考官一致认可。此卷可冠一房。”
王世贞抚须道:“既是仁兄也这么说,本官姑且观之。”
说完王世贞将这篇文章通篇读了起来。
半响之后,王世贞将卷子放在桌上,须陷入沉思。
“凤州兄?此文如何?”
王世贞半响方道:“凡乡试七篇,士子重头三篇,后四篇轻之,但此子反之,头三篇读来不过中平,而后四篇却是一篇胜过一篇。观最后几篇文章。气势磅礴,如海如潮,吾几乎以为苏韩复生矣。”
副主考听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