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纳币称臣了,足见丰臣秀吉的诚意了。
但也可看出丰臣秀吉对于万历皇帝的性格把握蛮准确的,那就是贪财!所以丰臣秀吉也是以金钱开道,想要收买天子。
最后林材从釜山浦返回明国大营。
得知林材从釜山大营返回的消息,明军这边是轰动了,林延潮亲自在晋州城城外迎接。
远远地但见城外,林材手举着当初离京时天子赐予的节杖,一步一步地行来。
林延潮看清林材当初离京拜别自己时乃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员,而今还未至不惑之年,但头发已是全部花白,望去直如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林延潮迎了上去,扶住林材的手。
林材见到林延潮时已是泣不成声,二人面对无声流泪了一阵。
“宗海,我差一点以为我此生不能再见到你,不能再见到故土,不能再见皇上了!”
林延潮哽咽道:“是我的不是,让兄置身于倭国,受此天大的委屈!”
林材摇了摇头道:“哪里的话,我是担心不能向你复命,有愧于皇恩!而今我终于回来了,可以与你有个交代了,当初这些人……这些人都是随我渡海至琉球,再从琉球渡海至倭国的一共二十四人。”
“而今随我回国的不过九人,其余大多数都染病故于异国他乡。他们生时都默默无闻,但临死之前都予以火葬,遗愿让骨灰能葬于故国。而今我总算带他们回家了!”
林材说完身后九人都是抹泪,他们身上是一人背着一个白坛子。
林延潮闻此向他们长长一揖:“林某愧对你们,无言以明,唯有感激于心。”
这九人相顾不知说什么,这时一人站出道:“经略大人,范文正岳阳楼记所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等不为天下百姓之忧而忧,不在天下百姓前出力,又有谁来呢?这不过是我们的本分而已!故不敢受经略大人之礼!”
这些人都是不约而同地避开。
就在与丰臣秀吉献上降表之际,朝廷的诏令也已是抵达。
朝廷这一次对蓟辽战区的人事进行了大调动,
林延潮,宋应昌被罢回京叙职,郭正域从天津巡抚改任辽东巡抚。
在万历二十一年的岁末时,孙鑛,顾养谦先后抵至朝鲜。二人到来之际,即是林延潮,宋应昌交割卸任之事。
林延潮在朝鲜的近一年的差事也即将告一段落。
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深宫之夜
万历二十二年,二月春,京师远郊的几处田亩。
这时候远山翠绿,田野之间绿意盎然,几十名老农光着腿正下地辛勤耕作,有的铁犁扒地,有的打坎作沟,都在忙忙碌碌。
离着田亩不远处一行车驾,正停在道旁。
车驾附近有不少兵卒护卫,但这里是从辽东往来京师的要道,故而老百姓见此一幕,早已是见怪不怪。
这时从车驾上下来两位官员模样的人物,一位是方面紫髯的五十老者,一位则是而立之年的青年。
那五十老者远远望去气度不凡,一看即知是颐指气使,久掌杀伐大权的人物,至于另一位官员看起来年纪轻轻,十分普通,但这位老者待这年轻官员却甚为恭敬,仿佛对方官位还在他之上般。
这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驾,来到田埂边,看着老农夫忍着春寒,高高地耸起的背,如同拉满弦的弓,而汗水从额角边一颗颗滴落田坎中。
这时候老者不由叹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说完后,这位老者忧国忧民之色溢然言表。
年轻人赞许道:“好个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宋公说得极是。”
老者道:“不过发一时之思,上个月你我来京途中,皇上下诏给天下督抚去年各省灾伤,山东、河南以及徐、淮等处尤为严重。屡次下令救济,不知有司曾否奉行,百姓是否得到实惠?值此公私交困之时,不知各地除了动用国家钱粮之外,是否有急救便宜措施。”
“从圣旨上可知,国家一日真是艰难一日啊!”
年轻人闻此淡淡笑了笑道:“咱们下田看看。”
“也好。”
二人下田埂而行,几名老农见有二人来头不小,都是支起锄头向二人作揖。
年轻人笑着向几位老农拱手道:“几位老人家有礼了,去年年景如何?”
老农们谨慎地答了几句。
年轻人又问道:“这些田亩都是自个家的吗?”
老农苦笑道:“这位老爷说笑了,咱哪有这个福气。这田都是东家的。”
一旁老农插嘴道:“别说这田了,就算是这山林,这水渠都是,咱们天子脚下哪有无主之地呢?”
“诶,怎么可以如此说话。”
“还不让人说吗?你我从太阳起干到太阳落,回家歇息不到一宿,就要赶到田里做活。这还是有活计,没活计更愁,连饭都没得吃!”
说话间,但见看见远处有人神色不善,盯向这里。而几位老农吓了一跳,不再说话了。
“林老弟,算了吧!”老者言道。
年轻人蹲下从田坎边捡起了一个土块道:“宋公,书上说帝尧之世,天下太和,百姓无事。有一位壤父年八十有余击壤于道中,这击壤就是掷以土块。”
“旁观有一位官员云:大哉!帝之德也。,言下之意是说老者八十龄能击壤作乐,此为帝王之德。然而老者却歌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德于我哉?”
说到这里,老者沉吟心道,此话言下之意而今也可称得太平,四边虽有夷乱,但国内仍是太平,但为何天下脚下的老百姓连一块自己的田都没有,给人雇去耕种每日连清闲片刻也不得,但不去耕种更不行,连饭吃不饱!就算如此,他们还要感激朝廷的恩德给他们一口饭吃。”
正待这时候,远远地有数骑持来,而老者与年轻人左右的护卫见此也是立即上前。
数骑远远地下马,然后在二人面前十余步处拜下道:“见过大宗伯,大司马。”
二人点了点头。
这年轻官员自是林延潮,老者则是宋应昌。
去岁十一月,孙鑛,顾养谦取代他们为备倭经略,蓟辽总督后,二人从朝鲜经辽东返回京师向天子叙职。
因为从海上走还是有一定风险,故而二人在军情已缓和下从陆上返回京师,如此绕了一个大弯过了山海关后,一直到二月时二人方才抵京。
“皇上传召让两位部堂大人到京后,即进宫面圣!”
宋应昌与林延潮对视一眼,可以看出宋应昌脸上有股淡淡的喜色。
“宋某谢天子隆恩!”宋应昌道。
林延潮则笑道:“两位,请问现在就要启程吗?”
来人看了林延潮一眼,斟酌地言道:“回禀大宗伯,旨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