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通过兵部。”
王锡爵点点头,石星肯放手,那么就太好了。
王锡爵道:“那就给他临机专断之权,让他放手去办好了。还有就是他要在朝鲜以海运兼办海贸,说如此可以省朝廷挽输,还能贴补国用。老夫为难的是这个,这海贸的口子一开,以后会如何?”
王锡爵说到这里,看石星神色。
“怎么?大司马为何不说话?”
但见石星沉思入神,他本以为林延潮会狮子大开口,满足一己之私,但见林延潮提出两个条件都是从国家大计长远考虑,而并非自己,顿时自觉自己失算。
他到兵部以来,处处与林延潮为难。
他自负一片公心,事事为国家争之,但其实说到底就是为兵部揽权的想法。
一旦在朝鲜之事上稍稍放权礼部,自己就失去威信,兵部的官员也会看不起自己。
在此念头先入为主下,他对林延潮的观点总是嗤之以鼻。
而今自己失算不说,在为国家谋划深远上,他也是自愧不如。
他在见招拆招,而林延潮却想到下面的二三四五步。
“最后林侯官自知若出任朝鲜经略,将来不复有入阁之资,故而请老夫起复于东阿,以为报答对方当年的举荐之恩。”
“什么?”闻此石星不敢置信。
林延潮明知于此,仍是决定出任朝鲜经略,如此不是他与王锡爵逼他去的。
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逆鳞
内阁值房之内,王锡爵与石星面前的两盏热茶早已是凉了。
从得知林延潮心迹的那一刻起,石星的眉头紧皱,脸上时而抽动一下。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他的老妻,当年他受廷杖时,老妻以为他被杖死,在府中为石星殉死。
石星更想到当年离家赴京赶考时,老师对他的期许,希望他书生报国,以天下苍生为心。
磨志三十年,竟然反令自己一叶障目。
王锡爵一时没想到石星心底如此变化,倒是道:“于东阿与你有乡谊,你以为……”
“惭愧,”王锡爵但见石星突然起身离席,但见石星向王锡爵长揖道,“元辅,下官实在惭愧至极,先行告退一步!”
说完石星大步流星地离开。
见石星离去,王锡爵欲言又止,他略一思索已是明白了:“石东明不仅果行之人,还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君子。”
说到这里,王锡爵不由长长叹息一声:“倒是老夫……”
王锡爵知道自己不是石星,身在宰相这个位子,有时候明知是错的,但只要坚持了下去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对的。
王锡爵想到这里,反而却觉得自己身不由己。
若世上之事若真只有对错就好了,如此死也能死个明白,但世上之事偏偏并非如此。
就在这时王五禀告三辅陆光祖在值房外求见。
王锡爵闻言不由笑了笑,这世上若论谁对他去林延潮府上最关切,无疑当属石星,陆光祖二人了。而陆光祖的关心还要胜之一筹。
“请他进来,把茶撤下去。”王锡爵坐回了炕上。
片刻后陆光祖推门而入。
“与绳,请坐。”王锡爵指着下首一张官帽椅。
“多谢元辅。”陆光祖称谢一声然后提起官袍下摆从容入座。
他飞快扫了一眼身旁的案几,但见上面有两个微不可见的茶碗水印。
看到这里,再看看高坐上首的王锡爵,这其中的意思就很多了。
王锡爵见石星二人是并排而坐,而他见自己却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亲疏远近倒是分得很清楚。
莫非是前日自己偷偷给天子上密疏的事,给王锡爵知道了?
可是天子明明已经给自己密疏奏事之权了,王锡爵这个时候若是打算要回去,就太难了。
陆光祖不动声色笑了笑道:“元辅,这几日不在阁中,陆某有几件事想向与你奏明。”
王锡爵点了点头道:“好。”
陆光祖当即道:“宁夏镇四营官军家丁围杀巡抚党馨副使石继芳之事……陆某与张阁老商议,这边兵变闹事起于朝廷拖欠宁夏镇军饷,故而还是依照原先的惯例,只惩首恶,余者不问。陆某打算将过错都推在已是身死的党馨身上,就以抚臣不知体恤来拟旨。”
王锡爵闻言微微点头,这一刻他不由想起了林延潮所言,朝廷缺钱之事。这一次宁夏之役,虽说起因于边将哱拜父子的叛乱,但更内在的原因起于朝廷对宁夏镇军饷的拖欠。宁夏镇的士卒已经许久缺粮缺衣了,并且数次向巡抚衙门讨要未果。
最后哱拜父子叛乱,顿时一呼百应,朝廷虽胜了这一战但用了两三百万两银子,更不用说掘河水淹宁夏镇的种种损失。只要是边军粮饷能够充足,怎么会有这样得不偿失的叛乱之事。
陆光祖又道:“前郧阳巡抚李材因参将万春叛乱之事,已经幽闭五年,朝廷上大臣们的奏疏论救不断,当年刑部尚书李世达、左都御史吴时来、大理少卿李栋都言念在他云南平乱的战功上可以以功抵过,但是都为陛下所重责而夺俸。”
“陆某以为李材有知兵之名,所以不因万春造反,而将他所有功劳抹杀。眼下朝鲜正在用兵,李材又有擅用渊阁,就不用回来了。”
卢中书闻言神色剧变:“元辅?老大人?”
王锡爵看向陆光祖道:“与绳,你以为如何?”
陆光祖眯着眼睛盯了王锡爵,并露出了一股狠色:“成王败寇,迄今还不知矣……告辞。”
说完陆光祖一拱手,扬长而去。王锡爵只道了一句,与绳所言极是。
说完王锡爵脸上倒是痛惜之色。
反观陆光祖,这一刻他已知与王锡爵再说任何话都已是废话,唯独卢中书却感觉五雷轰顶,浑然不知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元辅……元辅……”
王锡爵叹了口气对王五使了一个眼色。王五点点头当即道:“外面来人。”
几名阁吏闻声进入值房。
王五指瘫在地上的卢中书道:“把此人叉出去,另外他的公案上的收拾一下,全部都烧了,不许他带走一物离开这文渊阁!”
“是。”左右一并言道,他们不知道为何前日还高高在上的卢中书今日却被人扫地出门。
但这在官场上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从巅峰到谷底从来只需一日。
卢中书被棍棒叉出去后,王锡爵始终是情绪不高,甚至有些郁郁。
王五对王锡爵道:“老爷,无需如此,这卢中书我们还是给他留了些颜面,否则按照以往的规矩,早就剥光衣服扔出宫外了。”
“这是没有霹雳手段不能显菩萨心肠,”王锡爵叹道,“只是这卢纹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老夫不来京师,他或许是我最信任的子侄吧,一切缘起都在老夫,怎么能说无疚,怪就怪老夫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