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让我面子以后往哪搁?”
林浅浅若无其事地道:“相公多虑了,依我看美女送上门,若相公真要拒了,旁人敬佩之余,到会腹诽几句相公不近人情,但由我替相公拒之,此举合情合理,别人大不了说一句,当年上谏的林侯官,连皇帝都不惧,却唯独敬重他的结发之妻,如此传开反倒是官场上的佳话。”
林延潮闻言略有所思道:“我若受美名,必有人受不美之名。说起来还像是那回事,那以后夫人替我拿主意好了。”
“那怎么行?”林浅浅见林延潮脸色缓和,连忙给他又盛了一碗饭陪笑道,“相公主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主内就是。”
“家中之事不一直由夫人打理吗?”林延潮看了林浅浅一眼,没好气地道:“夫人吃饭,不然菜凉了。”
“是,相公。”林浅浅当即笑吟吟端起饭来。
次日,陆府。
门外来拜贺陆光祖的官员可谓不计其数。
而府里陆光祖正在试穿新作的绯色官袍,对着铜镜看了一番点点头,对左右道:“过几日就穿这件入宫面谢天恩。”
左右称是,陆光祖脱下官袍,让人收好。
一名下人奉上一份抄来的公文道:“这是今日一早礼部尚书林大人的奏疏。”
陆光祖接过来看了一遍后,冷笑一声道:“好个林宗海,你自己入阁要以宣麻拜相,倒也不用先把老夫架在火上烤吧!”
左右一并笑着道:“相爷多虑,这分明是大宗伯在巴结老爷你了。”
“您以吏部尚书入阁,满朝官员哪个不得巴结你呢?”
陆光祖闻言摇了摇头道:“就算如此,老夫也不能答允,立即替老夫拟疏辞掉此请。”
众人讶道:“相爷!”
陆光祖自顾道:“以往我在下为官,步步与人相争,故而一步也让不得,眼下入了阁,上面就是天子,这时反要知谦退二字!”
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大忽悠
“林卿,石卿,你们两位卿家可否不要再吵了?”
乾清宫大殿之内。
垂帘后的天子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殿内林延潮与石星的争吵。
殿内九卿尽数屏息静气。
殿上的林延潮,石星同时为自己殿上失仪向天子请罪,然后各自袖袍一挥回到班次里。
垂帘后的天子揉起了额头,林延潮与石星都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但不为何二人每到廷议之时见面就掐。
这一次廷议还是很突然的,就在昨日朝廷接到辽东巡抚郝杰上疏平壤丢失,至此朝鲜三都平壤,王京,开城都在两个月之内沦陷于倭军的手中。
而朝鲜国主逃到了与大明仅有一江之隔的义州,并上表请求内附,辽东巡抚认为此事兹事体大,不敢擅自作主于是禀告朝廷。
因此天子立即召开九卿廷议,而这一天陆光祖照规矩辞去朝廷对他东阁大学士的任命,以及林延潮请求的宣麻拜相之礼,等候天子再度任命。而陆光祖入阁之时,就是王家屏下野之日。
不过陆光祖虽没有来,但在路上走了快一年的张位却终于赶到了。
却说张位在路上走走停停屡次辞去朝廷的任命,但是在接到宁夏兵变,倭寇入侵的消息后却星夜兼程的赶赴京师。
同时因为天子再三诏请,王锡爵也已经启程从太仓老家前往京师。
故而这一次九卿廷议,赵志皋,张位二人以内阁大学士身份与会。
九卿之中也到了表茂是闺中姐妹,因为石星的这位小妾也是妓女出身。
如此文表茂与沈惟敬就认识上了,并见此人口才很好就推荐给她的父亲,然后因熟悉倭事又被推荐给了石星。
林延潮不意在这个场合碰到了沈惟敬,听他聊天顿觉得大开眼界。
沈惟敬先说起他的经历,他自称是当年直浙总督胡宗宪的幕僚。
众所周知胡宗宪的幕僚云集了当时最优秀的人才。沈惟敬在林延潮,石星面前大谈当年胡宗宪对他如何如何器重,与徐文长喝过酒论过兄弟,又出了什么什么妙策打败了倭寇,并救了胡宗宪的命。
沈惟敬口才甚好,说得不仅是口若悬河,而是都是恰到好处,有鼻子有眼儿的。
他的每个故事都是有根据的,不是信口开河,很多都是能考证到的,而且把胡宗宪与他的幕僚性格都说得极清楚。
若非林延潮饱读史书,从他话里察觉到几个破绽,否则也要信他个几分。但即便如此林延潮也必须承认这位大师也是真有几分本事。
林延潮转头看了石星一眼,但见他已是被这位奇人给折服了,一副信之不疑的样子。
所以到了这一刻林延潮也懒得揭破,就看着沈惟敬如何面对面地忽悠两位当朝尚书。
大明文魁
一千两百六十九章 方略
石府之中。
林延潮与石星二人都并坐于高背官帽椅上,而沈惟敬则是挨坐在靠近石星的圆几。
沈惟敬近七十高龄,即貌似厚德长者,又似高人隐士,一望即让人敬重三分。
但是面对当朝两位二品部堂,就算沈惟敬再如何,也是出身于市井之人,没有功名在身。若是易位处之,一名平民百姓想要见两位尚书一面,那是何等的心情。
换了一般低级官员或者是专事坑蒙拐骗之人,面对这两位朝廷有数的大员,早有因心底有所忐忑而露出马脚了。
但是沈惟敬却没有,他的衣袍洁净,气度更有出尘之感,仿佛如世外高人般,对之前他在胡宗宪幕下之事,以及倭寇虚实之事侃侃而谈,显然是见过很多世面的。
此刻沈惟敬不知林延潮心底对他评价很高,他只是感到同时面对两位尚书官员,已是他这辈子最高杆的时候了。
在沈惟敬高谈阔论之下,林延潮早已不受其忽悠的。
等到石星实在按耐不住向林延潮问道:“林公,你以为此人足以熟悉倭情否?”
林延潮笑了笑,对于石星的发问不置可否,而是向沈惟敬发问道:“之前我听闻你说,倭寇这一次入侵只是为了求封贡对吗?”
沈惟敬心底七上八下,面上仍是笑道:“回禀部堂大人,以山人我对倭寇的了解,倭性贪利,蛇吞象而不足。当年宁波之乱,正是因争贡而起,这一次兴兵虽说势大,但说到底也是为钱财而来。”
林延潮笑着对石星道:“此乃高见!”
沈惟敬一抚白须,微微一笑道:“部堂大人谬赞了。”
但见石星向沈惟敬吩咐道:“林公,向来言不轻发,说话可比我公道,他说此乃高见,你也不必过谦就是。”
“你姑且先退下吧,我与林公再商议商议。”
林延潮微微点头,自己与石星在朝堂上吵得厉害,但至少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