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林三元此人不仅章了得,而且极精明强干,让我与他打交道要再三小心。”
覆面之人点点头道:“殿下之判断,吾也深以为然。而且他任礼部尚书以来所提倡封贡倭国之册,实有害于本朝的利益。”
“封贡倭国?”
覆面之人道:“是数年前此人下得一手棋,他派出使者出使从琉球出使倭国,其意图可以理解为绕开我们朝鲜,在明朝与倭国之间有所联系往来,似乎有让双方坐下来谈的意思。”
郑昆寿当即道:“这怎么可行?明朝与倭国对于我们朝鲜而言都是大国,一旦两个大国有所沟通,达成了默契,那么将来势必牺牲我小国的利益。”
覆面之人点点头道:“郑大人放心,明朝人并不了解倭国的实力,他们自居天朝上邦,他们视倭国,就如同我们视咸镜道以北的女真一样,都视同蛮夷,化外之民。所以他们永远,也决不可能视倭国为大国来谈判。”
郑昆寿道:“嗯,我明白了,但是听闻林延潮是大明天子最信任的大臣,我无论如何也要打动他,尽力一试。他要金银珠宝?或是美貌的女子?嗯,听闻他甚是年轻,对于女色恐怕绕不过去吧。只要他愿意在大明皇帝面前为我们朝鲜进言,我都可以代表王上满足他。”
覆面之人摇了摇头道:“很难,不过我可以帮你尽力一试,但是我更建议你将功夫放在石尚书身上。”
郑昆寿问道:“哦?那这位石尚书如何?他也喜好金银女色吗?”
覆面之人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只是我认为他比林尚书更好说动?”
“不爱金银女色之人,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动他?”
覆面之人道:“若是你可以见到石尚书,当尽力学当年申包胥哭秦庭之事,请石尚书答允让大明皇帝尽兵助我小邦。这位石尚书当年曾任过言官,因向皇帝上谏而被廷杖流放,甚至其妻误以为他被杖毙,也是殉节也死。”
“这位石尚书忠直过人,若是他见忠君徇国之人,则必礼貌之。你到时再苦苦哀求,以卑微之态尽说小邦的危境,如此应该能打动他,只是如此要委屈郑大人了。”
郑昆寿闻言长叹一声,悲怆地道:“若三都失守,八方瓦解,到时我等都要作乱离之人,丧家之犬,又何在意卑微不卑微?若能真让我见到石尚书别说苦苦哀求,就是真如申包胥那样哭上个七天七夜,哭死在庭前又如何?”
说完郑昆寿已是流下泪来。
覆面之人也是动容道:“朝鲜有大人这样的忠臣,必不会有事。大人放心,我就算用尽办法,也一定让你见到石尚书。”
“那么一切拜托阁下了,我代朝鲜八道的百姓跪谢你了。”说完郑昆寿于马上一揖。
对方连忙道:“小人这点卑贱身份,哪当得郑大人之礼,必犬马相报。”
而此刻兵部尚书石星的寓所里。
石星深知朝廷上现在围绕援朝还是不援朝分作了两派。
主张不援朝的以王家屏为首,王家屏主张加强辽东的防线,屯兵于境上,遥为声援,一旦交兵为其殿后,不为戎首。
一位则是大理寺卿宋应昌为首,认为朝鲜与中国分为藩属唇亡齿寒,关系远非琉球那样的小邦可比。故而中国应与朝鲜休戚与共,朝鲜为中国不可失之藩篱。
现在两派已是在私下争论过数次了,而朝廷现在也在救和不救之间左右为难,目前只是让沿海官兵加强驻守,同时加强天津登莱的防御。
石星心底也隐隐倾向宋应昌的决定,但是他也有顾虑,一来是朝鲜情况不明,辽东和锦衣卫仍一直有朝鲜勾结倭寇的风声。二来就是出兵这样关键的决策,一旦拿定是很有风险的,万一有什么闪失,他石星必被言官抨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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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百六十六章 问询
数日之后,石星于府上接到郑昆寿上门求见的帖子时,也是很是犹豫了一番:“告诉他,有什么事就到衙门里说,吾之私宅并不见客。”
管家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回禀老爷,这位朝鲜使者其情甚为诚恳,跪伏在客厅,如何也不肯起来,我们是劝也劝不动。”
石星听了道:“怎可如此?若非朝鲜乃我大明属邦,我就给他轰出去了。你去回了他,让他不要再来了,我是不会见他的。”
说完石星坐下,读起兵部职方司的奏报。
其实这一次倭寇征明,明朝内部一直有一等声音认为是朝鲜勾结倭寇犯边。当时流言满天飞,一种意见是倭寇登陆朝鲜不过短短十几天,王京朝鲜即是陷落,其中很有蹊跷。又听说朝鲜诡言被兵,然后国王与本国猛士避入北道为倭寇向导。
所以明朝一面派行人薛潘赴朝晓谕李昖,表面上是匡复大义,说明朝定会支持你,其实暗中是去朝鲜了解情况,另一面也派秘谍到朝鲜刺探。
当然石星从证据里看,认为倭国真是之图朝鲜,其意实在中国,而朝鲜实为大明忠诚的藩属。
想到这里,石星放下案卷,这时候听得外头断断续续传来号哭之声。
石星拿起案前摇铃一晃,质问闻铃入内的下人道:“是何人在哭号?”
下人回禀道:“正是那朝鲜使臣在庭号哭不止,已近半个时辰没有停过。”
石星叹道:“你快去带人劝他,让他先行离开,我明日再见就是。”
下人走后过了一阵又回来禀道:“老爷,小人劝不住他。此人水也不肯喝,说什么也听不进,只是流泪痛哭。连小人也是不忍赶他走。”
石星捻须点点头道:“罢了,你先退下吧。”
说完石星又回到案前看了几份奏疏,心想到朝鲜乃海东大国,但御倭不过半个月即丢了王京开城,现在平壤页数危及,后来朝鲜调北边防卫女真的精锐,由名将率领,却在忠州一战败北,八千骑兵尽墨,这就令石星有些心惊了。
女真虽比不过蒙古左翼,但也是不弱,若朝廷一直镇守辽东的精骑对上倭国,到时胜算如何?
石星想到这里,随即暗笑自己想得太多,倭寇怎么会是大明精锐部队的对手。
石星将案牍放下,这时候外边哭泣之声又再度传来。
石星已是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他站起身来踱步,只闻哭声不停,而且越来越是悲戚。
石星闻此长叹道:“其国有如此的忠贞之士,则必不会亡。”
说到这里,石星对下人道:“让朝鲜使臣进来吧!”
说完石星走到椅上正坐,不久朝鲜使臣入内,他一见石星即道:“小邦陪臣郑昆寿拜见石尚书。”
石星见他双眼通红,显然哭得极久,心底不忍,但面上佯责道:“本部堂要你回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