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国课无办,恳请朝廷停止本地招募农家子弟。”
“州县官员是苦于粮赋,但由农家子弟所募的戚家军却平定了闽地的倭害,由此可见在募良家子为兵这一点上,戚太保与王司马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听了这几句话,众大臣们都是不约而同地心道,林延潮实在是厉害啊。
林延潮明明是替南兵说话的,但兜来转去的说话间竟与反对南兵的王一鄂达成了共识。不仅自陈己见,同时也避免与王一鄂在朝堂上当面冲撞。
王一鄂也明白林延潮并非友军,但是对方方才这几句话捧了自己,让他心底还算受用,现在朝堂上那么多人看着,大家还是保持一个友好争论的态势。
王一鄂捏须道:“大宗伯所言不错,但大宗伯可知蓟镇北军南兵每月军饷是多少?北军月饷一石,折银五钱四分,而南兵一两五钱,如此一名南兵可兼二三名北军之食。”
“大家一起当兵吃粮,但朝廷厚此薄彼,你说朝廷如何让北军将士能够心甘情愿?”
王一鄂之言也是很有道理,并再度占了上风,不过众人也觉得林延潮一个礼部尚书在兵事居然能与王一鄂这位兵部尚书辩论个不相伯仲已是很难得了。
林延潮笑着道:“其实九边募兵由来已久,在宣德年间九边兵力不足,已行募兵之策。正德八年时,就言言官上谏,早定募兵之制,以来勇武。”
“嘉靖二十八年时,兵部有咨文九边所募之兵已达九万四千五百五十六人之数,当时五名驻守九边的官兵就有一人是募兵。九边所募之军归于卫所所管,秋冬操练支予口粮,春夏务农而返,这可谓半农半兵,称之冬操夏种之兵。”
王一鄂道:“久闻林宗伯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嘉靖二十八年的兵部咨文居然能记得如此清楚,但是王某不知此事又与南兵有何干系?”
林延潮笑了笑道:“王司马还请听林某说完,这募兵与南兵有三不同,一归卫所所管,二这募兵都是本地人,故有家室庐墓之恋,三这募兵仍操农事,不过给予免役这与卫所兵并无太多不同。”
“而蓟镇南兵呢?是客兵,客兵没有田地可以耕种,保护的又并非乡土,千里离家,戍卫京畿,没有家眷在身边,若朝廷不给予优厚钱粮,不是凉了他们这份报效国家之心吗?所以南兵所定的兵饷着实不高啊。”
“但是眼下国库空虚,王司马提议节约钱粮也无不道理,但朝廷四方有事,西北烽烟不断,王司马这裁撤南兵的打算是不是先放一放,以后再议呢?”
张居正之后,朝廷很多官员并不待见南兵,甚至天子在内。纯职业兵的南兵战斗力如何?是众所周知的。没有南兵坐镇京畿,则京畿不稳。所以这边要用,那边要压,故而王一鄂提出了裁饷之策。
所以林延潮无法变通,总之在廷议上先拖下来,让王一鄂暂时放弃这打算,这是林延潮现在能办到的。
礼臣议论兵事,这事本来就不妥,属于出位之举,王一鄂真要与自己争执,自己不占着理。
至于抬高南兵地位,甚至兵制改革,那唯有自己入阁的时候才能有所主张。
经林延潮一番,王一鄂想了想内阁已是反对自己意见,现在林延潮又站出来,他也没有把握。所以他没有再争执,而是拱手退入朝班表示此事作罢。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林延潮能辩倒王一鄂实在是不容易啊。换了刚才以王一鄂的性情,那是朝廷不听我的,我就要辞官啊。
天子紧皱的眉头这时候方松开道:“这方是廷议,诸位臣工各执一词,朕有所得。今年蓟镇的军饷还欠着吗?”
户部尚书石星奏道:“陛下,明年三月前等云南罚课的银子到了,就能给蓟镇补上欠饷。”
天子道:“一年拖一年成什么样子,朕看是不是先从内帑里拿一笔钱垫一垫?”
石星连忙道:“岂敢劳动皇上出钱,臣回户后立即着手此事。”
“朝廷的钱,还是要紧着点花。石卿替朝廷管着钱袋子不容易啊。”天子吩咐了一句不再说。
此刻首辅申时行,许国都是大喜。
林延潮也是欣然,自己所见果真与申时行,许国所合,不仅如此自己也算为了南兵作了一点事了。
申时行清了清嗓子,表示廷议由许国替他主持,自己继续安坐。许国面上欣喜之色,然后出列半步面对众大臣们道:“经略郑洛出请设三边总督之事,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听到这里,林延潮退回班里,同时心想申时行让许国替他主持廷议,这未必不是一等放权的表示。
看来宋纁担任吏部尚书以后,申时行也感到了压力。
林延潮看了许国一眼,许国与他交情不错,若是此人出掌首辅,至少比王锡爵出掌首辅来得强,以后就不怕在内阁没人了。
特别在两淮盐税的事上二人能达成一致,这才是他们的利益相关啊。想到这里,林延潮又看了一眼上首的王锡爵,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林延潮一边想着,一边听见身旁兵部尚书王一鄂出奏道:“此事是经略尚书郑洛出请的原因,猜想是朝堂上有言官议论,说担心他一人专权擅断。”
吏部尚书宋纁道:“眼下朝廷正在用兵,郑洛御边熟悉虏情,应当委任特专,如此方敢放手施为。”
许国点了点头向林延潮问道:“林宗伯怎么看?”
林延潮看了天子一眼,想起他方才说的敢说话几个字,心底想到,这个场合他本是不好再说,但是此刻未必不是对自己一个考验。
礼部尚书虽权位不重,但却是九卿之一,最重要是词臣向内阁过渡最关键之处。
身为内阁宰相,对于国家大事要全盘了然于胸的。
何况此事看来已是大势所趋,我不用反对什么人,顺着说几句话就好了。
许国笑着道:“大宗伯刚到,要不要看一下郑经略的上疏。”
林延潮出班道:“多谢许阁老,其实林某心底也是认同太宰,司马之见,正所谓以一则专,两则分,经略之于总督事权并重,万一意见互异往返关白,彼此顾望岂非延误大局。”
“论事权经略之权重于总督,论责任总督之责专于经略,一人操其重权又一人分其专责事体,此事实在不便。故而林某以为让郑洛兼理总督庶事权,如此得以安心殚力于西陲矣。”
许国闻言笑着道:“诸位以为大宗伯之见如何?”
众官员们纷纷道:“正是如此。”
“老成之见。”
申时行向天子问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天子温和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