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小算盘也是可以理解。”
“我固然是希望义利兼之,能够合一。现在规劝天子,以正君心已是达到,朝廷裁撤净军之事,我们虽没有为,却也是为之了。但是我们不能空以大义感召,而不给诸位其利,这样的事就算圣人也不为之。”
“这一次的事终究还是失败了,我林延潮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与期望,这一次谋事不周,一切之责任在我,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在这里先向三位以及诸位这一次的同仁们赔罪!”
说完林延潮倒了一大杯酒,举杯向三人然后一饮而尽。
三人见林延潮这么说都是难过,正要说话,林延潮却继续道:“眼下之事没有成功,而元辅……说实话,这一次元辅支持了舒应龙,却没有支持我,这是实情也是我要向大家说明白的,请诸位转告,大家去留自便,离去者我绝不会有怨言。”
“但愿意留下的人,就是吾之同道,我也不说林某他日东山再起,与诸位如何,今日只求诸君一并匡扶社稷,为国为民,纵死不悔!”
说到这里,林延潮又斟了一杯酒举起然后看向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斟酒,林材举杯道了一句:“宗海,请!”
二人相对一饮而尽。
林延潮又是斟酒,轮到于玉立时。于玉立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说完于玉立一饮而尽大笑道:“痛快!痛快!”
林延潮饮毕看向了方从哲,方从哲道:“为国为民之言,方某不敢当之,但此生能结识几位,乃我方某的荣幸。”
说罢方从哲也是一饮而尽。
舒应龙奏疏一上,张居正死后天子在内廷设立的净军,终于裁撤。
原先户部向各省摊派的刍料银被削减,各省特别原先摊派最重的山东,河南二省官员相庆,百姓亦因此减免了税赋。
至于三年后户部也可以每年省下十万两银子,至于剩下十万两当然是入了内承运库,尽管仍有言官不满,但众官员都知道天子贪财好货的性子,能从天子手里扣出这些钱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上疏的南京工部尚书舒应龙,因为此事名声大著,凭借于裁撤净军之声望,吏部上疏请求将舒应龙从南京调至京师。8)
一千四十四章 改换门庭
自天子裁撤净军后,文臣们对他免朝的反对声浪也是消停了一些。
至于申时行的宰相之位也是安稳了。
南京工部尚书舒应龙也因此声望大涨,很有可能入京任官。
唯独实际上一手推动此事的林延潮,反遭到弹劾,不得不上疏辞官。
林延潮上疏辞官后,得到批复,圣旨上不允许林延潮辞官,却下旨免去了林延潮教习庶吉士的差事。
这道圣旨背后的意思,就是十分耐人寻味了,但熟悉官场之事的官员却不难看出此奏疏里面的明堂。
而林延潮接到奏疏后,却表示不接受,第二次上疏辞官。
文渊阁会揖室中。
申时行坐在上首,下首则是户部尚书宋纁。
宋纁是礼部尚书沈鲤的同乡,沈鲤是朝堂上清流领袖,他与申时行素来不对付的。在会推,廷议这等大场合时,常常与申时行意见相左。
而宋纁是沈鲤同乡,二人交情很好,对于申时行他心底也认为此人太过唯上,不是一位称职宰相。
若是沈鲤入阁,以他的性子,又是多年帝师,必然敢在任上与天子争一争。但是只要申时行在位一日,有他压着沈鲤必定没有入阁的希望。
所以宋纁有心站老乡沈鲤这边,但却必须与申时行多打交道,沈鲤身为礼部尚书,务虚的多务实的少,可以不怕申时行,但自己身为户部尚书,若申时行卡着自己,则是寸步难行。
何况宋纁任户部尚书后,也是想有一番作为,他要着手的事就是将民间设立社仓之法推广至全国,并将各省视灾荒上下为考成。
宋纁虽是户部尚书要推动此事,自己是办不到的,必须要取得申时行的支持,方才能在御前通过。
宋纁道:“这一次裁撤净军的事,全仗元辅居中运筹帷幄,免去了太仓十七万银子的岁支,各省再无摊派之苦,纁代户部,代天下之黎民谢过元辅。”
申时行捏须道:“此事仆哪里有功劳,栗庵要谢就去谢南京工部的舒司空。”
宋纁继续恭维道:“元辅实在太过谦了,但善建者不拔,元辅高风亮节,功成而不自居,但是了大话。有人就说,你这样说,五年后天子追责怎么办?
袁崇焕只能再度上疏说,五年平辽有点难,但陛下你给我放权,我可以办到。
话说回来,舒应龙已是南京工部尚书若调任北京肯定是平调,要经过九卿会推。
在这个关口,申时行询问宋纁,也是摸摸底的意思。
宋纁想了想道:“纁以为舒司空立下此大功,当然是调任之选,不过现在工部暂时没有缺位,只能等待一二了。”
申时行点点头,申时行并没有指定六部任何一位尚书,而宋纁的意思是如果舒应龙出任工部尚书我没有意见。
而六部尚书属于九卿之列,要通过在京三品以上官员一人一票选出来的。
这就是九卿会推扩大版。
在这样会推上,就算是申时行加杨巍,二人也不能任性地推举自己的人上去。
这时候声望的好处就显出来,你办妥了裁撤净军的事,大家也就默认了你有这个资格。
只是这样的声望,原来是要给林延潮的。
宋纁又道:“不过元辅,据纁所知,这一次裁撤净军,本来并不是舒司空的主意,林学士为其多又奔走,最后却功不在他,这一次反而上疏向天子辞官。林学士是元辅的门生,不知元辅是如何打算的?”
申时行笑着道:“怎么栗庵替在宗海求情吗?”
宋纁笑着道:“并无此意,其实我辈不少人都明白,这一次宗海是委屈了,此子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才,能规谏天子,在朝堂上又极有声望,朝中民间有不少官员和读书人奉林学为圭玉。”
申时行笑道:“栗庵还说不是为了宗海求情。”
宋纁正色道:“其实纁想说,越是如此有才具的,越是要小心一二。比如他之前在庶常里提及通商惠工之策,此乃动摇朝廷的根本。若林学士是一名小官如此说还无妨,但他身为大臣,又是翰林讲官,如此直言无疑就会遭人非议。”
申时行点点头道:“栗庵说得不错,越身居高位,越需慎言。”
宋纁道:“是啊,如此之话闲人说一说也就罢了,但朝廷真的实施有如何后果,我等不堪设想。何况宗海还不是内阁大学士,万一将来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