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梅家或许可以试一试。要知道信用这二字,只有合作过的人方才能佩提及,而学士在林某眼中当得起这二字。”
林延潮闻言目光一凛。
梅侃仔细看了林延潮神色,然后道:“学士不要多虑,当年太祖定下铁律,重农抑商,不许我等商人穿丝绸,甚至功名上也是歧视,但是呢?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朝廷插手经盐,矿山,海贸,是谓利出一孔,但是钱赚到了吗?隆庆时太仓一年岁入不过两百万两!仅两淮一年偷漏的盐税又何止两百万两!”
林延潮道:“我知梅兄的意思,但是我若是梅兄,闷声发大财就好了。或者就如前首辅张蒲州,前内阁大学士马同州,他们也是出身商贾,但通过科甲而居高位,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梅侃笑着道:“在下此来正有此念,梅某有十二个儿子,唯有三子,七子是读书的材料,从小请名儒教导,他日我想让他们拜在学士的门下。”
三十多岁,十二个儿子,真心溜啊。
林延潮点点头道:“这才是正途,我答允就是。”
梅侃笑道:“那多谢学士了,我也知道之前此想太过惊世骇俗,所以至今也没有与家父商议过。但请学士明白,我梅家不仅仅是将学士当可以结交的朋友。”
“以学士今日的地位,以及年纪,加上天子的器重,或许会发现将来与我们梅家的合作只是个开始。”
林延潮失笑道:“那么我拭目以待了。”
一千三十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聚仙楼的雅间里。
林延潮与梅侃说话觉得很畅快,二人都是利益至上,效率至上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三观比较合。
林延潮问道:“不知梅兄这一次进京除了收账,还有什么打算?”
梅侃道:“进京开设钱庄,我总不能老是在扬州作寓公。”
听到钱庄,林延潮略有所思,笑着道:“不知梅兄是否有需要林某帮忙的地方了?”
梅侃笑道:“那是一定的,进京以后还是有不少地方要仰仗学士的,当然学士有什么要我们梅家帮忙的,尽管吩咐,梅某别的未必帮得上,但钱却是从未缺过。”
林延潮缓缓点头,梅侃这话与‘我穷的只剩下钱’异曲同工。
过了几日,梅侃亲自带着他两个儿子来林延潮府上。
林延潮知道人家梅侃说话果真不是‘随便侃侃’的。梅侃让两个儿子拜了林延潮为师,并给了拜师礼。
林延潮看了梅侃出手的拜师礼。
啧啧啧!
真定府一处庄子。
这处庄子离保定府不远,近郭有上千亩田地,还圈了一处山林,山林里建山庄可供避暑。
田庄的庄头都跟着梅侃来了,见了林延潮当即叩头,行主仆之礼。
田庄还有上拂袖而去,当下众太监连忙跟上天子脚步,校场里唯独留下了跪着的张宏。
校场上起了风,黄沙打在张宏脸上。张宏跪在校场上,一动不动。
却说天子回到弘德殿,换下戎服穿上了青色的龙袍。
张鲸见天子余怒未消当下陪笑道:“万岁爷,干爹人老了,已经是糊涂虫了,他的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天子看了张鲸一眼道:“你干爹确实是老糊涂了,这些年一再顶撞朕。”
张鲸道:“万岁若真是心烦干爹,不如将干爹落一个闲职就是,干爹毕竟上了岁数,落个闲职也是好生给他养老,如此颐养天年也是天家的恩典啊。”
天子这时怒气已消去了大半当下道:“你干爹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未必没有道理。而你说的话,虽是处处揣摩朕的心思,但有几分是真的?”
张鲸连忙道:“陛下……”
天子摆手道:“张鲸,你自掌东厂第一日来,那些话不利于你的话,就自然而然的会传到朕耳里来。”
“有些事朕心底明白,但面上装着的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意知道。朕怕万一追究到底了,朕会忍不住,不念多年的旧情。所以张鲸你有本事,继续瞒着朕,不要让朕有知道的一日,否则一旦事情上了台面,朕会自己收拾你。”
张鲸走出弘德殿时,满头是汗。
张鲸回到内府将自己亲信萧玉,王忠,张绅他们找来想对策。
萧玉道:“干爹,儿子以为陛下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实据,陛下心底对干爹还是信任的。”
“废话,我是叫你们来商量对策的,不是要你们揣摩陛下心思的。”
王忠道:“干爹,儿子以为干爹当初能得陛下恩宠,就在‘投其所好’,今日我们继续办就是。眼下陛下宠爱郑妃,我们就着意交好郑妃,比如郑妃的兄弟郑国泰,不是想找事干吗?咱们可以在锦衣卫里给他寻他差事。”
张鲸指着王忠道:“聪明,还是你有办法!”
萧玉不甘落后道:“干爹,儿子昨日在京畿觅得十几个美人,可在乾清宫服侍陛下起居,陛下必会喜欢。”
张鲸目光一亮道:“嗯,美人承恩,陛下有了玩乐,此事也就过去了。挑选美人的事你一定要上心。”
张鲸对张绅道:“你之前说在京里结交的西域番僧,以及道人呢?”
张绅见终于有了自己说话的时候,立即表现道:“回干爹的话,儿子也是尽力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那西域番僧来讨得秘药,儿子找好几人试过了,一夜连御数女不成话下,事前再服用那几个道士开的助性的方子,其乐更甚啊!”
张鲸大笑道:“好,好,好,只要陛下能够高兴,那些不快自会烟消云散。记住,只要有干爹在,也就有你们的富贵在。”
三人一并称是。
三日后。
文华殿经筵。
这一日一大早,林延潮与百官齐至文华殿外,等候天子驾临。
林延潮现在身上没有经筵讲官的差事,但遇到经筵时,也是必须侍驾的。
不仅仅是林延潮如此,众大臣们也是如此,自经筵定下后,这就成了规矩,大臣们风雨无阻都必须值经筵,而天子自也应当风雨不缀。
申时行作为首辅也是知经筵官,年纪那么大了,也是天还没有亮就到了,但众官员在秋风里等候了快一个时辰,天子的御驾却迟迟没有到,这样的事却是从未有过的。
几位大臣们有些不安,吏部尚书杨巍与几位大臣向申时行问道:“陛下迟迟未到,甚是蹊跷,元辅是不是派人去问一问消息?”
就在这时,太监张诚匆匆赶来,一见申时行即道:“陛下有旨免今日经筵。”
申时行等人都吃了一惊,经筵这样的大事,是能免则免的?
“不知何故?”
张诚平静道:“陛下头晕眼黑,力乏不兴,实是龙体欠安。”
一千三十一章 林神医
听张诚说天子‘头晕眼黑,力乏不兴’之言,众大臣们都是面面相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这事唯独对于林延潮而言却是早有预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