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林学士当今大儒,进贡一从未听说过的番薯给天子,与献花石纲的宋臣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林学士的事功之学吗?”
李植故意道:“姜兄,你现在还是庶常,慎言啊。”
这官员名叫姜应麟,乃万历十一年的庶吉士,他道:“我有何惧,大不了散馆而已。”
但其他官员都是劝道:“以林三元的为人,不会做出如此之事,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前,大家不要贸下结论。”
李植见林延潮在官员里很有众望,立即话锋一转道:“是非当然自有公断,但林学士也并非欺世盗名之徒,至少他于事功二字上确有建树。这一次他在归德为官兴修水利,这件事是有口皆碑的。”
众官员听李植这么说,一并道:“此公断之言。”
江东之冷笑道:“也不过是擅长吹嘘,自夸而已,在我看来若论治水,孺东兄才是长才。”
众人看向一名一直不说话的中年官员。
这人听了笑笑道:“不敢当。”
此人名叫徐贞明,隆庆五年的进士,现任尚宝司少卿兼监察御使,主开垦屯田之事。
李植道:“不错,徐兄是真才,去年九月自兄任屯田御使以来兴修水利,在京郊开田三万九千亩。徐兄这等功绩,远在林学士之上。”
徐贞明知道李植捧自己的意思,林延潮在归德治水屯田,被吏部举为天下第一,在官员中产生了不少轰动。
徐贞明数年前曾向天子上书说,依靠运河从江南运漕粮进京,运来一石的米,在路上要消耗掉三五石的米,漕运长此下去是京里的大害。
要改变这个局面,就必须在京畿附近治水然后屯田。一来兴修水利免除灾害,二来开垦荒田,以解除京师粮价居高不下的问题。
当时徐贞明的奏章没人放在心上,但是后来因为林延潮被吏部推举,天子赏识,于是朝堂的清流们就检讨了,他们不是自负报国救民吗?怎么被林三元走到了前面。
于是他们就想起了徐贞明的奏章,于是李植,江东之等人就在天子面前保荐徐贞明。一来是推自己的人上去,二来也是表示对于治水,我们也是有人才,治水屯田的事不过尔尔,林延潮不过是占了个先机的便宜而已。
于是徐贞明就被启用,委任在京师附近治水屯田,而且很有政绩。
徐贞明是有心事功之人,但他也知道李植他们推举自己,是为了帮他们压一压林延潮,不让他在天子,众大臣面前出风头而已。徐贞明不愿意圈入党争,只想认认真真的做一番青史留名的功绩,但要不是李植他们,自己的奏章早被人遗忘了,这一次自己主持屯田的事,也是李植将自己推荐给三辅王锡爵的缘故。
所以尽管他不愿意惹事,但世道如此,徐贞明也唯有违背自己心意道:“在下不是中人之资,治水屯田的事办来也没什么难的。我看过林学士在归德治水的政绩,换了任何人来都可办到,称不上出奇或者什么卓著的功绩。”
李植等人闻言都是笑着点点头。
羊可立道:“徐兄岂是林三元那等好自吹自擂的人,你的功绩大家都看在眼底。”
李植笑道:“是啊,王阁老对徐兄也是十分赏识。”
“徐兄这一次是要大拜了,恭贺恭贺。”
徐贞明心知自己这一番话,也就是站了队了,也是得罪了正如日中天的林延潮,这真是何喜之有,但现在他唯有苦笑道:“小弟先谢各位吉言了。”
一千零三章 番薯好吃吗?
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他们的议论,众官员也都是心知肚明。
三人是申时行死对头,对于林延潮的评价还能高到哪里去,但现在林延潮已是侍讲学士了,又是深得天子赏识,他们如何也是动不了林延潮了,所以制造点议论还是可以的。
至于徐贞明也是悲催,没有大腿提携一把,只能靠着李植,江东之他们。李植,江东之他们捧他,不就是故意扫林延潮的威风,压住他现在的势吗?
不过还不能说没有用,朝堂上官员最近对于林延潮在归德治水功绩的谈论已是少了许多,反而借着徐贞明的崛起,夺去了原本看向林延潮的目光。
翰林院里可是一个不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时间过久了,林延潮在归德那等卓著的治水之功,终于会在官员的谈论中渐渐平息下去,天子也会视以平常,时间会掩盖住原先的光芒。
李植的话传至不少官员耳中。
当然都是清流内部的小圈子,但这小圈子里也有林延潮的自己人。
林延潮在午门前将礼物交给了宫中太监,然后看了宴图,这列宴侍班序次,外人看起来好像站在哪里都无所谓,但对于官员而言,绝对是一次都错不得,而且每次位次往前进一位,那等感觉,就如同后世开会距离主席台一步一步靠近的过程。
林延潮看宴图的时候,顾宪成走到他身旁说了几句话,看似二人笑谈闲聊,但林延潮已是知道了大概。
顾宪成走后,不久又有一名官员前来。
此人是钟羽正,礼科给事中,乃言官一党。但他又是万历八年进士,与林延潮乃同年,二人平素偶有往来,但是交往不深。
但见他将林延潮拉至一处,见左右无人在旁说了几句话。
他与顾宪成说的一致,自己还未将这桶番薯送上去,李植已是黑了自己一把。
李植攻讦申时行之党一向不惜余力,连潘季驯,徐学谟,高启愚这样的申党大将,一个个被他打倒,申时行与吏部尚书杨巍都被他逼得向天子辞官。
而眼下自己风头太盛,从无足轻重的小卒,现在也成为申党前锋,这已是令李植生起了忌惮之意。
但要打倒自己不可能,因为自己有圣眷在身,所以他就先坏自己名声,降低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至于这个徐贞明就是李植这些清流党推出来与自己打对台的,想办法压自己一头的。
当然李植说的也不无道理,万里送番薯,令人很容易联想至花石纲。至于让徐贞明与自己打对台,人家也是堂堂正正的实力比拼。
清流党自命为君子,这搞人的手段,至少表面看起来光明正大,至于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光的就不知道了。
林延潮对钟羽正淡淡地点了点头。钟羽正琢磨不透,林延潮此举是称谢还是不谢。
稍后大朝仪开始。
大朝仪是御殿议,而不是原先在皇极门外御门仪。
康熙皇帝很喜欢御门听政,不过清朝时御门听政的地方是在乾清门,而明朝则是在皇极门。
众官员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