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
趁他还能够叹出来的时候。
“你们好!”张炭道,“在京师里,在王小石还未来之前,最可怕的五把刀,没想到后面三把今天都到齐了。”
他这句话很有效。
张炭正是要他们说话。
──对方不动声色,来意便难以捉摸。
果然习炼天立刻就问了下去:“还有两把?”
张炭道:“而且是排第一和第二的两把。”
习炼天冷哼一声。
他的刀,薄如纸,突然发出厉芒。
五彩的厉芒!
──难道他的刀也似人一般,竟会有喜有怒?
这次是彭尖问:“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被人用手掐着咽喉快要窒息似的,但他整个人,又精壮得像头牯牛一般。
“苏梦枕的红袖小刀和雷损的不应宝刀。”张炭答。
张炭这样一说,那三个人的脸容都放松了下来。
──本来,张炭那一句话,等于是侮辱了他们,而今,张炭一道出了那两人的名字,反而像是恭维了他们。
而且还是极高的恭维。
所以三个人的心里都很舒服。
“苏梦枕的红袖小刀跟雷损的不应宝刀,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孟空空悠闲地道,“你认为呢?”
“他们还没有比过,”张炭道,“我不知道。”
孟空空优雅地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张炭道:“我只知道你们来了。”
盂空空悠悠地道:“你可知道我们来做什么?”
张炭又叹气了。
他每次叹气都想起他的好兄弟张叹。
因为“大惨侠”张叹也老爱叹气。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知道你们已拔出了刀。”
孟空空笑了,“通常拔刀是要干什么的?”
“杀人。”
张炭只好答了。
孟空空以一种悠游的眼色看他。这人无论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幽雅好看。“这儿有谁可杀?”
张炭又想叹气。
“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如果你们不想杀掉自己,好像就只有我可杀了。”
“对了!”孟空空愉快地笑道,“你猜得一点也不错!”
人生有些时候,对比错更痛苦。
张炭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这个答案却使张炭说什么也愉快不起来,任何一个人,只要是面对这三大刀客,谁都不可能愉快得起来。
张炭也不例外。
稿于一九八六年《明报》《南洋商报》《时报周刊》连载《杀楚》期间。
校于一九八八年圣诞节,与小方、梁四、何七、志明、志荣、惠芬共度;台湾首播《霹雳神捕》。
再校于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台湾“皇冠”、“万盛”、“远景”分别推出新作;取得香港永久居留身份证。
第五篇 大进击
第53章 号令
外面的雨,下得更紧密了。
中午时分,京城里的一流高手,围攻关七之际,是天地色变,风雨交加,而今,也是雷行电闪、风大雨烈!
──这真是见鬼了!
──竟被包围在茅坑!
唐宝牛额上、脸上,湿漉一片,本来是被雨淋湿,现在又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彷佛用刀一刮,就全可以簌簌地落下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的兵器已抵住茅厕四周!
──他们在等什么?
唐宝牛被困于茅房之中,上有敌人,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只要他一冲出,兵器就会戳进来,扎穿他的身子,把他扎成茅厕里的一只刺猬。
唐宝牛可不想变成刺猬。
他也不想死。
──他更不想死在茅坑里。
──堂堂巨侠唐宝牛,居然死在茅厕,这算什么话?!
他要活。
──他可也不要活在茅厕里。
他想活。
──生命如此美好,他为什么要死?
──世上还有这许多恶人,为何他们不死,却先轮到他先死?
可是他又冲不出去。
在这种形势下,冲不出去就只有死。
至少也任凭人宰割。
──这些人在等什么?
──难道是在等待号令?
──一声令下,即可要了他性命的号令?!
唐宝牛全身都湿了。比刚才淋雨还湿。
而且也僵住了。
他已忘了他为何要进茅房来了。
他急极,但此急不同于刚才的急。
他急着出去。
他想高声大唤张炭来助,但也深知这一喊,只怕声音还未传到张炭耳里,抵住茅房的兵器已足可把他扎出十七八个窟窿了。
他在茅厕里急促地喘着气。
他不知怎么办好。
张炭苦笑道:“你们要杀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只有两个法子,”习炼天道,“被我们杀了或杀了我们。”
张炭滚圆的眼睛道:“我不想杀你们。”
习炼天一笑道:“就算你想杀也杀不了。”
张炭道:“可是你们为啥要杀我?”
习炼天冷笑道:“你人都快要死了,还问来做什么?”
张炭道:“因为我不想带着疑问到阎王殿去。”
习炼天有些犹豫,望向孟空空。
孟空空淡然道:“你问也没有用,我们也不知道,而且,知道也不会说。”
“那我倒是明白了,”张炭道,“不是你们要杀我,而是有人派你们来杀我的。”
孟空空的笑容已有一丝勉强。
“能请得动你们三位来杀我的,”张炭道,“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方应看方小侯爷。”
孟空空笑得有些勉强,“太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他岔开了话题:“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会警觉到我们来了?”
“我不知道,”张炭坦白地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来了。”
“哦?”
“我只是看你们在桌上的酒杯,习庄主摆了三星向月形,意思是说:几时动手?彭门主三杯并齐,一杯覆前,是亮出暗号:现在!你则出两根筷子,交叉置于五只杯底上,表示:先等一等……”张炭笑道,“我一看便知道是道上的人来了,但不知座头上是你们,便故意装醉,先把那头大水牛支走,出语探问,以为能独个儿摆平,便出口试探,不料……”
习炼天轻弹刀锋,“你要是早知道是我们,就不会让那头大水牛离开了。”
张炭也诚实地道:“对,多一人帮手,总好过只有我一个人。”
习炼天冷哼道:“但多一个人,也一样是死。”
张炭一笑,笑充满了自嘲:“也许,有些人觉得多一个人陪他死,比较划得来。”
孟空空斜瞄着他:“你是这样的人吗?”
张炭反问道:“你看呢?”
孟空空忽道:“我们用的是江湖上极其隐秘的暗号。”
张炭道:“我知道。”
孟空空道:“但你却看得懂?”
“除非那暗号是他发明的,而且又是自己摆给自己看,”张炭一脸谦虚的神情,“否则,连我都看不懂的暗号,那也就不算是暗号了。”
“你真聪明,”孟空空的笑容很勉强,“可惜聪明人往往都是短命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用脑过多,”张炭笑道,“我一向懒得用脑,只不过事事留心。”
习炼天冷冷地道:“多心的人也活不长命,容易心脏患病。”
“你也很多话,”孟空空道,“话说得太多的人也不容易长命百岁。”
“那是因为他们出气太多,”张炭的话充满了讥诮,“所以我争取时间呼吸。”
习炼天道:“可惜你很快便不能够再呼吸了。”
“这不可惜,可惜的是,我再聪明,也想不透,方小侯爷为何要杀我。”张炭像在问人,又似自问,“我未曾得罪过他,他到底是为了当年我得罪了他的同僚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