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1 章(1 / 1)

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全集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是个很警省的女子。

  她急于救唐宝牛。

  她也听到了多指头陀喊出了她不甚明白的命令。

  她是个敏感的女子。

  ——她感觉到那是个杀人的号令。

  她为唐宝牛急。

  她要救他。

  她要他走。

  她不要他相助。

  ——她只要他活命,其他的人、其余的事,由她来顶!

  她这次来,只是为了救唐宝牛。

  主要只为了救唐宝牛。

  因为她要还他一个情。

  恩情。

  朱小腰这种女子,是欠不得情的。

  欠情不得的。

  她一生都不想欠人的情:她自小喜欢跳舞、舞蹈,要是她真的肯苦苦央求、要求,她的家人虽然反对,不一定就不让涉猎舞艺的。

  但她不。

  不肯。

  也不愿。

  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习舞,反而因机缘巧合,练成了武。

  这是她一生里莫大的遗憾。

  就算她加入了“迷天七圣盟”,当上了二圣,但她在盟里仍是做一件事算一件事,杀一个人是一个人,她只是做事、尽责,谁也没欠谁的情!

  至少,她坚持不欠人的情。

  她也不要人欠她的情。

  所以她宁可放生了许多小狗小猫小兔小龟小动物,她放了它们,它们不知道,她也忘了,如此两无相欠,那就很好了。

  但她最少还是欠了一个人的情。

  颜鹤发。

  至少,颜鹤发把她从青楼赎了出来,而且也教了她武功。

  她很感谢他。

  由于她已没有别的亲人,她对他就像对待亲人一样。

  ——但只是亲情。

  不是爱情。

  她不能爱他。

  她的爱在于舞。

  那种翩然若云鹤翔鹭,雪回飞花,舒展间腰肢欲折不折,流转自如,就像风吹过枝头花儿经霜轻颤,但却摇而不落,若俯若仰,若来若往,绵绵情意,顾盼生媚的舞。

  但已过去了。

  那只是一场暗恋。

  也是一次失恋。

  她年岁已大,已不及练舞。

  而且她把舞已练成了武。

  她的天分已然转易。

  ——舞,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永远都赶不及赴长安应考的书生。

  一样的失落。

  一般的遗憾。

  她记得颜鹤发。

  她也纪念他。

  那是因为亲情。

  人世间最重要的三种情感,是:

  亲情

  友情

  爱情

  她对颜鹤发是亲情,但却拒绝了爱情。

  她也知道唐宝牛对她的一往深情。

  她一样不能接受他的情。

  她知道他的好意,还有这大男人的可爱之处,以及这条汉子的痴情特色。

  她不是不动心。

  也并非全没动意。

  她也暗自喜欢他的“憨”、自大、自卑以及自吹自擂、自以为是。

  还有他的自得其乐。

  她甚至也在暗里希望:他若有心,若真的有意,再主动示好时,再表明一下,以示坚贞,说不定,她就真的会答应了、默许了、接受了、也对他像他对她一般的好了。

  但一切还差那么一步。

  只差那么一点。

  朱小腰不是无情,她却但愿自己不如无情。

  ——颜鹤发刚死不久,她还没适应过来。

  她只来得及从当他是朋友,转而待他像兄弟,然后在心目中已把他视作密友……

  她的心情仍只赶得及接受了他的友情。

  ——那是相当丰富、感人和令人动心的“友情”。

  一切只差咫尺。

  也许唐宝牛就再有那么一次机会,再献一次殷勤,她就会让他遂了心愿……可是,转首已是天涯。

  ——唐宝牛已然闯了祸。

  出了事。

  他和方恨少打了皇帝。

  那是弥天大罪。

  她决定去救他。

  纵舍身、舍命也不惜。

  她要报答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恩情。

  她不能无情。

  她这次部署“劫法场”的事,反而不多说什么,只默默做事,她就是等这一刻,她要舍死忘生地把这大小孩的汉子从死亡的关口里救出来,除此无他。

  ——这一种情义,只怕可直比夫妻之情深吧?

  可是一个人再厉害,只要有了情,总是会为情所苦,为情所累,对朱小腰这样一个爱上舞蹈的女子而言,总不如无情,更教伊潇洒、曼妙、明丽吧?

  “折腰应两袖,顿足转双巾”,对一个舞者,舞到极致,不仅是“流”出来的,更进一步,也是“绽”开来的,罗衣从风,长袖交舞,轶态横出,瑰姿谲起,舞到最后,谁不是乘风欲去、天上人间?但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像朱小腰这样一个舞者,从飙回风转、流采成文的舞失足舞成了武,她已不再飘逸俊秀,婉约娴静,反而成了驰骋若骛,英气逼人;舞,对她而言,只是一次心碎,一场早雪。

  斜身含远意,顿足有余意,这种屈肘修袖平抬抚鬓的优美姿态,对朱小腰而言,此际已成了杀人的绝招!

  一招杀向惊涛书生!

  杀吴惊涛是为了要救唐宝牛。

  她已别无选择。

  谁叫吴其荣掠了过来、逼近了他——且不管对方要对付的是唐宝牛还是她,她都得杀了他!

 

走狗恶狗乞怜狗关门打狗

第八章 无依的舞衣 走狗恶狗乞怜狗关门打狗

  吴其荣这次参加这一役,主要是受雷纯之所托。

  他打算立了一个功便走。

  要立的,当然是大功。

  小功他还不看在眼里。

  所以他准备立即打杀正在救唐宝牛的人——或者杀了唐宝牛也可!

  所以他一掌就劈了过去!

  然后他才发现那是个女子。

  而且是个极婉约、忧怨、动人的女子。

  那女子也马上发觉了他的攻袭。

  并且马上还击。

  她的还击极美。

  也极狠。

  美在身姿和风姿。

  那简直是教书生输尽了整座长安之一舞,这一舞就像舞出了许多江南。

  多花多水多柳多岸多爱娇的江南。

  她斜曳着水袖罗袖像在云上作凌波微步,时似拧身受惊回顾的蛟龙,有时像有羽翼的仙子乘风归去,有时却又像一朵风中的雪花,孤零而飘零地旋转着过来。

  太真先抱一枝梅,花下傞傞软舞来。娉婷月下步,罗袖舞风轻。翩如兰苕,宛若游龙。——那都是极美的。

  但在绝美中,却是至狠的。

  舞者的指、指尖、指甲乃至脚、鞋尖、鞋头上的刀,都在这楚楚引人的舞动中,向他发出了最要命的攻击。

  吴其荣觉得好美。

  他本身就是个极喜欢观赏女子曼舞的书生。

  ——雷纯就是因为看透了他这点,而把奖赏换着送他几名特别出色的舞孃,让他如愿以偿。

  何况朱小腰的舞,是天分,她的人更不是一般经调训而成的庸脂俗粉。

  她自成一家。

  一举手、一投足、一进一退、一流盼一回眸间,完全恰到好处,自成一派。

  所以惊涛书生看得为之目眩。

  喝彩。

  神往。

  他几乎一时忘了还击。

  还几乎忘了闪躲。

  故此,当吴惊涛再省惕到身处危境时,朱小腰的狠着已离他很近、很近很近、很近很近很近的了。

  吴惊涛情知不妙。

  他这人虽一向游离独处,但绝对忠于自己。

  ——什么都可以牺牲掉,就是不能牺牲了自己。

  这时候他也跟朱小腰一样,除了杀死敌手,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