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天。
他早已期待有这样的一日。
他已作好这一天来临时的准备。
──正如很多怀才未遇的年轻人,枕戈待旦,秣马厉兵,为的便是足以叱咤风云惊天下的一击。
至于这一击是成是败,成又如何,败又如何,大多数人都没有去细想。
因为除非真正全面出击过,否则,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就算是已全力出击,也不一定会有答案。
世间有些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或不需要答案,甚或是人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这次他们的答案是什么?
白愁飞在黎明便到了绮红院。沿着第六墙根直掠而上,迅速溜入院内,再分辨出方向,直扑北大房三楼的酉字房。
这绮红院做的是夜里黑里的生意,到了清晨,晓雾刚起,宿露未消,自然大部分人都高卧未起,起来的下人也只惺忪睡眼,哪里看得见比一溜烟还快的白愁飞?
白愁飞闪到了酉字房外,发觉里面隐透一盏黄火,将熄未熄,显然是昨夜雷滚根本就没灭灯,就干那胡天胡地的事。他用手轻轻一按,在糊纸上戳了一个月牙孔儿,张望进去,果见有两对鞋儿,歪斜地撒在床衾前。纱帐半掩,一个赤裸上身的大汉,发出如雷似的鼾声,他身旁有一位发似乌云的女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纤弱的柔肩,脸容却看不清楚。床上床下,乱成一片,似有人在此大战过的情况。
白愁飞当然明白这是什么一种大战。
白愁飞轻轻一托,就托向了那插严了的门栓子,门房略开,白愁飞已闪了进去,掩上了门,再闩好了门栓子。
然后他再徐徐地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
他望着床上那瘦小柔弱的女子,心中陡升起一股忿意。
他轻轻咳了一声,一步踏近床前。
然后一把掀开被子,另一只手就要把雷滚的脖子拎上来。
金红的被子一掀,竟现出了三具不同的身体,尤其那女子的胴体,完全赤裸,白得刺目,雷滚却穿着牛犊子裤,而被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小人”。
一个“小人”,一对狠毒的眼。
人极小,比侏儒还小上一些,但手上一把匕首,可又毒又辣,就在白愁飞掀被的刹那,已连下七道杀着。
白愁飞是右臂掀被的。
七道杀着,全向白愁飞的右臂猛攻。
白愁飞来不及破招,只好及时缩手。
他一缩手,那七道杀着变成向他身上攻去。
白愁飞只好疾退。
他一退,就发现这房间已经没有了。
房间就是房间,怎会突然“没有”了呢?
一个人立身之处,一定会有天、一定会有地。
就算是在屋子里,屋顶外的仍是天,就算在水上,水底下仍有地。
任何房间,都有屋顶和地板,不管是瓦顶、茅顶、竹顶,还是石地、泥地、砖地,都一定会有屋顶和地板。
可是现在,房间的屋顶突然不见了。
其实不是不见,而是落下了一张大网,大网遮掩了整个屋顶。
而地板也不见了,同样的,一张大网升起,白愁飞无论往上升、往下沉,都躲不开这天罗地网。
如果要往后退,夺门而出,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他看得出来门外有更厉害的埋伏。
无论他怎么躲,只要这天地两面大网一接合起来,他就成了网中的鱼,再也逃不出去。
白愁飞这一刹那间只想到一件事:
究竟这张网是“六分半堂”一早伏下的,还是“金风细雨楼”早就布下的?
他不退、不闪、不躲、不挣扎。
他只进。
一掠身,就蹿入纱帐内。
他的身形本来还是疾退的,但突然间就变成前掠,疾退与前掠之间,身法的变化就似优美的歌词与歌谱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险之地往往最安全。
房间已全成了一张大网,可是床还是床。
他决定要抢入床上!
他才到床前,雷滚的水火双流星锤已然迎面打到!
上击脸门,挟风雷之声,取下盘那一枚却了无声息,但白愁飞知道那才是最可怕的一击。
就在这时,被窝里的侏儒,把那弱小女子一扔,往白愁飞身上推了过来。
白愁飞双手食、中二指一夹,已剪断了双流星锤的链子,但那女子已撞到了他身前!
白愁飞一皱眉,伸手扶住那女子。
那女子身无寸缕,正是我见犹怜,白愁飞这一触手,心神一震,就在这刹那间,那女子身子一震,不但溢出了令白愁飞心荡神飞的乳浪,还射出了九点寒星。
女子身上赤裸,暗器从何而来?
发上。
那女子一震之间,乌发一甩,九点寒星在短距离飞取白愁飞九处要穴,正是“裂门飞星”的失传已久的绝门手法!
白愁飞衣袖一卷,九点寒星,已全卷入袖里。
他左手中指弹出。
他下手再不容情。
这一指弹在那女子额上,那女子急空翻身,险险避过,细胸巧穿云,落回床上,身法利落,娇声道:“看你家姑娘的厉害!”正要一笑,忽然脸色一变,仰身倒在床上。
雷滚和那侏儒都是大吃一惊。
原来白愁飞那一指,虽戳不中这“六分半堂”六堂主雷娇,但隔空指力,已钻入她的眉心穴,雷娇一个得意讥刺,不及聚气定神,指力突然炸起,雷娇只觉脑门一热,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然而白愁飞已在网里。
鱼在网里的命运是什么?
野兽在陷阱里的命运是什么?
白愁飞在网里的命运是什么?
白愁飞静静在网里。
他没有挣扎。
他的手一触网绳,便知道就算有神兵利器、大力雷神,也难以切绳断网。
除非有人再开启机关,否则自己绝难逃脱。
他静静地看着他的敌人。
落网并不等于失败。
就算败了也不等于死。
白愁飞现在只苦思一件事:
“六分半堂”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会来偷袭雷滚的?
如果这局面并非“金风细雨楼”的设计,只要自己能活回去,就必须要告诉苏梦枕,“六分半堂”的实力决不可轻视!
白愁飞在网里的眼神,就像一头狼,一头落入陷阱里,自知已无希望但仍静待扑击将要捕杀它的人。
这种眼神使一向胆大气傲的雷滚,心里也有点发毛。
──幸亏这头狼已在网中。
──如果万一有一天,跟它同处于一张网中或一个绝地里,就实在是比死还可怕的事。
想到这里,雷滚几乎要激灵地的打个冷战。
那侏儒却用力磨牙,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道:“我们总堂主算准你们一定会来骚扰五堂主,早在这儿设下天罗地网,恭候你入网,还有一个姓王的,大概是怕死不敢来吧?”
白愁飞没有相应,心中暗忖:听来,王小石那儿似乎较安全一些。
雷滚向那侏儒道:“拓跋云,你刚升十二堂主从补,就有这般出色的表现,可喜可贺!”
那侏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