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幸运,每遇障碍都能化险为夷,但其中的确困难重重,步步惊心,其间也有不少趣事、险境,可是由于这不是关键,也不是重点,所以都略过不提。
二、正是因为防守森严,简直三步一啃,六步一岗,这固然使方恨少、唐宝牛二人觉得另有蹊跷,故而越发要深入虎穴,探个究竟。人遇险阻多有三种反应:一是惧而退,二是疑而虑,三是奋而进——方、唐二侠显然就是第三类人。
三、他们最后进入的是八爷庄的后园,不是后院。八爷庄很大,奇花异石,珍禽灵物,都集中在左边后园,而囚禁要犯政敌的所在,都处于右边的后院,囚人的地方,叫深记洞窟,这一天,曾遭王小石等人闯入过。左边的后园,叫做寻梦园。
他们就掉进了这寻梦园。
寻梦园是什么地方?
——寻梦园就是一个供你寻找梦的地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他自己的寻梦园,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形式的寻梦园:只不过,这偌大的花园,几乎所有的名花,都在这儿含蕊盛放;几乎所有的奇石,都在这儿成了或坐或卧的摆设,几乎所有罕见的驯兽,都在这儿穿梭嬉逐;还有这么辽阔如茵的草坪,畔着潺潺流水,却是谁人寻梦的地方?
——龙八?
那个俗人有这般雅兴吗?
——童贯?
这位大将军对强占民女的欲望远大于看花看石看流水。
——王黼?
他当然比较喜欢看真金白银,还有翡翠宝玉。
那么,真正在八爷庄里建立那么一种奇丽雅致的寻梦园,却是供谁人闲逛暇赏呢?
你说呢?
——没什么好说的。
对唐宝牛和方恨少来说,越是防守森严,越是困难重重,他们越要去探个究竟。
待到了园子里,闹哄哄的,下午阳光熙和,黄晕晕的,迎面一照,照得两人也有些头昏脑涨的,只见园子内怕有二三百人,女的宫娥打扮,燕瘦环肥,玉佩金钗,美不胜收。男的有些是太监装扮,油头粉脸,但举止有度;有的是禁军戎服,虎背熊腰,精猛悍勇,却都林立两旁,气势慑人。
方恨少和唐宝牛两人对望了一眼,心忖:
这是什么阵仗?!
两人愈是好奇,愈不退缩,相偕往前走去,隐约可见草坪上,有七八人,在追逐一颗藤球,看谁能将之踢入笼中,便算得胜。
唐宝牛不禁问:“……追一粒球,用得着这般劳师动众吗?”
方恨少忙“及时教诲”:“……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生在世,哪个不是在场中你追我逐一粒球儿而已!”
唐宝牛苦着脸道:“……可是……几百人整千人看几个人追一个球,太无聊了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然不知道,在千百年之后,居然还有几万人乃至几亿甚至几十亿人在同时废寝忘食地看几个人追一粒球的事。
“……是有点不妥……”方恨少苦思不解,只好说,“咱走近去瞧仔细点。”
可是,他们几乎是立即地给人截住了。
截住他们的人,是有男有女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样子都完全不一样,有老有少、有丑有美,服饰打扮也跟一般内监、侍卫不一样,但却仍有一个共同之处:
刀。
他们身上都有刀。
他们身上带着的刀,有的是藏着的,有的直如一把废铁,锈蚀斑驳,有的手里拿着,只是一把小而伶仃的刀。
单凭这一点,他们跟在场的人,已十分与众不同。
——因为其他的人:不管太监或侍卫,身上手上,都没有兵器。
一把兵器都不带。
独这七八人可以携带兵器。
看他们的样子,似有意要截停方恨少和唐宝牛查问。
方、唐二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就在这时,却正好有人走来。
这两人,一个乱髯满脸,直比唐宝牛(当然不是扮成女装的时候)还高大豪壮;另一人眯着眼笑,像一座佛,眉毛却是开了岔的扫帚一样,尾部火烧似地叉了开来,说话举止,却斯文温和。
他们两人正自草坪的嬉戏中走回来,略有些喘气,似正拟要略作歇息,一见方、唐二人,那文官就随口吩咐了句:“太师父淌了些汗,快把润喉生津的准备停当,随时奉用。”
唐宝牛听得眨了眨眼,方恨少马上就娇声娇气地答:“是——”
那武官瞧了他一眼,踏步擦身之际,居然还用手指在方恨少臀部捏了捏。
方恨少几乎没弹跳了起来。
只听两人嘻哈笑着:
“这兔爷儿怎么生面得很,好像没见过?”
“宫里的美人比池里的鱼还多,哪看得完!童将军只要喜欢,那还不简单!”
“……也真鲜嫩的,还弹手的呢,王大人,千万得留神不要是万岁爷的三宫六院才好……”
“省得了。就算是,太师父忙着玩球儿,哪有时间玩囡儿哪!她哪还飞得上天……”
两人就这般古古怪怪地笑着过去。
方恨少听得毛躁,正要回头追打那高大将军。
——他没想到在这高贵气派的场合,入耳的竟远比市井黑道更淫亵猥琐。
这回却是唐宝牛一把拿住了他。
——原来,就因这两人跟他们说了这几句,那几个执刀藏刀的人就马上讪讪然退了回去。
这正是走向场边的最好时机。
这时候,却有一人发现了他们两人,正向场中迫近。
这人横针似的眼忽然闪出两道寒光。
但他没有声张。
他已捏着亮白色倒卷的须梢,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忽然想起他喜欢嚼的花生米。
第一章 大师、太师和太师父3 机器
最好的时机往往也是最坏的时机。
——或者说,自己最好的时机,通常也是敌人最坏的时机。
方恨少和唐宝牛既见如此大阵仗,就愈发想见识一下场中追球踢球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自从那童将军和王大人跟他们两人调笑了几句之后,就不再有人敢上来盘问或监视他们了。
他们正好要凝目好好看看场内狎玩是些什么人。
突然问,却听一声吆喝——
数百人一起叱起——
哦……
宛若平地一声旱雷乍起,齐声断喝,使唐宝牛心神一裂,方恨少手心一凉,都一阵恍惚,才省却:
场中有个黄衣人踢入得一粒球,得了一分,大伙儿立即呐喊助威!
——这是什么人,竟如此排场?
唐、方二人凝定心神,极目望去,却是并不认得。
这黄衫汉子十分瘦削,腹无四两肉,弱不禁风的样子,肩脖子看去分外狭窄,但却玩得十分兴起,额鬓尽汗,哮息不已,不时有脸白无须的人上前为他拭汗,之后又速速退下蹲伏候命,怕只要在举止间一有失措,即有灭族抄家之罪似的。
黄衫汉子每踢进一球,在场者必轰然叫好,为他示威助阵。
然而,只要唐宝牛和方恨少多望几眼,便已看出:全场的人,虽然都看似竭力在追逐那粒球,但每到要害关头,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