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1 / 1)

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全集 温瑞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答。

  “这件事情,你们要做,就不可以退缩;不做,亦不勉强,但不要问我是什么事,非到该说的时候,我是不会说的。”然后,王小石又问,“你们干不干?”

  “我干。”唐宝牛第一个道。

  “我也去。”方恨少说,“大家都那么信任你,我怎能不信你?”

  “这种好玩的事儿怎能缺了我?”温柔似笑非笑地道,“就算我不信那只‘鬼见愁’,也会信任你这颗小石头。”

  于是,他们都去。

  不论王小石要做的是什么事。

  他们会跟着去做。

  原因:只为了信任。

  信任:是一种依凭,也是一种寄托,没有它的人会很孤独,有了它的人则很坚定。它在一个人身上发生,那是因为他性格上的光辉;如果它在一个人身上消失,那便是人格上一种无可弥补的缺憾。

  他们信任王小石。

  所以他们毫不考虑便跟随了他。

  ──可是王小石现在要做的事,真的值得他们这般信念不移吗?

  ──如果王小石在他们面前失了信,这些朋友兄弟又会怎么想?

  王小石要杀诸葛先生。

  要杀诸葛先生之前,先要部署。

  部署的第一步,便是退出“金风细雨楼”。

  ──无论王小石的成与败,诸葛先生的生与死,都与苏梦枕、白愁飞等无涉,自然,也追究不上“金风细雨楼”。

  当然,如果行刺成功,论功行赏,受惠的自然少不了“金风细雨楼”。

  所以王小石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信呈苏梦枕。

  信的内容是:

  退出“金风细雨楼”!

  信已成。

  王小石的文笔本就挥洒自如。

  要退出“金风细雨楼”,必定要有借口。

  一个人如果要“背叛”他的上级,“不服”永远是最有力的理由。

  ──他不服苏梦枕,自认为不该只当“三当家”。

  ──他不服苏梦枕所领导的“金风细雨楼”,不赞同他暗里支持在朝廷里诸葛先生的派系。

  ──他不服温柔为何只喜欢跟自己闹在一起,而偏对白愁飞情有独钟!

  “不服”,便是理由。

  王小石觉得振振有词,大致可以瞒天过海。

  直写到第三点的时候,王小石心中一动:到底自己有没有真的这样想过呢?

  宣纸上墨渍未干,他提着笔,一时没写得下去,就这样呆了一阵。

  窗外雪意浓,这一两天里,大概会下场大雪吧!

  这种雪一旦开始,就不易止歇。

  至少,寒意在短期间是不会消散的。

  斋室之外,可见酒楼妓馆,真个是极尽豪华。在灯升暮降之际,仍见一片繁盛景象,真个是三面相通,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阁,灯烛晃耀。

  是时,西夏寇边,辽军进侵,金势日猖,盗贼蜂起,浙江方腊,起兵作乱,数逾二十万人,淮南宋江,以三十六人起事,威行河溯,转掠十郡,无可撄其锋,而君主荒淫,奸臣当道,侈靡日盛,国势日衰。

  ──这是一场奢豪的迷梦,还是悲落哀凉的现实?

  大概我亦有这般想过吧?不然,怎么无意中把温柔的态度,也列成了第三项理由!要真的是这样,我实在是个卑鄙小人,愧对白二哥。

  王小石仍萦绕着这在心头里的耿耿。

  看来,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吧!

  这个冬天,将会很冷的吧!

  温柔可是个怕冷的女子呢!

  这一恍惚间,砚上的墨汁又凝结了。

  王小石动手磨墨,把信写好,交给祥哥儿,速呈苏梦枕,他相信在这时候,白愁飞已把一切细节与转折,禀知苏大哥了。

  王小石写完了信,把愁石斋里的字画卷了起来,好好地摆放着,然后关上了门。

  温柔、方恨少、唐宝牛这一干旧朋新知,已在瓦子巷姜行附近的戏台下等他聚合,一起去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京师、震惊朝野的大事。

  同时,戏台上也做着大戏吧!

  不知是唱曲还是杂剧、说书还是傀儡戏呢?

  我们自己的戏,也该上台了吧?

  ──不知道大哥收到我的信的时候,今天的第一道雪下了没有?他的第一道命令下了没有?

  ──他映着炉火,在绿楼西窗前展信而读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白愁飞自祥哥儿手上接到了信的时候,信并没有封口,白愁飞先行拆阅。

  然后他说:“可以了,你去吧!”

  祥哥儿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他不敢问。

  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觉得白愁飞在笑。

  就算他外表一点笑容也没有,但他内心一定是在笑着的,为何他不流露出丝毫笑意呢?奇怪的是,祥哥儿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竟生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王小石在赴瓦子巷之前,还是决定先去一个地方。

  那就是直赴大理寺监狱,探听张炭的安危。

  王小石总觉得张炭被捕的事,可大可小,而被张炭无意中偷到手的书,也必有蹊跷。

  这段日子以来,王小石跟好大喜功、爱充英雄的唐宝牛,和胆小怕事又常惹事生非的张炭,已结成兄弟一般的莫逆之交。

  ──兄弟有难,怎能袖手旁观?

  这便是江湖人的原则。

  王小石写得一手好字、作了不少好诗,又能洋洋洒洒地写文章,他的武功高、剑法好、刀法也一流,他可以说既是文人,又是武人,但更切实的是:他是江湖人──正如人无论做什么职业,都只是兼职,一个人真正的终生职业,当然是做人。

  做人才是人的“本行”。

  当好一个江湖人,才是王小石的“本分”。

  他决意要先去探张炭。

  ──人的一生,往往是由一些看来不重要的选择或决定所改变。

  在黄鹤楼下,由于他多望了几眼,便认识了白愁飞,致使第一次与“六分半堂”对敌。

  在汉水畔,因多看了一瞥,便结识了雷纯,首次与“迷天七圣”的人为敌。

  在苦水铺废墟里因一场雨,而救了苏梦枕,并与他同赴三合楼,还成为了“金风细雨楼”的三当家!

  ──这一回呢?

  谁知道?

  ──谁也不知道生命之流把人载到什么地方去。

  也许生命的存在,便是要人继续做自己不能控制的事。

  人活着也许便是为他自己制造麻烦,或为他人制造烦恼。没有麻烦,就不是人。

  如果这是真理,把“麻烦”二字换成“欢愉”,整个人就会轻松得多,有乐趣多了!

  可惜任何快乐,都得付出代价换取的。

  有时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有些货品一样,代价太昂贵了,便叫人买不起。

  快乐也如是。

  所幸真正的快乐,反而高价难寻,只能在内心里才觅得。

  只是怎样从自己内心深处,把快乐释放出来,也是门艰深的学问:首先要自足,然后要存善,接着要看破,还得要放开,才能得到自在。

  千金易得,快乐难求!

  苏梦枕一向都不是个快乐的人。

  他的神色非常阴郁,加上他一直有病,所以更活得像眼里的两盏鬼火一样,身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