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度有多大,都是心中有数的。
至于两国内部的各种考量,那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所以罢兵是不可能罢兵的,只能继续打烂仗的样子,双方宁肯继续砸本钱下去拉外援,也不可能在今年停止战争。
而越是临近秋收,越是要积累一波力量,蓄力之后,就是发动一场决战!
这光景谁来劝说都不好使,谁拦着谁是敌人。
以至于宋国、曹国明明恶心到不行,但一看苗头不对,索性把一些快要淘汰的武器装备,还有快要过期的陈粮,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卖给了卫国和郑国。
到卫国借兵淮中城的时候,濮水、济水交界处,到处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中原形制舟船。
舟船都是满满当当,不是武器就是粮食,甚至还有两国赎买来的炮灰,大量被抓捕过来的戎狄蛮夷。
前线工事的修建,靠得就是压榨奴隶。
期间死了多少“XX之戎”,根本没人去统计,反正白骨磊磊,真要是全抛尸荒野,淤塞济水可能做不到,让濮水堵一下,问题不大。
过了黄池,南来的“商队”从济水东进,过了半天到鞫居,再绕道蒲邑南。
只要到了这里,就能明显地看到战争的痕迹。
大量被毁坏的农田,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本地区的乡村社会,显然已经彻底瓦解,老弱妇孺留在本地苟延残喘,青壮不出意外就是被征发,至于是郑国还是卫国干的,这是一笔烂账,谁也算不清。
反正卫师来了要抢,郑师来也也要抢,没一个好东西。
等到受卫国所邀,乔装成商队前往卫国的弓弩手部队途径此地时,有眼力的本地老人,显然看出来这些人不是商队,而是军队。
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到了队伍前方,然后跪于道旁,用本地方言很是诚恳地说道:“壮士容禀,鄙处屡遭抄掠,村中已是断粮,再无余粮,还望”
“我乃淮中丈夫,老丈不必惊惧!须知天下有义士,唯我主上,乃天下义士之魁首,是为上将军!”
“义义士”
念叨着这个词,老丈听懂了对方的古怪口音,然后抹泪道,“旧年鄙处,亦有健儿前往逼阳,行义举而称义士。归来之时,锦衣皮靴,老朽与有荣焉!”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一旁有人低声道:“队长,这里应该是被两国洗劫一空,只有老弱妇孺。炊具也是残破,只有几个瓦罐熬煮野菜。”
“留十日口粮。”
“是!”
没有再和老人交谈什么,眼见着一个曾经可能还算热闹繁荣的村邑,居然破败得如此之快,同行的三个大队长,都是心情相当的复杂。
他们并非是鳄人,但因为打过逼阳之战,已经升格为勇夫,各自所属的大队,都是弓弩手。
原本跟着李解混之后,差不多就要快忘记故乡长什么样子。但他们毕竟不是吴人,自然是有土生土长的家乡。
回想起来,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致,和本地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李解麾下待得久了,只怕是都要忘却,这列国征战的大时代,于乡野而言,苦难才是常态,才是主流。
此刻,随着十日口粮的留下,在哭天喊地的谢恩声中,三个大队长的神色,越发复杂起来。
587 哪里不对的样子
“卫人工事,和在逼阳城时,有点类似。”
收起了望远镜,弓弩勇夫的一大队大队长,立刻下达了命令,“一会儿派一队骡子出去,绘制一下地图。”
“是!”
第二次逼阳之战后,当时在逼阳城的列国商人,都是见识到了土木工程的威力,一个城邑,只要人力财力管够,绝对可以用少量的兵力,就遏制住大规模来犯之敌的进攻。
再略有外援的话,还能打得有来有去。
不至于说像当时的逼阳之战一样摧枯拉朽,但把来犯强敌拖死拖瘦,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诸侯征战,但凡军事上的技术应用,就不存在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既然李解用了说好用,那么肯定是也要拿来用用的。
有没有加了特技,实操一遍就知道。
“没有淮中城的铁器……嘿。”
在卫国人正在驻防的瓦邑,弓弩勇夫已经接管了一部分外围军寨防御。
城外小城有地道接通瓦邑内部,城墙上新修的马面,设置有弓射垛口。不过卫国人在这里分了两个片区,南面西面这种随时可能遭受进攻的方向,交由客兵来防御。
不过这一部分,也只是弓弩手如此。
其余矛戈士卒,还是卫国人的主力。
三个勇夫大队长各司其职,在跟瓦邑尉见了面之后,就没有再进行沟通。
反正卫国人的意思,就是希望淮中城的客兵,发挥优秀的射击技能,在中远程的射击距离上,予以打击即可。
对勇夫们而言,也是乐得清闲。反正他们也不是过来卖命的,也没有那个意思。
于是乎,在勇夫们有条不紊忙活的同时,卫国部队也没有来捣乱,只是瓦邑尉也不傻,还是偷偷地让人打探了一下淮中士卒的虚实。
“尔等所见,吴人所携带者,可是强弓硬弩?”
“步弓长大有力,定是好弓。至于弩手,却未见硬弩示之以人。”
瓦邑尉听了手下的回报,微微点头,“某自君上处返转,便见吴地‘鹰羽箭’之利,皆是上等‘恶金’。寻常皮甲,能劲射而穿。”
言罢,瓦邑尉又道:“若吴人能压制郑人弓手,我瓦邑士卒,也能省力不少。”
不说拼死拼活,只说消耗体力,也是划算的很。
“大尉可是担忧吴人作战不利?”
“嗯。”
瓦邑尉没有否认这一点,“君上借兵一事,非在兵事之上,而在庙算之间。今吴人弓手虽至,卫、李两家,自是亲近许多,只是,李氏亦曾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顿了顿,瓦邑尉紧紧地握住了佩剑剑柄,目光很是严肃:“值此大事之际,某……岂敢托大,将瓦邑存亡,交付于外人之手?”
“大尉,世人皆知猛男麾下,皆是猛士。若非公主之故,李子猛士,岂能赶赴卫国?”
“汝所言亦是有理。”瓦邑尉点了点头,并不否认这一点。
自从李解出道以来,就没听说他对外借兵的。
这一次能够借兵卫国,绝对算得上给面子。
而这个面子怎么来的,瓦邑尉也很清楚,这是姬豆子公主的身份特殊,才有了李子借兵这一出。
虽说作为一个武官,而且还身负战时守卫之职,瓦邑尉的专业性,让他要选择慎重地使用从淮中城前来的弓弩勇夫。
但是,那只是一个武官,一个武士的选择。
他不仅仅是一个武士,他是瓦邑尉,将来说不定还要做什么什么大夫,说不定还能做到上卿亚卿还是什么卿。
那么,他就不能这么简单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