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
乌鳢一愣,寻思着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只听中行云正色道“此言出自逼阳之战,时有义士返转太行山,云从义士处,得知此豪言壮语。”
“……”
忽然间,乌鳢觉得自己老板那是真的厉害。
人都不在晋国,还能影响着晋国,真牛!
“壮士不必如此,李子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乌鳢笑着伸手冲中行云道,“壮士行事,甚合我心,如此偶然相逢,未必不成友朋。”
当年在驻马城贩马,乌鳢也是漂亮话不要钱地往外扔,不这样干,他一个瘪三怎么可能从底层挣扎起来。
虽说挣扎起来也是个底层,依旧只是个小型二道贩子,但终归是比赤贫强得多。
乌鳢此言一出,顿时让中行云大为感动,连忙道“不瞒君子,云在家中,多为兄嫂嫌弃,故常年在野为家,游历蹉跎数年,今日方得一回饱餐。云……”
毫无疑问,中行云打算报恩。
不过乌鳢却直接打断了中行云的话,神情严肃“我主教诲,我辈身怀‘仁义’,不可协恩而图报。壮士岂能因‘一饭’而小视己身?李子云英雄不问出处。我虽卑贱之人,亦知壮士神异,定有壮志凌云之日!”
连续听得乌鳢提到“李子”,又想起这地方叫做江阴会馆,中行云深吸一口气,抱拳询问“还未请教君子之主?”
“大吴国王命猛男江阴子淮水伯是也。”
中行云一听,顿时愣愣出神,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商人,居然还有这样大的来头。
“如此……倒是云叨扰。”
说罢,中行云拾剑起身,再行一礼,“云虽落魄,亦有剑术傍身。倘使君子于绛城有需用之时,便往东郭白马里寻中行云。”
见他要告辞,乌鳢顿时明白中行云的想法,更是欣赏此人。
乌鳢是个走南闯北的二道贩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此刻,他便知晓中行云是为了避嫌,这才不提报恩的事情。
这其中的道理,很难说清楚,但这才是乌鳢欣赏中行云的地方。
中行云要避嫌,避得是旁人以为他要借机靠上李解的嫌疑。
此人虽然落魄可怜,实则内心骄傲,而且内心并非没有尺寸,尤其是最开始开口的时候,就是想用自己本地人的优势,来帮乌鳢解决一些小问题。
知进退,懂尺寸,就凭这一点,乌鳢都敢断定,这绝对算是个人才啊。
他乌鳢来晋国是干什么的?
是为了胥氏、魏氏那两个年轻俊杰,但现在这不是没辙么,不是正在慢慢磨么,有了这个明显是人才的本地人,不就省力了不少?
想到这里,乌鳢顿时伸手阻拦道“鳢僭越,称呼一声中行兄……”
“不敢。”
中行云连忙拱手,对方虽然是商人,但显然不能当一般贱人来看。
“中行兄可知我主于淮水之畔,筑高台而招贤才?”
“李子?”
“正是,时人问我主,君求贤觅才之心,如何?”
乌鳢顿了顿,目光郑重,“我主云今求贤之心,若渴也。”
不等中行云说话,乌鳢伸手看着他“鳢再僭越,愿为我主,邀中行兄南下入淮,共创不世之功!”
此言一出,震得中行云有点发懵。
说实话,他跟着过来江阴会馆,只是好奇,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零工,只是没想到,这些南人居然这么好客,他也就放开了吃。
一顿饱餐下来,高高的十斤东西塞到嘴里,这些南人,居然还把他当人才看待,还要招募任用?
回想过往,中行云竟然百感交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见他情绪有点失控,乌鳢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个人,他也是第一天第一次见面。
人品如何才学如何,他是一概不知,只是本着胃口大的孩子多少都有点本事,自家老板李解,还有那个“五步见血”沙仲哈,谁吃起来不跟老虎豹子鳄鱼蟒蛇似的?
便是李铁根,那也不是凡俗禽兽啊。
当下有些手足无措,有心安慰人,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中行云到底什么根脚,他们也一无所知啊。
“东郭白马里中行氏云,愿为李子效死!”
言罢,中行云伸出手掌,正要给持剑给手掌划拉一下,吓得乌鳢连忙上前阻拦,“壮士热血,岂可随意抛洒!我主有云抛头颅,洒热血,唯正义耳!”
“惭愧!”
中行云收了佩剑,躬身道,“君子此来晋国,若为寻觅贤才而来,云,愿为驱策,为君献计。”
听得中行云这话,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乌鳢用为难的口吻说道“此来目标,有二人,一为魏氏羽,二为胥氏飞,此二人已经南下楚国。”
“此事容易。”
中行云一听,便是爽朗道“可有合身丝袍,与我一身,再备车马一架,布匹二十,随从二人,足矣。”
“……”
脑子还有点糊涂的乌鳢一辆懵逼卧槽……
这啥?这就是直接上手了?不是……我们有那么熟吗?
奴客们都寻思着,这他妈不会是骗子啊,骗吃骗喝之后,还要骗马车布匹的?
但乌鳢也不知道来了灵感还是神经发作,顿时道“来人,为中行兄择选合身吴锦袍服,另备车马布匹随从!”
“良人!”
“良人不可!”
“良人!”
“快去做事。”
“是!”
见乌鳢已经下了决心,奴客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去执行了命令。
502 衣锦还乡
等车马仆役财货全都准备好了之后,中行云带着这些个东西就告辞了,等人走了之后,乌鳢在门口狠狠地给自己抽了一个耳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乌鳢咬着牙,眼神很是后悔,“为何要装逼?”
“装逼”这个词,也是从老板那里学来的。
以前乌鳢寻思着自己没可能用到,但是他知道自己错了,来了晋国之后,先是怂了,然后刚才飘了。
人不能飘啊。
不能飘!
“良人”
奴客们有心说“好话难劝糊涂虫”,可骂了东家,不也是骂自个儿嘛,所以都是眼神复杂、饱含深意地流露一下同情,多余的废话,都是没有说的。
此刻乌鳢痛心的,不是什么车马、随从、布匹、丝袍。
而是李解给他的五十金。
货真价实的郢爰,不掺假的那种,纯度极高,是郢都最好的一个版型郢爰。
一整块有一斤多,绞一块下来,大概也有一两出头。
这次带出来的郢爰,一版十六小块,有的是圆形,有的是方形,但都是最新最优质的。
李解信得过他,才把这些黄金交到了他的手中。
现在好了,五十金去了四十,手中还剩十金。
啪!
反过来换了一边脸又是一个耳光。
啪啪啪啪啪啪
抽得非常痛快,还没有人拦着。
“我!”乌鳢咬着牙,眼神中满是悲愤,“为何这般愚蠢?!”
“良人”
奴客们寻思着“好言难劝找死鬼”,可骂了东家,不也是骂了自个儿嘛,索性同情的眼神,又加深了一点点,再加深一点点。
多余的废话,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驾车离开江阴会馆的东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