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指灵活自如。
小手指,僵直如没有感知的木棍。
手腕微动,原来会转翻花手的腕子如今只能简单翻转很小的弧度……
她苦笑着摇头,过去的终于过去,她还得活下去,下一刻,她起身朝着洗手间走,收拾好之后,心无杂念地睡去。
这是她的本事,不管心里有什么起伏,感动或者气愤,只要看看右手,很快会恢复死水一样的宁静。
第二天被电话吵醒,她的编剧闺蜜打电话向来跟催命似的,一遍一遍地响,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那边声音砸过来:
“昨晚那事儿没成?”
“嗯,”她躺回枕头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房顶,清醒片刻才回答,“下次别介绍了,封杀令没过去,谁也白搭。”
“我擦,沈家还真能一手遮天,老娘就咽不下这口气,当时废了你一只手,搞得你差点就死了,到现在还是不放过,不然你至于到现在,你的画到现在还……”
“凌云大编剧,”许珊瑚趁势打断她,声音慵懒,“你昨晚睡觉了这是?不然这个点儿绝对在流着口水说梦话。”
“你别这个态度行不行,这还不是因为你,我看昨晚那个留言,对方说想跟你说说戏,这不就忍到现在问一下,谁知道还是不行,靠之,你先别走啊,来我们剧院排话剧吧,赚钱不多,但是我能做主。”
“不去了,”许珊瑚悠悠地拒绝,“我老爹能养我,生活问题还用不着你操心,这个城市有什么好,我早就该走了。”
“别别,你别冲动啊,老娘舍不得你,你先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把老林赶出去,让他回去住!”
“不要,两个孤单的女人住在一起,更容易出事儿,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么不开眼的人,给你们当电灯泡,老林还不得诅咒我下辈子投猪胎啊,我真没事儿,昨晚还碰到个人想给我翻身呢,我没同意。”
她把这话说出来才觉得不对劲,目光下意识扫到桌子上的那个名片,烫金的字写在铂金卡片上,她见过这种模板,下来成本得有五十万。
虽然金贵,但上面只有七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William。
连中文都没写。
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干净简洁,透着赤果果的奢华。
应该是私人名片。
凌云来了兴致,急切追问:
“什么情况,快点说——别跟我打马虎眼啊,平常追着你的人不少,你正眼都没瞧过,更没从嘴里说起过,如果我的第六感觉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个男人,很有魅力的男人对不对?你在纠结?!”
许珊瑚苦笑:
“你果然是做编剧的,脑补能力太强,就遇到个人让我联系他,说可以给我拍戏,也不怕沈家,我只知道他叫威廉,还有个电话号码,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威廉?没有任何信息,去哪里找?我看你别搭讪,我以旁观者清的身份告诫你,这就是想泡你,我得写剧本去,你晚上来找我,我请你吃饭,先别提回老家的事儿啊!”
凌云挂了电话,许珊瑚手一松,手机就掉在枕头上,她翻身过去,抱着一个熊,脑海里居然还是昨晚那个男人。
他说,因为无聊,因为不喜欢养宠物。
他说,他有深爱的人。
所以那么卓越的男人,会深爱什么样的女人呢,他虽然语气温和,可神态举止都带着分寸,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
他不像是想泡妹子的男人。
许珊瑚能肯定这一点。
那么,他想把她当宠物吗?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她把头埋在玩具大熊的身上,抬手把头发揉乱。
谁能抗拒那样的男人?!
她能。
她告诉自己,只是好奇。
绝对单纯只是因为好奇!
所以,她下一刻就滚下床,朝着洗手间跑,简单的梳洗之后,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个名片上的数字,一个个输进去。
拇指在拨号键上顿住。
她要说什么呢?
对对,只是确认昨晚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于是她壮士断腕一样,摁下了拨号键,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接通。
电话很快就通了,她手指缩紧,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今年24岁,早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可如今这种心情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新奇,刺激。
她固执地等着,不允许自己逃避。
“喂?”
男人的声音传入耳膜,她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这个声音,她没记错,虽然隔着电波,跟在静寂的夜里面对面说话有所不同,可她能立刻认出,就是他!
她提起一口气,说:
“是我——你给我一张名片。”
“哦,我记得,”他声音声音很淡,好像有些许的疲惫,“你想通了?”
“哈?我只是想确认,昨晚,你说的话,真的还是假的。”
“你打电话,应该就已经有答案了,所以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许珊瑚。”
“我中文不好,是那几个字?”
许珊瑚皱眉,但马上解释:
“许愿的许,生长在海底的珊瑚。”
“许珊瑚,有意思,”他重复一遍,说,“你怎么不问我?”
“我好奇心不太重,不喜欢问问题,况且你名片上有名字。”
电话里的男人淡笑出声,悠悠地应了一声,说:
“三天之内,我让人联系你,半个月之内,你准备进组。”
他切断电话, 扶着阳台的白玉栏杆往下看,目光晦暗不明,淡淡的声音从唇边溢出:
“琪琪,也没好奇心。”
番外:威廉篇(三)
方小阳打来电话的时候,威廉正在开会,没听到铃声,散会之后给他拨过去,还没问怎么回事,就听小家伙抱怨:
“舅舅,你怎么又这样,都说了你要注意身体。”
他捏着眉心靠在椅子靠背上,淡淡地打趣:
“不累一点,怎么睡着觉。”
“妈咪你该找个地方修养一下,不应该用工作麻痹自己的。”
“我闲下来容易多想,还不如忙着,你不用管我,好歹你现在的水平还不能跟我比,等到有话语权的时候再来说教,现在你听我的话,管好自己的实验室,踏实学好基础知识。”
“可是舅舅,”方小阳憋了半天不挂电话,“我好担心你,你干嘛一个人去申城啊,妈咪总让我劝你,说她都跟你翻脸好几次了。”
威廉笑:
“你别操心这些,她再翻脸也还得按时打电话,再说了你们都惯着她,总要有人给她添个堵,不然太舒适了尾巴该翘天上去了。”
他很快把话题转到专业上去,问的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他苦笑一声,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三年了,孩子十岁,几天不见,一个个都像柳树抽条似的身高长一截。
而他,终究是老了。
来这个城市真是偶然,有一天凌晨三点,他梦里心悸惊醒,看到桌子上的地图,闭着眼睛摸了个地方,就是这里。
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夜里,他就让自己把他送过来了,是逃避。
虽然他不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
凌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