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四章:大夫为救星
也怪不得闵修文患得患失,他本来是个在地方上摸爬滚打的小吏,忽然被调到了长安的门下省,心理上还未完全适应,又要小心翼翼的应对复杂的派系斗争,为难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到长安来做官是他的选择,危险往往与机会并存,为了在官场上再进一步,闵修文也就甘愿冒着这种风险了。
他虽然初来乍到,可长安的基本情形却早已经揣测的七七禁不住失声问道:
“难道,难道就各安天命了?”
此话一出口,他马上又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应该说的话,便赶忙赔罪:
“下吏无状,请相公恕罪!”
第五琦倒是不以为意,只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出了政事堂中堂,太阳光刺眼无比,闵修文下意识的眯了眯眼,满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阴寒的刺骨。
第五琦刚刚的话就是说他有心而无力,大家不如各安天命。闵修文实在想不通,强悍如夏元吉和第五琦怎么会如此的颓唐呢?
闵修文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第五琦这里不行,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浑浑噩噩的走出皇城,他忽然惊觉,这熙熙攘攘的长安大街竟然是如此的陌生,仿佛自己从未融入到其中一般,仿佛自己永远都是个客居于此的人。
不行!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闵修文如此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从开蒙读书到应试做官,足足用了二十年多年的时间,从县廷小吏到如今的门下给事中,身着绯袍,带银鱼袋,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他不想就这么一败涂地,灰溜溜的返回蜀中,终老到死。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个人,既然权势极重的第五琦都救不了自己,恐怕也只剩下这个人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秦晋。然则,秦晋虽然身居幕后,在外人看来,官职也仅仅只是个御史大夫,然则谁又不知道此人才是大唐朝廷的真正掌舵人!
……
秦晋吃过了午饭,在庭院中漫无目的的散着步,今日太阳高照,是入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也许是昨日的一场雨将所有的阴霾都倾泻出来,天空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如此好天气,可他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因为陈千里的事让他很难过,也很失望。
就在刚刚,陈千里托人捎来了话,希望再见他最后一面。
秦晋此时的心情是犹豫的,他在犹豫着,自己以何种身份去看待这个曾经并肩战斗过的老友。可也就是这个老友,一连策划了数起针对自己的刺杀。元一枕的千牛卫虽然成立才有几日功夫,但办事效率却大大令人意外。将陈千里私下里的勾当查了个七七的人,很快他就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叫闵修文的人。但是,以辕门守将的职守,应该不会什么阿猫阿狗都会通禀过来,念及此他就问身边的军吏:
“这个叫闵修文的人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此人在门下省为给事中,自称有妙计可助大夫解安西之难!”
“安西之难?”
秦晋马上就警觉起来,这个叫闵修文的人既然在门下省做给事中,那就属于一般的朝臣,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废太子在安西啸聚作乱的事。虽然他没有明白的指出这一点,但以秦晋揣度,其中的暗示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大夫若不想见,让人轰走就是!”
门下给事中在寻常人看来是个不小的职官,然则随意出入神武军的中军帅堂还远不够资格。
但秦晋却叫住了那军吏。
“不,带他见我!”
秦晋此时想的是,如果这个叫闵修文的人果真知道废太子的事,就要进一步做封口了,如果迫不得已……
片刻功夫,一名绯袍官吏就被带进了院子里。
现在虽然还是春天,但屋子里已经有些发闷,秦晋就在庭院里等着。
这处庭院曾经是前隋大将军鱼俱罗的宅邸,规模自然不是等闲人家可比,虽然破败了一些,但当年的形制毕竟还在。
秦晋上下打量了一番闵修文,是个相貌中规中矩,身高中规中矩,乃至连走路神态都中规中矩的人。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做任何事都中规中矩的人怎么能主动一头扎进是非漩涡里来呢?
“安西之事,足下有何见解?”
秦晋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他就是要让这个叫闵修文的人没有时间多做思考,然后才能问出其破绽来。
闵修文微微一笑,似乎成竹在胸,好像早就料到了秦晋会有此一问。
“安西之乱,根源在人,而不在一城一地。”
“哦?何以见得?”
秦晋心中已经了然,这个闵修文的确是知道废太子李豫的,然则,他如此大摇大摆的过来,目的是什么呢?
“废太子的事,你已经知道了?从何处得知?”
闵修文又微微一笑。
“下吏的履历,大夫只要一查便知,又何必由下吏之口说出来呢?”
秦晋一愣,觉得这个人倒是有些胆识,敢于直面问题又正面拒绝,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说实话,他就是喜欢这种胆大而又心细的人,用人也喜欢用这种人。
由此,秦晋也对闵修文来了兴趣,便更直接的问道:
“足下既然知道废太子的下落,又以此为是由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到此,那闵修文忽的跪在了地上,竟哭泣起来。
“下吏求见大夫,是不想就此失去了为朝廷,为大夫效力的机会啊!”
闻言,秦晋笑了,他还头一次听说有人这么大言不惭的,但看闵修文的神情,就算有作伪,也是带着三四分真的。
“足下起来说话,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既然秦某知道了,就断不会坐视不理。然则,若有违法乱纪,败坏朝纲之事,只怕秦某便爱莫能助了!”
见秦晋如此表态,闵修文竟如临大赦一般,连连呼道:
“大夫能助我,大夫能助我!下吏并没有什么违法乱纪,败坏朝纲之事,无非被卷进了派系之争,无法自拔而已!”
秦晋又忍不住笑了,今天这事还真是新鲜,头一次听说被参与进派系斗争还是不情愿的。以此人知道废太子一事,应该是夏元吉一系的人,但他为何不向夏元吉求助,而跑到了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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