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也随之升帆启航。
以海龙舟为首,大燕船队总计二十余艘,功能各异。
紫薇天宫虽然不在深遂海域之中,但其作为七曜的藏身百年的地点,必然有着地理上的与众不同处。
船队从天京城运河出发,沿途将会有苏慎布置好的地方船支融入船队。
抵达入海口后,将进行最后一轮补给,随后出海远洋。
除了海龙舟上多是枭卫影卫,其余舰船上,大都是苏慎挑选出的各地水师精锐,将士上千,声势浩大。
宽阔的运河上,风平浪静,春风拂面,让人感觉这不是一次远征,而是出游。
王佑在船上深居简出,除了苏慎耿中霄二人常受到召见,密探些关于七曜的话题,便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又是一日,天空晴朗。
耿中霄在自己的卧室内闭目沉思,却忽然听闻扣门声传来。
耿中霄误以为是王佑再度召见自己,不敢怠慢,上前开门,却发现是一袭青衣的宰相苏慎,提着棋盘,面带笑容。
耿中霄微微一愣,旋即淡然笑道:“丞相大人,可真是稀客。” 苏慎轻轻摆手,彬彬有礼:“反正近日闲来无事,对弈几手可好?”
第四百二十八章 出海(八)
不知不觉间,万里青山已成过眼云烟。
王佑扶栏远望,南曜的海岸逐渐模糊于海天一色的边界,分辨不清。
昨日最后一次补给完成之后,海龙舟真正驶向了汪洋大海,开始征程。
从运河到海口,一路上风平浪静。
在苏慎周全缜密的计划下,没有什么需要操劳心思的事务。
因此王佑也就难得的清闲下来,有时间去想一些不曾想过的问题。
除了燕皇之外,整个海龙舟上最显眼的莫过于苏慎与耿中宵,二人一文一武,位极人臣,却时常举棋对弈,谈天说地,让那些枭卫影卫大开眼界。
丞相苏慎素来是一副儒生模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是情理之中。
可谁也没想到耿中宵这一介沙场武夫,与苏慎手谈竟然毫不逊色,甚至偶尔能听见苏慎赞叹耿中宵棋路勇猛,一往直前。。
起先,二人只在苏慎或是耿中宵的房中博弈,后来便放开了许多,在甲板、艏楼等各个地方,都能见到二人对弈的身影。
若是一局未了便因故中断,便由苏慎记下棋局,等到空闲时间,二人再聚,再由苏慎复盘,继续厮杀。
几次来往,就连雷星亮和付欢这样谨慎敏感的人物,也难免对二人下棋的结果和缘由深感兴趣。
但奇怪的是,如此趣事,燕皇王佑竟然不闻不问。
甚至在得知二人交往甚笃之后,王佑连传唤二人的次数都少了些许。
从不去干预二人。
海风拂面,苏慎落下一子,再屠大龙,耿中霄微微一笑,弃子投降:“文曲星君,果真名不虚传。” 苏慎摇了摇头:“六胜三负,算不得大胜。” 耿中霄一边在脑内复盘揣摩,一边苦笑道:“丞相可别挖苦我了。” 苏慎轻轻摇了摇头:“耿将军十八年前便身负要务,投身军旅,如今更是忙碌于塞外事务,为大燕守国门。
而我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落魄师匠,闲来无事研究棋术,也不过小胜而已。
这样看来,怎么能算大胜呢?” 耿中霄笑道:“丞相没有全力以赴,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苏慎更是笑了笑:“既然能看破这点,岂不是说明耿将军更加不可小觑?” 二人轻笑,耿中霄向身后招了招手,雷星亮立刻毕恭毕敬地端来酒水,为二人斟酒。
耿中霄举杯致意,然后仰头灌下,满腔豪爽。
苏慎同样报以回礼,颔首细饮,也是一饮而尽。
二人相视一笑,便开始收拾棋盘,都有再下一盘的想法。
那些枭卫影卫远远观看,内心感慨,果然英雄惜英雄,这两人分明一北一南,极少见面,如今却这般相见恨晚,不知燕皇看到,心里会作何感想。
殊不知此刻燕皇,就在舵楼阁台之上,默默注视着二人的棋局。
苏慎自然是聪明人,耿中霄也不是个傻子。
天命三分一事,以及如今前往紫薇天宫一事,背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动荡,他自然也有所考量。
特别是近在眼前的这位文曲星君,早在他得到破军传承之前,便对这位惊世鸿儒略有耳闻。
传闻文曲星君与大预言师处处意见不和,最后甘愿放弃锦衣玉食,前往大陆当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游学四方。
就算如此,每每提及文曲,提及苏慎,天师的眼中更多的还是无奈与惋惜,这少有的态度让耿中霄印象深刻,也因此,让他对眼前这位大燕宰相更加好奇。
素来与七曜不合的文曲星君,为何这次乖乖受召返回七曜?为何突然愿意接受七曜安排,入朝为相,辅佐王佑? 之所以答应手谈,有一半原因,是想探探虚实。
棋盘技巧,不能真的代表一个人的才干谋略,是高是低。
但一个精通棋艺的人,至少会是个聪明人。
而目前看来,苏慎远远不仅是个聪明人。
每每自己心有所想,想下一手自以为是的妙棋,都会在步内,被苏慎巧妙遮掩。
苏慎的棋路处处设陷,花样层出不穷,极少重复,耿中霄就像是冲刺在泥泞沼泽之中,有心无力,越陷越深。
而侥幸获胜的那几手,多半也是苏慎不断试探耿中霄的底线,约莫是觉得有点意思,索性刻意放任,仍由耿中霄获胜罢了。
以耿中霄的水平,根本看不出苏慎的深浅。
等到棋盘拾毕,苏慎礼貌笑问:“耿将军,再来一盘?” 耿中霄微微叹了口气,摇头笑道:“文曲星君,文运昌隆。
丞相大人实在是技高一筹,耿某人实在是难以匹敌,哪怕放眼天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胜的过文曲星下凡吧?” 苏慎谦虚道:“我的棋艺,不过是旁征博引,算不得自己研究出的棋道。
真正的玄妙棋道,不在我这里。” 耿中霄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慎:“丞相是想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苏慎忽然摇了摇头:“人外有人是不假,我游学诸国,遇见过那楚国棋圣,临水棋仙,和齐国的棋待诏手谈过几把,都互有胜负,但还是负手居多。
大千世界,总有人不逞多让。
命星下凡又如何?该输的时候,还不是输了。” 苏慎顿了顿,淡然道:“只是天外有天,我看未必。” 耿中霄将一把黑子撒入棋娄,咧嘴一笑:“哦?” 苏慎忽然扯开话题:“提到棋道,我倒是曾听闻一名神狸女子,颇为有趣。” “那女子也是个棋圣棋仙之类的人物?” “非也。
那女子多半不会下棋,只是个寻常母亲罢了。” 耿中霄微微一顿,直觉告诉他,苏慎试探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