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逢(二)(1 / 1)

被道侣逼迫祭剑后 祁长砚 3265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9章 重逢(二)

  看清面容霎那?, 越辞长眸凝起,那?股欲意?也很快被隐去。

  “有?些歪了,就自主主张帮你取下, 不?介意?吧?”

  薛应挽道:“自然不?介意?。”

  他将雪白?面纱衔在指尖,问道, “长得很漂亮,为什么要遮住面容?”

  “修行之人, 皮囊皆是虚妄,不?过徒增烦恼。”

  “若能做到?不?在意?皮囊好?坏, 才算真正摒去尘念, 只悟本心。”

  薛应挽怯怯点?头:“多谢大师兄教?导, 是弟子狭隘了。”

  越辞笑了笑:“你和萧远潮,走得也很近。”

  “偶然遇见, 话语投机, 勉强算是好?友。”

  “算起来,萧远潮也是我师兄,”越辞点?头,话语间尽是关心, “也是可惜, 他在宗门两百年,我都从未听过他有?什么好?友,你一入门便能与他成?为好?友, 也是好?事。”

  面纱被重新放回薛应挽手中, 越辞极为细致,保持着端雅风度与一个友善距离, 甚至注意?着没有?与薛应挽肤肉相触,挑不?出一丝错。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他道。

  薛应挽故作不?知, 收起面纱:“……谁?”

  “我的道侣,”越辞眼神不?再如同方才一般极强地?侵略性,只是视线缓慢地?,停留在他的鼻梁,“他这里?,也有?一颗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痣。”他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薛应挽想拒绝,又恐过于明显,反引得怀疑,只讶异道:“竟是如此……可惜我并不?认识大师兄从前道侣,想来师兄也只是将我误认,若能辨别清楚,便再好?不?过了。”

  得了应允,男人温热的指腹便触碰在他鼻梁处。常年习剑生出的厚茧摩挲肤肉,很轻,很温和,却有?规律地?按揉着那?一小处。

  像是从前,这处也曾被粗粝的舌面带着情。欲,一遍又一遍爱怜地?**过,随后嘴唇偏移,伏在他耳侧,叼着耳垂呼出烫灼热意?。

  他总会一遍遍地?说:“老?婆,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痣很色,让人很想……”

  薛应挽止住回忆,强忍住那?股恶心之感,倒像有?些受宠若惊,眼睫扑簌地?眨。

  “果然好?像。”越辞道。

  薛应挽声中遗憾:“可惜我才入宗门,还未曾见过师兄道侣,若有?机会,倒是要看看让能大师兄都认错的人是何种模样。”

  越辞瞥他一眼,随意?问道:“你怎知我认错了?”

  薛应挽道:“师兄看我的第?一眼,像是透过我,去看一个分别已久之人。”

  “你说得没错,”越辞道,“他离开?很久了。”

  “为何离去?”

  “大概是我伤了他的心吧,”越辞道,“我一直在找他,找了很久,可他好?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

  “你与他实在相像,第?一眼,我还以为见到?了故人。”

  薛应挽不?着痕迹退开?一步:“若是他知晓,应当?也会难过你将与他相像之人错认罢。”

  越辞动作稍顿,片刻,怔然道:“……你说的是,”朝他微微一笑,同样退开?距离,“是我冒犯了,还望戚师弟不?要在意?。”

  薛应挽抿抿唇,十分不?舍:“能与大师兄说上话,弟子开?心还来不?及呢。”

  “果然……性情,倒是不?一样,”越辞道,“往后有?什么事,你尽可到?陵林峰寻我,若有?剑招困惑,亦可前来。”

  薛应挽连连应是,欣喜溢于言表,越辞又看了他好?一会,才背身而去。

  *

  萧远潮自赢下第?四轮比试,就已经进入前二十,有?前往秘境的资格。

  接下来要比的,不?过是决出个胜负,还有?前三的特?殊奖励。

  有?了上一场比试的经验,这回他的对手不?再轻敌,萧远潮拼劲全?力,也没能敌过对方十招,输下了这场比试。

  那?弟子平日独来独往,没有?与其他人一般嘲笑萧远潮,也点?到?为止,没有?真正伤了他,行了礼便转身下台。

  所有?人都对结果并不?意?外,除却几声没好?意?的笑,多是已经开?始讨论下一场比试,萧远潮独自站在论剑台上,单手负剑,肩头有?些微扣。

  面对百年间嘲笑讽刺,他的脊背一向挺直,如他这个人的骄傲一般不?愿松懈。

  此刻夕阳落照之下,发尾被乱风扬起,似乎看见他终于弓着脖颈,握剑的手臂轻颤。

  他不?再去看薛应挽,收剑入鞘,背身而行。

  争衡托着下颌,懒懒打了个哈欠:“你看,你来看萧远潮有?什么用,我说了他会输的,对面是蒋归元师兄,上届前三,除非他临时自爆金丹,萧远潮才有赢的可能。”

  薛应挽问她:“你比试结果如何?”

  “我自然打不?过元婴期的,输就输了,反正也能进秘境……只是今年要与萧远潮一起,想想就生气。”

  想起什么,争衡又问道:“他们说,前日大师兄去找你了?”

  薛应挽没料到?竟传得这样快,点?点?头。

  “说是我与一位故人有?些像,不?过后来便说是看错了。”

  争衡“噢”了一声,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好?像一直在找他以前的道侣,不?过听说早就死了,也没人见过。”

  “你与他……很相熟?”

  “还算不?错,”争衡和他眨眨眼,“算半个老?熟人,我喜欢和他打架,要是你看他不?顺眼,我去帮你揍一顿。”

  薛应挽闻言,只是笑笑。

  “是不?是萧师兄哪天?能和你打架了,你就不?会这么讨厌他了?”

  “那?不?行,至少过招得有?来有?往。可他废物了那?么多年,还占着宗主大弟子的名额,现在又要来秘境占名额……我就是看不?起这种人。”

  其实宗内大多数人想法与争衡一般,本来萧远潮若只是一个寻常弟子,就算修为境界低些也不?打紧,说不?定师兄弟还会助他一道修行。

  可萧远潮却偏偏曾经是个天?子骄子,自八岁入宗,被文昌真人看上资质收为内门弟子,文昌真人死后更是直接被宗主收为大弟子,还与沧玄阁阁主独子订婚……

  一项一项,哪样不?令人艳羡眼红?

  若他一直是个天?才,他人也只有?惊叹的份。

  可偏偏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候,灵根被废,再不?能进益。

  天?人坠凡,向来是大家最爱看的戏码。

  落井下石,自古不?腻。

  那?一身骄傲便也不?再是骄傲,成?了被那?些曾仰望过他的人当?做装腔作势,少年轻狂终究沦为百年中不?间断的谈资笑柄。

  争衡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你不?会真可怜那?个萧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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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可怜。”

  薛应挽望向在论剑台下一场比试的两名弟子,耳侧是长剑相交的铿锵嗡鸣,像是想起某一时刻间,自己与萧远潮也曾日日以剑相交,对月挽花。

  “我从没有?一刻可怜过他。”他说。

  *

  弟子比试的最终结果很快出来,一二名都是元婴后期弟子,第?三名则是当?时赢下萧远潮的蒋归元。

  薛应挽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演武场见到?萧远潮,在宗门与魏以舟破剑招之时,才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些闲言风语。

  “宁倾衡好?像很不?满意?他输得这样难看,嫌他丢了面子,跑去找萧远潮比试,非要让他当?众跪下向自己道歉。”

  “萧远潮肯定不?愿意?,宁倾衡也不?收手。两人打了一天?一夜吧,弟子去禀报长老?,才阻止了宁倾衡……嘶,据说萧远潮当?时满身的血,就是不?愿意?跪,也不?知道要养上多久才能恢复。”

  说着,魏以舟也打了个哆嗦。

  “我只要一想我有?个宁倾衡这样的道侣,估计得天?天?做噩梦……萧远潮是怎么忍下来的,两百年都没跟宁倾衡和离。”

  薛应挽不?解:“能当?上道侣,至少曾经是有?意?的,就萧远潮落魄,这样待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魏以舟收了剑,与他一道坐在小石桌上,仰头喝下满盏早已泛凉的茶水。

  “谁都知道沧玄阁小公子从小被养得骄纵,脾气阴晴不?定,要与宁倾衡成?为道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这能怪谁?”

  “可如此做法,实在有?些侮辱人……”

  “你还不?明白?,”魏以舟用剑柄敲了敲他脑袋,“宁倾衡就是以羞辱人为乐,你只是才入宗看到?这一次而已,此前每一年,他二人都要这般大闹一番,反正不?出人命,我们都习惯了。”

  “没人管束吗?”

  “怎么管,宁倾衡终究是沧玄阁的人,还是最疼爱的独子。朝华宗沧玄阁南斗书院本来就是现下实力最强的三大宗门,要真闹了不?快打起来,可就是件轰动的大事了。”

  魏以舟说得没错,萧远潮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了不?拖累宗门,就算宁倾衡再如何欺辱他,都不?能真正去反抗他惹他不?快。

  长此以往,宁倾衡便越发过分。

  “别去管太多了,”魏以舟道,“萧远潮自己选的路,我们外人,还是别去掺和的好?,省得惹上一身腥。”

  他将石桌两只木剑重新拿起,一只抛到?薛应挽手中,笑道:“师弟,我们接着来!”

  魏以舟说得没错,薛应挽也曾想过不?要再去介入他人因果,纵然两人曾有?过那?么一丝前情,可往事皆了,自己又何必多掺和一腿呢?

  萧远潮身为大弟子,与宁倾衡结为道侣后本应该居住主峰。可宁倾衡厌恶他,大婚后的第?二日,萧远潮便搬回他在小遥峰的旧居。

  那?处离文昌真人的苦思殿很近,听弟子口中所言,萧远潮时常会回到?已然无人居住打扫的苦思殿,一待便是整整一日。

  小遥峰不?算大,临涧,有?一片辽阔竹林,林中更有?许多甘菊,灵芝等药草,时常有?鸟兽经行,闻瀑声淅沥,景色十分雅致。

  萧远潮便在林中有?一间小院,院子不?算大,只有?一间竹子茅草搭成?的屋房与一张石桌。

  前一世二人尚未分道扬镳,相见两恨时,薛应挽也常会来此处,偶尔一起习剑修行,偶尔生出兴致,摘些竹笋野草做菜煮汤。

  后来萧远潮恨极了他,纵然被宗主收作内门弟子后搬离了小遥峰,也不?许薛应挽再踏入此处半步。

  薛应挽本不?打算去的,直到?一位平日虽不?敢光明正大与萧远潮交好?,却同样欣赏他的小弟子找上门,求他道:“戚师弟,请你去看一看萧师兄罢,每次宁倾衡回了宗门,总是将他打得奄奄一息,不?久就要去秘境了……萧师兄,萧师兄怕是支撑不?住。”

  无奈,还是踏上了至小遥峰的路。

  此处于他而言,也有?百年未见。竹屋变得老?旧,像是在这些年间修缮过一遍又一遍。

  他走入院中,敲叩两声紧闭的屋门不?见反应,便试探问道:“萧师兄?我进来了?”

  依旧没有?回答。

  “打扰了。”薛应挽推开?屋门,抬步进入。

  屋中未燃烛火,一片漆黑之中,只有?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

  随着日光照彻,薛应挽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全?貌。

  屋中十分简洁,一眼望去没有?杂物,老?旧的桌案上摆着一只燃烧过半的灯烛与几本被翻烂的剑谱,佩剑“却风”就摆在桌案边缘。

  萧远潮就躺在榻间,被鞭子抽破的靛蓝色弟子服被鲜血染得发黑,连被褥都沾上大片血迹,汗水血水混杂着湿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着,呼吸粗而沉,对薛应挽进入屋内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在光亮灌入房间时,微微动了动眼皮,喘息更重几分。

  伤得实在太重了,衣物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皮肉外翻卷起,露出鲜红的血肉与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