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欺欺人
桃姬豁然抬首，一抹喜色慢慢的爬上了她满面凄然的脸上。
天光泄露而出，光亮明灭之间，似乎是有鸟类的尾羽在空中翻飞。
“朱雀……”
一声轻呼，仿佛是情人在耳畔呢喃。
那一瞬间，桃姬脸上的狰狞之色似乎都褪去了几分，露出了平日里娇艳无比的面容来。
“师父，朱雀复活了吗？”
狂风中，千红枫的声音显得越发的渺远。
“不是朱雀。”望着天幕之上的一线天光与那鲜红若血的印记，言洛皱起了好看的眉宇。
桃姬的面容好似虚幻，让言洛有些惴惴不安。足下莲花绽开，他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落在了千红枫的身侧。
“师父。”
“嗯。”
千红枫盯着对方瞧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道：“师父刚刚说不是朱雀，那是为何？”
“此阵法确为招魂。”言洛抬起头望向天上那只从云层之中穿过的鸟儿。
“桃姬也确实做到了，阵法确实成了。”
“什么？”
言洛说完这话反倒是一笑，“可惜，可惜啊，百年前威风凛凛的朱雀王，到头来却是一只体型肥硕的麻雀。”
“……”
麻雀变朱雀，朱雀王隐瞒多年的身份终是在百年之后重见天日。
难怪拥有不死神鸟之称的的朱雀会死，难怪桃姬会费尽心思的去救他，也难怪……朱雀那位身份尊贵的夫人，从来都不露面。
丢人，丢人呐。
“可是师父，据徒儿所知，这桃姬不管是复活了谁，鬼门都将开启。”
涑川之水连接鬼界彼岸，也是唯一一个通向鬼界的道路。此媒介一旦开启，就注定着鬼门将开。
连接铭文印记的血线已经被言洛给斩断，没有了牵制，身后宋家庄内各人纷纷从大厅之中跑出。
桃姬身侧尚有游离的鬼气，见到生人气息，就像是看见了香饽饽一般。当即露出凶态，朝着众人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一时间大厅内乱作一团。
也就无人去关心天上翻滚成漩涡一般的黑色浓云，这是鬼界将开的盛景。
言洛再听完千红枫的话后却并无慌张神色，反倒是一脸淡然的仰头瞧着那只鸟由原身幻化成为了一个男人。
男人着了一身玄色衣衫，外罩着的大氅上，用金纹绣制着专属与朱雀神鸟的尾羽。在一线天光之下显得熠熠生辉。
“狐儿。”
“凰翎！”
明明不是凰，却是硬生生的盖了朱雀羽族凰字为姓。原先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可现如今待知晓了一切方才发觉这个名字可谓是巨大的讽刺。
“师父，我们……”
头顶上空的黑色漩涡越来越深，天幕之上仿佛能在下一刻伸出一只利爪。
上一世桃姬直接死在了献祭里，这样的景象千红枫从未见得，可他却知，若是鬼界大门再此方开启，不仅尧镇的百姓要遭殃紧跟着离得最近的苍鸿剑派也要受到波及。
可现如今他为何看着立在身侧的男人，面色淡然如霜？
“莫急，你且看着。”
身后是一片厮杀，身前是一对苦命鸳鸯百年之后重遇，而千红枫与言洛两个人一红一白，一素一艳立在中央看戏。
有点不厚道，千红枫如是想。
“狐儿，你还是像以往那般任性。”
长久的叹息从对方的口中吐出，想是从鸿蒙传来的一声倾诉，带着渺远之感。
桃姬却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点不同。
时隔百年再次相见，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的颇为英挺的面容，怎么都看不够。
“真好，真好看。”
她傻傻的一笑，反倒是多了一抹少女才有的娇憨之色。
她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笑出，抬起手想要去碰一碰他的脸颊时，才看见自己那沾染了血污的手。
像所有小女儿家似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飞快的藏起，藏在身后擦了擦。这才敢将手伸到凰翎面前。
她想要轻轻附在他面颊上的手颤抖不止，面上似有晶莹泪珠滚落于尘埃。
“凰翎……没想到真的还能再见到你。”
手慢慢的探过去，却是在碰触到对方的面颊上时，纤细得手指却是捞了一个空。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从他的脸上穿过。
“不！！这不可能！”
明明法阵已成，明明她是将他复活了。可为什么，一切都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一瞬间，桃姬那一双灿若星河的双眸变成了赤红一片。
“师父，这……”
言洛像是早就知道是似的，抬起头将视线再次落在了头顶之上的反复图案上去。
图案印记繁杂，一笔一划的皆是讲究。
言洛将视线抽回之时，方才慢声道：“其实刚刚为师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尚未完。”
千红枫拧着眉头看着言洛，却是听见对方声音清浅，半晌，方是开了口，“当初那个人呐，为了复活自己就渡过涑川之水让人为他造神兵利器。到最后，他半到了，他将虎符打造了出来。他站在整个一个阵中央去，闭上了双眼。”
“阵法启动，耳边竟是又听到了战场上的厮杀之声，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他竟是再次置身于战场内，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场。那个临终前也未看到结局的战场。”
言洛说到这里声音一顿，他的目光扫向前方对立这的两个人。
“师父，后来呢。”
“后来，张胜握着刀剑在战场上杀了一个酣畅淋漓。透过他的那一双眼也看到了战场之后，百姓安居乐业时的模样。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虎符的能力，压根不能让人起死回生，能做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回。”
天幕之上似有金光洒落，千红枫抬手接过，金光在手中挥散再不见踪影。
千红枫盯着手中的虚影，再次问出声来，“再后来呢？”
“再后来张胜才明白过赖，自己所求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复活，而是死前的那一份遗憾，遗憾弥补，复活便没了意义。”
“为何不选择留下？”
“留下做什么，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倒是不如黄泉路上，与故人一场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 论麻雀是如何骗得美人归。
预告：
妖艳娇媚狐美人x忠犬英俊雀哥儿
宋家庄副本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