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守在床边，仍旧止不住眼泪，支着手肘罗勒又想要起身，“嘶――！”

“你别动了！”

眼角红红的，脾气极好一向如和风细雨的凌霄，拧着眉头，少见的对罗勒喝止出了声。

而看到这样生着气，终于顾不上流泪的凌霄，罗勒也不知为什么，心情就变得异常轻松起来。

再度无意识扯起了嘴角，这一刻罗勒开始觉得，接连目睹凌霄的悲伤真是已经足够了。在阳光下明亮温暖的表情，才是最适合面前这黑发青年的。哪怕现在，面对他气恼又困窘的神色，也比那些让人跟着一起难过的眼泪要好很多。

“凌霄。”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直到握住一旁递过手与他交扣的凌霄的手指，“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找到回去的路。”

“你一个人找不到，就让我一起帮你寻找。”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让你孤独一人。”

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从环抱双手燃烧释放出精神力的那一刻开始，凌霄内心潮水般的不甘、无助、悲伤还有深重的思念，就仿佛与罗勒的灵魂相连通般一波波涌来。罗勒的眼前，甚至恍惚看见了孩童模样的凌霄，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哭着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荒野之上，独自不停奔跑寻找着一处栖身之地。

昏睡三天，连他的梦境中都尽是那一幕严寒荒凉，又令人心生绝望的情景。

也不想去追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罗勒，过往的生活，只是持续不断地锤炼肉体力量修习武技，努力变得比昨天的自己更为强大。却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何要变强。

在今天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罗勒想他终于找到了，那条他的老师一再提及强调，泰拉大陆的战士，至死都贯彻于灵魂之火中的‘道路’。

“在此，以自然与光辉化身的创|世神之名起誓。”

如同完成一个神圣庄严的仪式。

金红色火焰般的光芒，包裹住了罗勒与凌霄两人。

面色郑重地转过头，罗勒闪耀着金色辉光的眼睛，凝视着呆愣了一下后，随即慌乱地想要抽回手的凌霄――

“说你愿意，凌霄。”

看见不断摇头，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的黑发青年，罗勒紧扣住他的手不放开，哪怕包扎妥当的伤处，已经隐隐渗出了鲜红的血色。

“请――说你愿意相信并接受这份忠诚，愿意从此有我伴随护卫于身侧，直到你我一方生命终结。”

“我、我不……”

孤独已经深刻于凌霄骨髓。

对于眼前的一切，凌霄本能地畏惧，想要逃开。

可他的手握得那样紧，在熟悉炽热的金红色光芒下，能清楚感受到罗勒坦露于他面前的心脏脉动与灵魂的光辉，那是精神与精神，心灵与心灵直面地碰撞与交融。

拒绝的话于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完全不可能有任何虚假欺瞒，那是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全部展示在凌霄眼前，罗勒发自灵魂深处的誓约。

那光芒实在太温暖了。

“我并不是泰拉大陆的人类，寿命短暂。”

“体质就是外面的一点点寒冷都无法适应，不能跑得多么快，更不能跳得多高。”

“遇到危险，甚至连一只火鬣蜥我都无法应付。”

乱七八糟，凌霄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睫毛颤动，垂下头不敢再看罗勒，“对不起，在一起我只会成为拖累你的包袱。”

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了，他放弃了挣扎，等待着罗勒最后宣布说放弃。

“凌霄。”

释放精神力成功搭起连接之桥的效果是相互的，如同凌霄能看清罗勒此刻心底的意愿，罗勒同样能够听得到凌霄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无论是口不对心牵强的话语也好，还是与他紧紧交握不再挣开的手指也好，金色双瞳倒影下眼眶通红的青年，实在是太过可爱了。

“说你愿意。”

“……”喉咙绷紧发不出声音，凌霄只能一遍又一遍，用力又无声地点下头。

而罗勒，也终于听到了凌霄心内深处传来的微弱回应，外在的言语这时倒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火焰般升腾而起的光芒不停环绕交缠，无数由这股光芒组成的咒文，在两人的周身旋转交织。远古的仪式法阵，回应着这一刹那灵魂之火的召唤，这些古老的符文，一个接着一个，变得越来越耀眼与明亮，最后在眨眼间，干脆无声地隐没于罗勒和凌霄两人的身体之内。

契约结成。

放松下来罗勒，收回了外放的精神力量，之后的他，便感觉到一股深沉的疲惫袭来。看来就算是晋了级，此前几乎被耗尽的精神力也没办法那样快恢复，勉强使用，只能持续非常短的时间……

“我留在这里。”

睡吧。

昏沉间，罗勒似乎听到了凌霄安稳的声音，于是放心地闭上双眼，不消片刻，他就陷入了黑暗的深眠中。

维持着两人十指交扣的姿势，坐在床沿的凌霄，眼神安静地凝望着表情放松、沉沉睡着的银发青年。

久久之后，才终于伏低身体，凑近他耳边哑着声音低语――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罗勒。”

------------

第99章

当天中午时分,在提前传送抵达的一行三十多名狼人刚简单地吃完午饭后,由于接收阵晶石能量意外提前耗尽、而被滞留在守望者前哨的最后二十个狼族战士，终于以巨狼形态列队整齐而又声势惊人地踏过广阔的平原大地赶到。

在群狼身后高高扬起的烟尘甚至还未及散去,一道道绽放乍起的白光中,化形的狼族战士们便豪爽地纷纷上前与迎向他们先前抵达的众人招呼笑骂成一片。一时间,整个临时驻地都是闹哄哄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在先知吉吉的指示下,轮值做饭的几个兽人再度从一次性贮藏符中取出几袋早先预备好的干烙饼开始分头派发,还未熄火的四口石锅内也被重新加入了大量肉食炖煮起来。

“吉吉大人。”一位刚才领跑在群狼之首，左脸颊有道狰狞伤疤的女性巨狼族战士恭敬地上前行过礼，刚想开口禀报手中却被热情地塞进了两张分量十足的面饼，最终两人只得先离开了喧闹的人群，来到一处河岸高崖边的僻静地。

“说吧,阿特丽斯。”

“是的，大人。有件事实在有些奇怪——”低下头，沉吟着稍稍组织了下语言，被吉吉称呼为阿特丽斯的女性狼人开始缓缓叙述道：“是关于能量晶石的问题。在大人你们传送之后，第四批准备传送的战士却发现传送阵内的晶石能量已经被耗尽了，没有备用晶石，我们剩下的两组人只能……”

“等等。”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