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雍都城外如今百里以内荒无人烟的惨象。
雍都周边的百姓遭了大殃,但明军却根本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们的后勤供应源源不断,让这支十数万的大军,即便驻扎在冰天雪之中仍然过得有滋有味,反而是秦人,日子是愈来愈难熬了。
刘奎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铁皮壶,拔开上面的软木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将内里的液体倒了一小点到嘴里,咽下去,下腹便如同点着了火一般,一股暖热顺着那里漫延遍全身。
这是他们在杀死了一支明军斥候队之后,从明军身上抢来的。其实他们一些人身上的装备,有很多都是从杀死的明军斥候地里抢来的。
带着面罩的双层皮帽子,露出大半个指头的手套,还有自己手上的这种酒壶。喝了一小口,他便紧紧地将软木塞上,这种酒,他以前从来没有喝过,只需要一小口,便能让冻得僵硬的身体恢复暖意,在冻天雪地之中作战,刘奎当然懂得这玩意儿的价值。而让他感到恐怖的是,这样的小酒壶,在他们杀死的每一个明军士兵身上都有。
有的还剩下小半壶之样的酒,有的只剩下几口,当然,也有的只剩下一个空壶。
明军竟然能为每一个士兵装备这种奢侈的东西,这说明了明军的后勤供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问题。现在还是冰雪漫天,等到了来年春上,积雪融化,万物复苏,明军的后勤供应,只怕会更通畅。
深深体会到这一点的刘奎,早已经意识到想通过拖垮敌人补给的方法来让明军陷入虚弱的战略已经失败了。
收起小壶,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弩机,这也是战利品,不过很可惜,战斗结束之后,他只在雪地里找到了两枚弩箭,其中一枚,还是从战友的遗体之上拔出来的。
小巧的东西做工很细致,但却能瞬间收割人的性命。这支弩机的机身之上还刻着一个人的名字,似乎就是这柄弩机的主人的,现在他已经死了。
刘奎苦笑,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也就和这柄弩机的主人一齐作伴去了。
顺手拿起脚边的一支马槊,那是他不久前碰到的一支十人巡逻小队,与以前碰到的明军斥候不一样,这支小队每人都装备着这种马槊,虽然只有十个人,但自己这边这一战,却足足死了二十几个才将他们拿下,这马槊便也成了自己的战利品。这支骑兵的战斗力让他心惊,比起他们早前碰到的明军斥候要厉害得多了。马槊末端刻着的追风,让他悄然明白了这是属于明人的那一支部队。
真是一支奢侈的部队啊!马槊,即便是在雷霆军中,也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拥有的高端武器,在明军之中,居然人手一支。
刘奎将马槊的一端顶在地上,自己手持枪尾慢慢的用力,眼见着那槊慢慢的弯成了一个弧形。一泄力,嗡的一声轻响,马槊便又恢复了原装。
这仗,还怎么打?拥有这样战斗力的一支明军,自己只要碰上一支百人以上的队伍,就绝无胜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刘奎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场无法赢得胜利的战争,失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从满怀着击败敌人光复失土时的雄心壮志到现在灰心丧气认清现实,只不过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再努力的挣扎也不过是延迟失败的时间而已,作为一名大秦军人,而且是最为光荣的雷霆军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到最后直至生命消失了.
刘奎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想起了前不久碰上的那个年轻的明国斥候.相比起已经四十出头的刘奎,那个明国斥候大概也就二十多一点吧.当那个年青的斥候下了战马丢掉武器大步走向他的时候,他的确有些震惊了.
因为这个年轻人是可以逃跑的.但他没有,而他最后的目标,竟然是为了带走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难民.这些难民都是从双联城被驱逐出来的,这一点刘奎很清楚,双联城的守将连绍文很冷酷,但刘奎却并认为他做得不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双联城的粮食负担,让双联城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
这些人都是秦国军人的眷属,在刘奎想来,明国人难道不应该仇恨他们吗?可一个小小的斥候,居然为了挽救这些人的性命,敢于赤手空拳的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要知道,这个时间段,双方的斥候,巡逻队已经在这一片区域杀红了眼睛,只要一见面,就是分生死.
秦人自己都不在乎同袍的生死,而敌人却在挽救他们的生命,那一刻,刘奎觉得很荒谬,也觉得很羞惭.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没脸,秦人也没了脸,那一刻,他甚至想着杀了这些明人斥候来掩饰这一件丢脸的事情.
这些明人斥候死了,那些难民自然也会死去,然后这样一件丑闻,自然就不会被传开.
那一刻,他是真动了杀心的.
就是他准备下令的那一刻,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一种莫名的愤怒之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是大秦的士兵,自己不能保护那些眷属已经是莫大的耻辱,如果为了掩盖这件事而让他们无辜的死去,那就不仅仅是耻辱了.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从那一天起,他除了战斗之外,更多的时间就是沉默.经常会在短暂的睡眠之被那婴儿的哭声惊醒.
那是新生.或许对于那一个新生儿来说,他将迎来一个崭新的生活.
那是惊惧,或许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他即将迎来最大的生命危机.
那是祈求,他不甘这样死在本应该保护他的人手中.
那是愤怒,他不解为什么自己为生出杀机.
那一刻,他无比羞愧.
林子外响起的马蹄声,将刘奎从回忆之中惊醒过来,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飞奔入林的骑兵,站了起来.
他在林子外放了不止一处暗哨,如果是敌人,早就发出警示了,如今这一骑既然长驱直入,那自然只会是自家兄弟.
“哨长,我回来了.”那人翻身下马,扯掉了头上的皮帽子,露出一张刘奎熟悉的面孔.
“那些人,怎么样了?”刘奎轻声问着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扁扁的小酒壶,递给了刚刚回来的士兵.士兵接过来小小的抿了一口,瞬间脸上便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