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一叙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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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曲唱毕,待太上艺伎退下准备下一场时,陈啸庭再度端起了茶杯。
他现在是真不召集,所以便不先提起正事,要提也该梁继荣先开口。
事实上,在梁继荣发出邀请时,他梁家便已失去了先机,所以此刻梁继荣便开口道:“陈大人,今日把您请过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陈啸庭表情很是平静,只听他道:“梁员外有话直说便是!”
今天最重要就是关于缴税的表态,但直接说未免太急了些,梁继荣总还是要些面子的。
所以他说道:“首先,梁某为当日怠慢陈大人之举致歉!”
“陈大人拳拳为国,却被我等蝇营狗苟之心所误,置朝堂危难和家国大意于不过,这确实是我等的过错!”
这话从梁继荣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显得怪异,但陈啸庭却恍若未觉。
“梁员外能这样想,本官也就放心了!”陈啸庭淡然道,只等着梁继荣接着说下去。
既然已经豁出去了,梁继荣也不再拖延时间,只听他道:“如今想来,老朽越发觉得陈大人的话有道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便是再艰难,也该把给朝廷的税银缴清,毕竟有国才有家!”
这句话,梁继荣正式表明了自己认输,才让陈啸庭看向了他。
但陈啸庭脸上并未曾露出喜色,而是平静道:“若是梁员外早这么想就好了!”
这话听得梁继荣有些不自然,搞成如今这个局面,确实也是自作自受的结果。
“陈大人说的是,以前犯的过错,还望陈大人能包涵!”这是梁继荣在谈条件。
对此陈啸庭听得明白,只听他道:“我早就说过,只要把朝廷的差事办好了,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什么事都没朝廷的事大!”
面前算是得了保证,于是梁继荣便道:“那是那是,自然朝廷的事最大!”
陈啸庭再度转过了头去,然后看向了舞台上,说道:“继续听曲吧!”
所谓点到为止,陈啸庭要的就是一个态度,态度到位了也就够了,详细的事情该这些人和户部的人谈。
总算把事谈了下来,梁继荣便冲舞台上喊道:“唱下一曲!”
靡靡之音再度响起,可能是因为解决了大麻烦,就连梁继荣此时都有心思欣赏起来。
这边莺歌燕舞,陈啸庭到梁家的消息,也随即传进了其他家族之中。
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大骂梁继荣是叛徒,居然向陈啸庭妥协了,只有少数人还对他抱着期望。
同样被软禁的张家和杜家,此刻也跟着坐不住了,他们下面的产业也受到了袭扰。
之前他们也在赌,赌陈啸庭不敢真对他们下死手,可再这么赌下去他们等不到陈啸庭把他们如何,就先被泥腿子们掀翻了。
张家正厅之内,张立新来来回回走着,心里是烦躁不已。
也不知他走了多少圈后,只见他停下了脚步,然后一掌拍在了茶几上。
“来人”
立马有家仆进来听候差遣道:“老爷请吩咐!”
“去告诉锦衣卫的人,就说就说咱府上有二十年的美酒,请他们陈大人过府来品鉴!”
“是,小人这就去!”
也亏得张立新想出这么个由头,当然这并不重要,只要能把陈啸庭请来就可以。
这一幕,不只是发生在张家,杜家一样也为此事忙活了起来。
可以说,这段时间他们就是一根绷紧的弦,从梁继荣处打开缺口后,整根弦也就崩断了。
所以,陈啸庭在梁家喝茶听曲之后,随即又去了张家品尝美酒,双方交流可谓高效且愉快。
最后,他还去了杜家设下的酒宴,当天色已经暗沉时才解脱出来。
坐在马车内,行驶在返回千户所的路上,陈啸庭脸上才露出了笑意,只不过谁都看不到他在笑容。
回了千户所后,冯贵等人还回家,就在衙门里候着陈啸庭回来,他们都只有确认了情况才能回去安心睡觉。
才下了马车,陈啸庭便见到等待衙门口的三人,显然他们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心中。
“还没回去歇着?”
冯贵便答道:“大人您都没回来,我等岂能先歇着!”
随即陈啸庭跨入衙门大门,这三人也就跟了进去,心里有话却不知该如何发问。
好在此时陈啸庭道:“明天一早,就把梁张杜三家的人手撤回来!”
听到这话,冯贵脸上不免露出喜色,只听他问道:“大人,已经谈妥了?”
陈啸庭停下脚步,问道:“不然呢?”
“把心放肚子里,好生回去歇着吧,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难得陈啸庭说出这般安抚的话,在场众人也都不再发问,他们也不好打扰陈啸庭接下来的良宵。
为什么说是良宵呢?那是因为梁家送了一名女子过来,而且还说是陈啸庭喜欢的。
原本冯贵想提醒,但转念一想这事自己不该多嘴,于是他便和属下二人离开了。
而陈啸庭则径直往住处赶去,今天到江南办成了最重要的一件差事,压在他心头最大的石头也就撂下。
此刻他心感轻松,以至于脚下步伐都轻盈了许多,很快他就来到了后堂所在。
当他才走进院子,便见卧房灯正亮着,这让陈啸庭心感奇怪。
可这里是千户所核心位置,自然不可能有刺客,于是他直接推门而入。
进了房门,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陈啸庭的头微微有些晕,所以便往床边走了去。
但当他才跨进卧房,却见床边正坐着一名女子,恰是今日他在梁家预见的少女。
陈啸庭能一眼认出对方,足可见这女子给他留下了多么深的印象。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陈啸庭语气严肃问道。
知道陈啸庭是大人物,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梁佳慧还是站起身来,答话道:“小女子梁佳慧,我家老爷让妾身过来侍奉大人!”
“你是梁家的人?”陈啸庭微微有些错愕,难不成是梁继荣那老东西的女儿?
梁佳慧则答道:“小女子是梁家旁支,家主是我叔祖!”
旁支,像梁家这样家大业大,旁支人数自然不少,有梁佳慧这样的美人不足为奇。
梁继荣送女人的行为,再一次让陈啸庭看清楚了,这些号称书香世家的人,背地里有多么的冷酷无情,家中女子说送人就送了。
“我不用你侍奉,回去吧!”陈啸庭冷声道。
虽然喜爱梁佳慧美色,但接受她会让陈啸庭有一种出轨的感觉,会让他觉得对不起京城的妻妾。
听到陈啸庭这番话,梁佳慧脸色顿时惨白。
她已经被梁家送了出来,家中父兄已收了家主的好处,又怎会让她回去。
更何况,如今她与陈啸庭大晚上共处一室,回去之后也坏了名节,根本无法活下去。
只见梁佳慧直接跪倒在地,然后爬到陈啸庭面前,拉住他的衣袖道:“大人,妾身已被家主送给了您,妾身已经回不去了!”
“我可以伺候好大人的,我可以的”
说到这里,梁佳慧直接解开了自己腰带,衣衫褪下后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无疑,她的行为显得很是大胆,在这个时代很少见,当然这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
真要被陈啸庭送了回去,迎接她的将是凄凉而惨淡的人生。
陈啸庭是个正常的男人,看着眼前娇媚且惹人怜的美人,他又怎么能狠得下心。
只见他蹲下身去,用手托起梁佳慧的下巴,然后道:“不要怕!”
梁佳慧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陈啸庭那张坚毅且深沉的脸,然后她就被人揽入了怀中。
第782张 往来清吏司
永治二十五年九月初五,也就是梁继荣邀请陈啸庭后的第三天。
户部江南清吏司内,此刻人流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这种情形,几乎是从未有过的,那一次征税不得他们亲自上门去催,江南豪族那有今日这般主动过。
“赵大人,我们胡家的税已经清了,烦请您给盖印!”一名中年男子来到赵世江面前道。
一份收据摆到了赵世江的大案上,见上面写着白银一万两的数额,赵世江不由道:“胡管事,你不是说你们胡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吗?”
这话讥讽之意十足,只不过这位胡管事装作没听见,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赵世江也知道点到为止,于是他便说道:“再过一个月,便要收取今年最后一季税银,你们可得准备好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准备好!”
听这话,赵世江才拿起打印,然后往胡家的收据上盖了印。
盖完之后,胡家这名管事也算完成了任务,但他却没着急离开,而是和其他家族的人打了招呼闲聊起来。
其实在两天前,陈啸庭就和赵世江见了一面,所以今日的情况赵世江已经预料到。
这两天若是能把税银清缴完毕,赵世江才会真正松一口气,
此刻,赵世江不得不佩服陈啸庭,这位的手段确实要比田元喜高明,当然胆子也更大。
敢如此大刀阔斧对江南豪族动手,赵世江都替陈啸庭捏了把汗,这里面牵涉的势力实在太多了。
那些人连田元喜都敢玩死,陈啸庭仍然敢这么做,简直是拿命在拼。
甚至赵世江可以预见,哪怕陈啸庭这次把差事办成了,回京之后仍会遭受口诛笔伐。
四大家族在朝中都有亲故,虽然江南主家被压服了,但这些在京城做官的人还是会发声。
所以,即便想要做个能臣,不光得防备身前的敌人,而且还得防着身后的敌人。
一上午过去后,整个清吏司衙门才安静下来,而赵世江才有功夫去询问税银情况。
“今天上午收了多少?”
负责验银的吏员捧着账本,很是小心说道:“回禀大人,上午一共收了三十七万六千四百二十八两,已有三十九家缴清了税银!”
赵世江这才点了点头,今天上午这个势头很好,明天之内应该是可以收取结束的。
相信有过这次动荡,往后的征税将会更顺畅一些,因为陈啸庭已经把其中麻烦理清楚了。
而他赵世江把这征税的差事办好,在皇帝那里也能落个好印象,对未来仕途好处多多。
可以预见,当江南这边的征税步入正轨后,整个东南征税阻力也会小很多,陈啸庭将会是皇帝面前的大功臣。
他这边税银收得飞起,另一边的布政使衙门,里面的两位可气得个半死。
从三天前梁继荣主动邀请陈啸庭开始,姚丰安便知道事情有变,果然今天清吏司衙门就门庭若市了。
“这些软蛋!”崔邦道在一旁骂道。
事实上,这些人把银子交上去,本身不会让他们担忧。
这二人怕的是,江南豪族最后会把怒火倾泻在他们头上,谁让他俩这做保护伞的没起到作用。
还有另外一点则是,他们得考虑到京城方面的情况,要是上面把他们认作无用的废物,那对他们来说也将是巨大灾难。
说来也是可笑,对上面的人来说,他们尸位素餐才是有用之人。
“老姚,你说咱俩不会被清算吧!”崔邦道开口问道,他现在担心的是第一个问题。
因为这玩意儿是迫在眉睫的,他们收了江南豪族不少银子,才会一直给这些人提供方便。
甚至田元喜之死,都和他俩有一定关系,这些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姚丰安瞪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这些事都是你在经手,手尾你若是处置得当,咱俩会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崔邦道登时就不干了,姚丰安这难道是要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
事实上,他二人之间虽然站同一立场,但从来都不是亲密的战友。
“老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崔邦道冷声道。
姚丰安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该想的是同舟共济!”
“只要咱们和田元喜的事扯不上关系,即便被江南豪族给买了,也不过罢官而已!”
见姚丰安已做好了被罢官的准备,崔邦道不由感到一阵不舍,做官到了他这个位置,又怎么舍得放弃权力!
“那些事不会和咱们有关系,因为我们本就和此事没关系!”崔邦道笃定道。
“我们只不过是做了中间人,替田元喜把谈判之地约在了明玉楼,谁知道他们会痛下杀手!”
姚丰安点了点头,这话也就只能骗骗自己,按照当时田元喜和豪族们的激烈矛盾,这次谈判本就不该存在。
“咱们牵线搭桥这件事,只有四大家族的人知道,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他们可以在这里把咱们买了!”姚丰安沉声道。
崔邦道神色凝重,好一会儿后才问道:“可他们若真的这样做,岂不是把自己也连累了?”
姚丰安却摇头道:“他们可以把自己全部撇清,陈啸庭也不会去动他们,毕竟关系到白花花的银子!”
这话听得姚丰安的更是一阵头大,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但他还是嘴硬道:“即便知道是咱们搭桥又如何?难道就能说是咱们害得田元喜?”
“他陈啸庭之前做的事,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他难道还敢构陷咱们?”
不得不说,姚丰安的这个思路是正确的,陈啸庭确实不会再节外生枝。
于是姚丰安便道:“或许咱们也可以邀请陈啸庭,一起听个戏什么的,你说呢?”
姚丰安这次是真怕了,按道理说陈啸庭没有必要动他二人,但他不敢保证陈啸庭这是理智的,毕竟理智的人也不敢对江南豪族硬来。
他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崔邦道却没有立即反对。
只听崔邦道问道:“以什么名义请他?”
作为官,邀请陈啸庭怎么都显得怪异,更容易遭仕林耻笑。
思索一番之后,姚丰安便道:“过几天吧,等他审案有进展的时候,就说为他庆贺,为皇上庆贺!”
豪族们都把税银缴了,那么关在大牢里的人就会放出来,自然可以说查案有了进展。
而案子是皇帝交办的,他们作为藩臬二司,案子有进展后关心一番合情合理,也就不会遭人非议了。
崔邦道则点了点头,到时候或许还可以在陈啸庭那里谈谈口风,怎么结案这一点他们确实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