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打铁那才叫有意思。
这丹阳县,才是铁匠发家致富的宝地。外地铁匠来了,可以直接加入本县的户籍。
县令大人就不用说,对咱们铁匠是恩重如山,再生父母啊!县衙上上下下所有小吏、衙役,对咱们铁匠都是客客气气,把咱们当成上等人。
这在其他县城,谁会多瞧咱们匠人一眼?他们又不傻,这种宝地不待,去其它地方。”
老铁匠大笑。
...
皇帝和众大臣们看了小半个时辰,听了一堂课,便离开夜校。
皇帝缓步走着,沉默着,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这丹阳县治理的好啊!
小昏侯这金手一指,把丹阳县化废为宝
这个法子,能复制到其它县去吗?让大楚,冒出几十座,上百座丹阳县吗?国力成倍成倍的暴增?
估计,很难!
这丹阳县的马鞍山,一座巨大的铁矿山,矿石几乎不费什么钱,只要人工就行了。光是这个巨大的好处,就不是别的县城可以媲美的。
丹阳县占了这么一个好处,找对了方向,使足了劲发展钢铁,全城百姓一起打铁。这才短短半年,成为一座钢铁重镇。
别的县。好像,做不到啊!
皇帝项燕然心头有些遗憾。
不过,就算无法复制。这座丹阳钢铁重镇的价值,对大楚的作用也是极高。
太尉府每年都要督造大批的兵械。
让丹阳铁匠来打造,大楚将士的兵刃,会变得更加锋利。铠甲,会更坚固不可破。
平日无战事,丹阳县打造农具、家用铁器,也是对农夫耕田有大好处。
这对大楚皇朝是大利。
大臣们也沉默了。
心里,更难受了,更憋屈了。丹阳县上报的政绩清单里面,连学校都是真的,只有少报,没有多报。
孔寒友心中很痛苦,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有私心。
他希望有朝一日,儒家能独尊,一统诸派学说。
可是身为大楚皇朝的丞相,但也有公心,有梦想。
他也盼着,自己身为宰相,主政大楚皇朝,给他五年、十年的功夫,打造出一个巍巍盛世。
他希望自己史册留名,成为大楚皇朝最赫赫有名的丞相。
小昏侯治理丹阳县,政绩显赫的亮瞎他们一群三公九卿大臣的眼,堪称大楚的县令中的楷模。
虚报了政绩吗?
没有。
有做错了的地方吗?
没有错。
唯一错的,只是小昏侯不是儒派,也不是门阀勋贵派。不是他们的自己人,而是....政敌。
政敌,就是儒派掌权道路上的障碍。
哪怕小昏侯做的都是对的,也必须打倒在地!
否则,儒派的崛起,迟早要毁在小昏侯的手里。
如果不能给小昏侯定罪,此番微服私访回到金陵城。全国郡县政绩大考排名出来,皇上肯定要给小昏侯升官。
该下决心了!
孔寒友深吸了一口气,朝旁边的一名官员微微点了点头。
那名官员心领神会,目中露出阴狠的光芒。
217 杀人,在诛心!
皇帝项燕然和众位大臣离开夜校,又路过另一座土院子,灯火照亮了整个院子。
却见,这是一座真正的私塾。
里面一群四十多名六七岁到十余岁的农家孩童少年们,跟着先生,正在哇哇哇的大声读书。
估计是白天城里打铁声太吵闹了,不少少年还要帮着家里干活,孩童少年们居然也是安排在夜里上课。
像这样的私塾,全丹阳县据说有三十座,把全县的几千名孩童和少年全都安排进去了。
皇帝一时颇感兴趣,驻足停留在院门口,看看众孩童在学些什么。学的也全都是新学,而非老旧的儒学书籍。
“这是尧舜之治,古之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啊!却被小昏侯给做到了,太了不起了。”
此时,却见那名官员上前几步从皇帝,在皇帝身旁,一副惊叹,自言自语的失神赞道。
“尧舜治世,莫过于此!”
“应当让小昏侯位列政绩第一,广为宣传,令天下郡守、县令效仿,再现古之尧舜圣贤时代!”
这位官员一挑头,其余不少众大臣们,也纷纷跟着点头,交口称赞。
皇帝项燕然心头一震。
圣人?!
尧舜?
何为圣人?圣明君主,方为圣人。
那是古之天子,史书记载的圣贤时代。
而且最重要的是,尧天子、舜天子,是施行天子禅让制,而不是皇位世袭制。
一位圣人,将天子位,让渡给另一位圣人。
如果小昏侯是当世圣人那在位的天子又算什么?
孔寒友和王肃看到了皇帝脸色变化,相视一眼,嘴角淡淡一笑,皆是默然不言。
这把火候,差不多够了,无需他们再添柴加火。
什么罪名,能让小昏侯翻不了身?
想要从丹阳县政绩造假入手,给小昏侯定罪,已经是毫无可能了。
这丹阳县的政绩,只会让小昏侯一飞冲天。
可是,小昏侯依然有“弱点”。
这个弱点,就是他乃前朝君王后裔,比别人更有机会“谋反”!
“谋反”,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证据。
只需要让皇帝心中起疑,觉得小昏侯有谋反之心,那就足以扎下一个血淋淋的钉子,刺的皇帝侧面难眠了。
证据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
只要皇帝心中起疑,稍微一开口,他们便能察觉到皇帝的心意变化,立刻奉上无数的“罪证”。
那个时候,整座丹阳城,人人打铁,家家户户都备有甲胄,枕戈待旦,这就是“罪证”。
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罪证上。
而在于,“挑拨”皇帝心头的那根弦,让他“确信”,小昏侯有谋反之心。
他们这些三公大臣们,历经无数洗礼才登上朝堂高官,当然不屑于用“诬陷”这种低劣的小伎俩。
诬陷,直接说小昏侯私造兵械,意图谋反。
那是最低级的技巧,太过生硬。
摆明了强烈的意图,要小昏侯死,这太容易惹皇帝的怀疑和反感且不说。
而且,万一诬陷小昏侯不成,倒戈一击,他们反而自身惹祸上身。
可是,换另外一个法子。
捧杀!
把小昏侯吹捧成“古之圣贤,比肩尧舜”。
那可就不同。
吹捧而已,不管怎样都不会让自己惹上构陷王侯的罪名。
一旦给皇帝心头扎下这根血淋淋的刺,夜里睡不着觉了,那小昏侯便死期不远。
这大楚皇朝,只有皇帝能让小昏侯去死。
杀人,莫过于诛心!
心死,人灭!
皇帝负手站在私塾门外,听着私塾内孩童们呀呀的声音,双眸阴晴不定,脸色变幻,陷入深深的沉默。
众大臣们站在他身后,皆垂手而立,静默。
他们在等,等皇帝心头那股火的爆发。
只要皇帝恼羞成怒,一开口,哪怕是随便一句轻飘飘的疑问。
他们都能察觉出异样,把小昏侯架在火上猛烧。
皇帝项燕然面无表情的站在私塾院外,心中百味交际,默默思绪着。
他今日微服私访,丹阳县之行,确实见到了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