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盛淮听着特助的介绍,进退得宜地与众人应酬,等差不多将何奢打算见的人都见了个遍,这才打算偷个懒找个地方稍作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他这一回的目标。
他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背后的觥筹交错逐渐远处,而身前的交谈却一字不差入了耳中
过几天有一场画展,有你喜欢的新锐画家,我订了票,到时候把时间空出来?
天呐,我都不知道,明景你可真会讨人欢心!
盛淮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眼瞧着露台上一男一女循声转过头来,他挑着眉扫过杜明景,扫过他身边的那位,不出意外应该是湖大院线的程小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打扰了。
他说着话,当即想退回去。
盛淮!杜明景在他阖上门的一瞬喊出声,聊聊?
盛淮抬眸,瞧着杜明景在程小姐耳边说了什么,对方笑着离开,还不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门。
聊什么?盛淮走过去,站在他三步开外,身姿笔挺。
杜明景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而过,轻声笑道: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不会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情天怒人怨么?盛淮平静地看着他。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杜明景朝他举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盛淮回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我不是个君子。杜明景摊手。
确实,你是个伪君子。盛淮翘起唇角,语气温和,但言辞之间的不屑,早已溢于言表,不仅要利益,还要名声。
他朝杜明景笑了笑,回敬他一杯酒:连小人的敢作敢当都不如。
杜明景捏紧酒杯,强忍下一口气,须臾,才开口叹气:你和他学坏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活泼。盛淮纠正他,随即道,这或许可以称之为另类的夫妻相。
杜明景一噎。他从没想过盛淮也会有如此口齿伶俐的时候,这让他想到当初在高识路39号时,游戏中带着些小小自恋的盛淮,也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我一直觉得,我没有真正认识你。杜明景感慨道。他认识的盛淮,见识渊博,涉猎广泛,脾气很好,温和又优雅,礼数仿佛是他所有行为的准则,从来不会在人前失仪,我从没有想过,你也会和纪从骁一起针对我,完全没有理由
盛淮原本还只当做对方是说自己不愿多纠缠,却不曾想听见最后那几个字。当即眼神古怪地看着杜明景,神情微妙:你不知道原因?
你欠我一个解释。杜明景理所当然道。
盛淮的脸色一沉:那你为什么针对他?
他在戏耍我的时候,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什么叫戏耍?和我一起看你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不定?
难道不算?杜明景质问。
盛淮沉声道:即便要算也是我们礼尚往来罢了。
什么叫礼尚往来,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对你们的地方。杜明景皱眉。
那请问你对我们两的同时追求算不算戏耍?
如何能算?!
如何不能算?!
我追求你们两人时,是单身,并不曾和谁在一起,只要你们其中之一答应了我,我立刻会和另一个人断了联系,这也算戏耍?!杜明景丝毫不觉得这有些什么问题。
盛淮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他和纪从骁一直以为,杜明景是因为知道他们两人以前做的事情后,恼羞成怒因此而针对纪从骁。而眼下,事实是确实是因为两人之前的行为,但,只有怒,没有恼羞。
他完全没有想到,杜明景压根不认为这件事是错。盛淮突然发现,对于杜明景,他和纪从骁,他们两谁也不曾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伪装地太深,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这样的三观,那别说自己了,哪怕是纪从骁都不会和他接近。
既然如此,你有权利追求,而我们自然有权利拒绝你,这算戏耍吗?盛淮深切明白,眼前这个人永远不会理解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理,当即放弃和他理论,只用他的话,去反驳他。
这
盛淮没给杜明景说话的机会:如果你要说我们没有一开始拒绝你,那么,按你所说,你是单身,单身的人追求另外一个单身的人,这件事毫无槽点,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你?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在知道你同时追求两个人时就应该说开翻脸那才不叫戏耍?那么说就是你承认自己追求两个人是戏耍了。既然如此,你先耍了我们,我们礼尚往来有何不可?!
盛淮咄咄逼人。
杜明景绕在他的一圈戏耍里还没转出来。
盛淮轻声笑了笑,整了整衣服:突然觉得我留下和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他转身要走。
杜明景拉住他的手臂:他已经废了,你何必再和他在一起?只要你回头,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狠狠挨了盛淮一拳。
你可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盛淮捏了捏手腕,皱起眉,他一贯立身以礼,这是他头一回在外和人动手,你什么?你就和我在一起吗?好啊。你把那位程小姐解决了,再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就同意。
杜明景无话可说。
盛淮拎起他的衣领,将人往墙上一推。
我告诉你,这辈子,从我在这里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们的红线就已经牵上了。我只会爱他,不管他成什么模样!我们会恩恩爱爱一辈子,白头到老,而你
永远只会是一个孤家寡人。
盛淮从露台离开时,便已经没有多少要继续留下的念头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哪怕明知道纪从骁不在,他也更宁愿待在两人的小窝里,和对方打个电话,聊个天,或者开个视频,也好过在这纷杂的会所之中,再瞧见杜明景一张让人恨不得动手的面孔。
环视全场,并不曾发现杜寰的踪迹,盛淮在特助的指引下,来到会所的天台上。
天台沿袭了云顶会所捉迷藏的画风,宽阔的平台上沙发书架错落布置,尤为散乱,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即便是早有准备前来找人的盛淮,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阴影中的小桌边看见了杜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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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俯身坐下。
杜寰看着他这个不请再来的客人,没有说话。只兀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比了个嘘的动作。盛淮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书架上的空隙,可以看见不远处坐着一对男女,正在交谈。声音顺着夜风,一字不差地落到两人耳中。
不要以为他把你带来了这里,你就能被承认了。我告诉你,世纪酒店,永远只会姓纪。
世纪酒店。
这个明显和纪从骁有些牵连的名字让盛淮多分了几分注意,他稍稍往沙发上靠了靠,认出来说话人正是世纪酒店的总裁纪遥女士。而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瞧您这话说的,我爸爸可是有世纪三成的股份,按照法律规定,我也是有继承权的。
可你不要忘了,再多也不过三成。现在世纪还是我说了算。
那您传给谁呢?我爸有我这个好儿子,您呢?年轻男人嗤笑一声,到最后世纪落到谁手里还不一定够呢?
你以为,上流社会就是这么好进的吗?纪遥端着茶,眉目带着嘲讽,不过一个私生子而已,名不正言不顺,你瞧瞧今天晚上几个人正眼看你。
有点能耐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初那个会所,从我儿子手里抢去的吧?怎么?得意了那么久,结果卖给了逢何?抢到手的东西都守不住,你有什么用?纪遥丝毫不吝啬她的嘲讽。
盛淮将这话听在耳中,结合着纪遥的纪,以及被卖给逢何的会所,若有所思。
那边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说几句便各自离开。
这就是这个阶层的冷漠之处,名不正言不顺,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可偏偏有那么多人奋不顾身就想往里闯,头破血流都不在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杜寰摇了摇头,感慨一句。
盛淮听见他的话,微微笑了笑:那杜先生是为了什么?
杜寰那话原本只是针对纪遥的说辞而随意感慨,没有半点不妥的地方。但盛淮接的这句话,却直接将他的身份点了出来。他藏起眸间的惊讶,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盛淮。他原以为这位盛影帝不过是随意找个人拼个桌聊个天,却不曾想对方是有备而来。
自然是名利金钱。杜寰滴水不漏地回了一句。
盛淮却不管对方回的是什么,他只不过是想找个话题切入点罢了,既然已经切入了,那他自然顺着腹稿往下:那杜先生进去了吗?
高山在前,举步维艰。杜寰坐直了身体,怎么,盛董要帮忙吗?
盛淮此番出席酒宴,就是以天颂董事的身份。
盛淮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出手机,调出纪从骁传给他的照片,递了过去。
杜寰犹疑地接过,目光往屏幕上一扫,瞳孔猛地一缩。屏幕上,两个男人赤||裸地靠在一处,吻||痕斑斑,唇齿交织,一个没有入镜,而另一个闭着眼睛的露出来的半边脸明显可以认出来是杜明景。他又往后翻了几张,床榻上纠缠的有,亲密相拥的有,衣不蔽体的更是不少,无一不在昭示着杜明景和另一个没有露面的男人的亲密关系。
这是他现在急需的杜明景的把柄。
盛淮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压在玻璃杯下的唇角翘了翘。看来是正中红心了。
杜寰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面露戒备地看向盛淮:盛董想要什么?
他自然不傻,盛淮不可能不求回报地帮他,肯定是有事要他去做。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些什么。
盛淮喝了一口水,不疾不徐将杯子放下,抬起眼看他,一双眸子在霓虹之下映出极为认真的神色:要个公道。
杜寰皱了皱眉,等他接下去的话。
纪从骁。盛淮简单提醒。
杜寰挑眉,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到景寰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纪从骁这桩风波。只不过,盛淮能为了纪从骁出头,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向来敌友分明,眼下明显和盛淮有共同的目标,当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坦坦荡荡彰显着自己的诚意。
从骁现在是天颂的艺人。盛淮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和我关系再好,我也不能眼看着天颂吃亏不是么?
有些时候利益是最好的借口。
杜寰瞬间便明了了,纪从骁签天颂,哪怕盛淮同意,但还有何奢坐镇,天颂怎么都不可能签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回去。
他几乎是在顷刻间便接受了这个理由,当即干脆利落地拍板决定:一定让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