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千岁(1 / 1)

司礼监 傲骨铁心 3686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七章 千岁

纳尼,破城了?!

魏公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他老人家还没下令正式攻城呢,他只是让大明皇帝亲军将士们到城下耀个武、扬个威,出示黄牌警告而矣,这城怎么就破了呢?

而且,破的好不稀奇。

就听城上的朝鲜兵丁大喊大叫,然后原本好端端竖在城上的旗帜一面面倒下,继而就传来满城百姓的惊叫声。

时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在这大半个时辰内,城内城外恍若天壤之别。

一边如烧开的热锅,一边则是还没升火。

城门也始终没有动静,皇军将士们拿着武器,不知道是攻还是不攻了。

魏公公也纳闷着,寻思着是不是城里有亲明的朝鲜人发起了“起义”,以响应大明天兵呢?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公公命金国南带着他的朝鲜中队尝试叫门,可叫来叫去却是没人理会。

公公不管了,索性下令把城门炸开。

胡全忙命令所部的一支由倭兵组成的爆破小队准备炸门,那队倭兵都是安国寺一手带出来的,曾参加过镇江军演,并在小奠和永奠两场战斗中表现突出,成功炸毁了两堡城墙。这次爆破目标虽然比较高大,但并不复杂,只要将药子装量提高一些便是。

因为城上根本没有守兵予以阻止,因而爆破小队很轻松的到达城门。士兵们在放置药包时,带队的倭兵小队随手推了下城门,想看看这城门的厚度和份量是不是要调整药子装量,没想这一推,城门竟然动了,继而露出一条缝隙。

倭兵队长一愣,下意识的用力再推,随着“咯吱”声,那厚重的城门一点点的往后挪去,最后完全靠边。

城门,就这么开了。

望着空空的城门洞子,那队倭队也是本能的迅速后退,他们以为会有大队朝鲜兵冲出。

他们这一撤,把在城下的那支朝鲜皇卫中队也是吓的往后撤,中队长金国南一边跑一边朝后看,跑着跑着不动了。

城门依旧大开,然而里面并没有冲出什么朝鲜兵来。

“取咱的千里镜来。”

魏公公接过亲卫递来的千里镜,半眯着眼朝那城门洞里好生看了又看,镜子放下又拿起,反复几次,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惊喜变成疑惑,继而变的很郑重。

“一定有诈,一定有诈…咱家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公公喃喃自言自语着,老人家两世为人,还没碰到这等古怪之事咧。

“公公,莫非城内埋了伏兵?”蒋方印也瞧出不对,下意识的想到这个最大的可能。

公公也难以判断,他认为埋有伏兵的可能性的唱空城计的可能性应该各占四成,余下两成就是这南阳城真如他耳中所听到的那般不战自溃了。

但不战自溃的可能性实在是小,毕竟这南阳乃是朝鲜正儿八经的县城,又是凭城坚守非在外面野战,这一箭未放的就溃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东村,你滴去,朝鲜人滴探路滴的有。”公公从轿中走下,拍了拍侍卫一侧的东村太郎。

“哈依!”

东村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将长刀别在腰间,带着手下一队官兵气势汹汹的奔那些正在后撤的朝鲜兵去了。

“回去滴!不回去滴死啦死啦滴!”

东村杀气十足的样子吓坏了在那傻看的金国南,朝不远处的大明天使公公所在看了一眼后,金国南硬着头皮喝骂起同他一起跑的部下,然后在正宗皇军的监督下,一步一步的向城门摸去。

摸到城门洞子时,金国南和手下朝鲜兵一个个都是紧张的秉气呼吸,眼珠子瞪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眼前的一块砖似乎都被放大了,唯恐伏兵突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来。

可是,当他们成功通过城门洞子后,抬头看时,却发现上面下面根本没有伏兵,有的只是到处丢弃的兵器和摔的稀巴烂的坛坛罐罐。

“城破了,城破了!”

金国南兴奋的向着城外挥手叫喊。

东村听不懂朝鲜话,但眼睛没有瞎,一见朝鲜人安然无恙,忙将指挥刀朝前一指,所部大队官兵立时发出呐喊声向着城门冲锋。

大队大明皇军入城后,魏公公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不管城内搞什么妖蛾子,他老人家也不能再在城外晒了。

公公现在的模样,可是黑不溜秋的很,内廷首席颜值代表这个称谓和他已经疏远了。

乱成一团的南阳城在大明皇军入城后,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奉魏公公命,丁孝恭所部官兵接收了南阳四门,胡全部官兵负责弹压城内秩序,东村部官兵则在朝鲜皇卫队的带领下进占县衙,并搜捕城中大小官吏。

为了让朝鲜百姓充分感受到大明天兵的威严,公公命马队分作数队,在城中不断奔走,呼号百姓勿惊,天兵不扰地方等言。

说来也怪,当自家守城兵下崩溃后,城内朝鲜人慌作一团,大呼小叫,犹如末世到来。可当大明天兵入城后,朝鲜人却如看到救星般,一下子就安定了起来。尤其是大明天兵入城后抓捕了一些趁乱打劫的散兵游勇,使得朝鲜人更加心定。

经过对俘虏的朝鲜兵丁审问,公公也终是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最不可能的事就是最可能的事,南阳城的朝鲜守军真的是自溃的。

他们是叫铳声吓崩的。

就在魏公公卤薄入城,欲往县衙时,几个朝鲜绿袍官员带着一帮朝鲜老人,领着一群百姓过来了。

远远看到公公旌旗,那群人就跪了下来,齐声呼道:“南阳小国之民恭迎大明天使,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声,公公抬手示意轿夫下轿,轻咳一声便欲下轿做些亲善举动,然未等公公下轿,那群朝鲜官员中就有一人突然又尖声喊道:“天使千岁千岁千千岁!”

唔?!

公公眉目一动,继而浑身颤抖,整张脸也变得十分可怕。

这模样可把那叫喊“千岁”以求巴结天使,获得从宽的林审药吓坏了,本能的一个激灵,然后暗骂自己糊涂,怎能用“千岁”来呼天使呢,这个称呼明显逾越了,传回天朝,岂不是置天使于死地!

正惶恐后悔时,耳畔却传来天使亲善的笑声:“藩属官吏,果是不懂事,你刚才叫咱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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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啊,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崇高荣誉,亦是让多少人为之奋斗终生的伟大职业啊!

自古千岁出人材。

禾乃师赎病主左辅正军师东王九千岁、右弼又正军师西王八千岁、前导副军师南王七千岁、后护又副军师北王六千岁……

这些都是千岁中的人材,赫赫有名的杀鞑好汉咧。

不过,千岁的鼎峰莫过于自家二叔——厂臣上公忠贤九千九百岁,亦是一位勇于抗击外敌,承担天下重责的好汉。

能为一个千岁,便证明此人的人生已经步入高潮,嗨的很咧。

能为九千九百岁的侄儿,也是足以百世流芳的咧。

一直以来,公公对“千岁”真的很重视,他老人家年纪轻轻就等着将来做小千岁呢,这突然间有个人提前给他老人家上尊号,公公内心自然是波澜万千,震骇之中带有激动。

就好比前世一门心思高考,盼着祖坟冒青烟,能够一举考入清北,可突然间上面来人说你小子不要苦读了,只要改个国籍就能上清北,或者把祖宗扔了改个族也能上,这等好事,哪个不喜欢咧。

只是,欢喜归欢喜,公公还是要慎重对待“千岁”这一吉祥称呼的。

按制“千岁”乃藩王和皇后之呼,朝藩国王亦可用之,却独无用之太监身上的道理。

“小国官吏忒不懂事,此呼焉能于大庭广众之下叫来…你现在叫咱千岁,便是叫咱早点死啊…咱那老皇爷眼里进不得沙子咧…”

身为天朝上使,身为皇帝近侍,公公岂能如藩属小吏般不懂事,因而亲善的将那乱拍马屁的朝藩小吏叫了出来,问了其名其职之后,笑骂几句,要其不得胡乱称呼,乱了礼制。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天使责罚于我!…”

林审药察言观色,发现大明天使语气虽有质问,但神情却不像要追究自己乱呼逾越的样子,心下大安,遂大声请罪。

他这一喊,其余南阳属官也纷纷喊叫起来,希望大明天使能够饶过南阳官民,赦免他们不敬之罪,那真是一个个语调激昂,声音抑扬顿挫的很。

魏公公虽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看着很熟悉,知他们一定是在求自己,便微微点头,心道咱是大人,大人总是不计小人过的。

朝边上金国南看了眼,吩咐几句,后者立时上前于那众朝鲜官民说道:“大明天使有令,今天兵入城,非是扰尔地方,实是问那守官不敬之罪!尔等当速协助天兵稳定城中秩序,并给予天兵钱粮照应,另天兵今日于城中借宿一晚,尔等可立行安排。倘事事让天使满意,则可不咎尔等…”

众佐官听后,都是松了口气,由那林审药代表他们向天使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天使和天兵将士们满意。

须知城内满是天兵,这天使但要一个心情不好,可就是阖城玉碎了。现在,却下令安抚百姓,不扰地方,只问那柳县令之罪过,并要求安顿天兵,已是难得结果了。

“如此就好。”

魏公公坐回轿中,忽的手指那乱叫自己千岁的林审药。

林审药一愣,忐忑不安的上前,恭声道:“天使有何吩咐?”

“南阳诸官吏,独尔还算知礼,便由你领咱去那衙门。”言毕,魏公公摆了摆手,八抬大轿顿时抬起。

林审药欢天喜地,只觉天降恩泽,大明天使竟说南阳全城,独他知礼呐!

这句话倘若传到汉城,便是他林审药脱抬换骨之日。

当真是天使一句话,胜他百年书啊!

激动之下,走路都倍有劲。

其余南阳佐官见状,都是羡慕妒忌,个个后悔怎么自己不晓得给天使奉上“千岁”礼称。

途中,公公于这林审药问了些许南阳事务,得知那县令柳显忠并未逃跑,而是老实呆在衙门之中,不由感到好奇。

“安东柳家?”

魏公公点了点头,这个姓不得了,和崔姓一样,都是朝鲜望族之姓,也是朝鲜东班贵族之首了。

朝鲜这个国家,虽样样学的大明,但其国却是等级森严,近似奴隶制。国分四等,首等便是王族和士大夫(两班贵族),其次为中人,再次为平民,最次为贱民。每个等级之间可谓是壁垒森严,难以逾越。至现下,这个等级制度简直就是苛刻。诸如贵族男子若纳贱民为妾,则所生子亦为贱民。而贱民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唯独参加杂科,出仕也只能做低下的参下官。

公公想到了郑铎,他的父亲就是朝鲜贵族,然母亲是贱民,因而郑铎出生之后很不受其父喜欢,最后导致子弑父的人伦惨事。

公公有点遗憾没有带郑铎北上,若不然以他大明皇军总兵官的衔头回家,那郑家上下却不知如何看他。

“柳某太过无礼,咱要好生问他!”

在城外晒了那么久的太阳,公公心头可窝着火咧,管你是安东柳家还是王八李家,叫公公受了这么大罪,都得死啦死啦。

未几,公公一行气势汹汹至南阳县衙,众亲卫鱼贯而入,衙门内哪有兵丁守护,不一会便搜到了那柳县令。

公公往堂上一坐,随手拿起人县令的堂木拍了声,喝问堂下站着的柳显忠:“尔藩属小吏,焉敢怠慢咱天朝亲使!”

柳显忠却只是将头垂着,并不吭声。

魏公公又喝问几次,这人仍是不答。

“天使有所不知,县令曾言不纳,不降,不走,不言。”林审药在边上道,浑不理会柳显忠是否听到。

噢?

公公笑了起来,然后挥手命将柳县令先关进大牢,称要将这柳县令押解回国问罪,尔后要这林审药代行县令之职。

那柳显忠被关入大牢时,方才低声与同时被押入大牢的虞侯钟正信道:“我之所以不死,当是闻那天使欲送我至天朝问罪。然天朝皇帝素来明理,大臣亦重我藩属,若能见到大臣和皇帝,我便当面理论,何以亲使无端率兵入我国内?究竟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