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虎子。
“好了。”大先生站起身,背手向前绕出桌案,道:“都安排了,你和阿陶明儿天黑前,把你们和小辫儿的书信挑几封能用的,交给九芳。”
“明儿?”陶阳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又多问了一遍。
倒不是觉得麻烦,只是赶得这么紧,那就意味着这盛京终是要变天了。
“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去天津了。”孙九芳解释;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容不得他们再拖日子了。
只有一天,若不是陛下看得太紧,也不至于今天才看到书信,书文两句又是要与天争时的任务,难怪父亲这样沉重。
“好,你放心。”少爷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着。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三人行礼从书房告退,院门处分道儿东西。
陶阳一路念念叨叨地,像是仔细回忆着哪些书文值得挑出来一用。
“别魔怔了你。”少爷调侃道。
“诶!”像忽地想起了什么,陶阳猛一侧身,攥着少爷袖口,急道:“咱们去找师娘,她那里有好些书信都是上个月天津来的,一定有咱们要的!”
这正说着呢,当下握住少爷手腕儿就要往玫瑰园去了。
“你急什么啊!”
少爷有些无奈扶额,敢情这小子就是收拾他的时候最冷静了。
“陶云圣,今儿是咱们洞房花烛你知不知道?”
“一会儿见了师娘,说话小心些,别让她担心。”
“陶阳!你听没听!”
“你说师娘要是问起,咱们赖给师父怎么样?”
“去你的!那可是我爹!”
“赶紧的!你一会儿回去把锦盒儿里的书信收拾出来,我去师娘那!”
“你走你走!我自个儿去。”少爷气恼地甩开了他的手,抬脚便要走。
“好啦。”陶阳顿时笑了出来,眉目里的笑容和小时候使坏是一样样儿的。
“跟你睡那么多年了,花不花烛的哪有什么紧要的。”
是你就好。
不为人知(一百八十九)
师父交代的任务至关重要,孙九芳不敢耽误;昨儿夜里趁着夜色朦胧就赶回孙府了,闭门谢客到今儿午时后也没见出来。
孩子看着乖巧懂事,说起话来也是有礼有度的;可这父母是最清楚,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死心眼,认准要做的事儿必定要做,虽说不争不抢但绝不碌碌无为。
这房门一关,他若不出来那就是任谁去劝都没有用的,谁来都不好使。
关了一夜,茶饭未进。
黄昏时,孙九芳终于在无数画纸中挑出了一张还算是稍稍满意的画作了。
遍地废纸,红墨渲染;一夜半日,不眠不休终于是凭借他的天赋,画出了一张足够以假乱真的王印印图来。
孙九芳嘴角微扬,仔细端详着画纸,心情正好还吹了吹纸上的红墨;无论字迹还是大小都与王印红章如出一辙,若非高手必定瞧不出当中偏差。
盛京城中有能者居多,但找出一个书法极好又聪慧机敏,还得深得先生信任的人可寥寥无几。
他就是这几中之一。
王印自有用处但绝不能用上真王印,昨日的那封书信就是云磊费尽心思想要传给先生的一句话。
制王印。
大先生抚养他长大又自幼教习,孩子随口一句话他自然是清楚明白的,何况如今形势如此严峻,天津又被戒严实属举步维艰;唯有兵行险招了。
孙九芳是这群孩子里头书法最好的,而且聪慧,一点即透;喜帖送到之日,大先生就命人传信要他过府。
孩子聪明,如今朝中形势看得清明,三两句话就明白了郭府这一番大办喜宴的目的。——为了给天津城的爷一个机会。
一个能传信入京的机会。
盛京是天子脚下,陛下明里暗里耳目众多,但凡是与德云有关之人,哪怕一个郭府厨娘都被看得紧紧的;眼下传信出京实属天方夜谭,只能为天津城找一个机会送进来。
所谓疑人不用,不相干的人就更是不能用了;那日少爷随口一句戏言说是办喜宴,大先生一下就想到了当初儿子娶亲。
仔细思量一番后,去书院找了名头聚集几位学者名曰探讨学问,期间与李家老爷密谈,请求他助郭府一臂之力。
这个忙就请尚在天津求学的李家少爷秘密带回一封信,届时大闹婚宴与孙九芳起争执,事后劝阻再拿出信件;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的争执,越闹越大的事儿才越不会让人起疑心。
如今与德云有所交好又不被陛下所注意到的,只有李家了。虽说有些事无法告知,但既然大先生开了口,这既是学问上的大师父又是多年的老友,李家老爷点头了。
用那样无礼的方式或许旁人会觉得大先生私心太重,保住了自家孩子却连累李家少爷落个坏名声;但李先生可是个明白人,盛京必有大乱,此时越是莽夫一个,越是冲动易怒的就越是不惹陛下注意。
届时无论结果如何,李家都会安然无恙。这就如同大先生选中了孙九芳一样,他聪明谦逊又为人谨慎,还没在陛下面前露过脸,正是最不惹眼的时候,一举一动不会惹人怀疑动机。
孙九芳一接到信件就去书房侯着了,确实是个谨慎的好孩子。
如今制图成功,正是欢喜时也确实累坏了;仔细对折信纸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两声儿,可爱极了。
这一地废纸虽然无用,可传了出去可就是孙家满门抄斩的罪过;孙九芳叹了口气,屈膝蹲下,开始一张张捡起来。
销赃灭迹。
他一下笑了出来,想不通自个儿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又不是偷人东西。
刚画好,累了一整夜;如今一分神笑了下,猛地醒了过来,忽地听见剪窗处有声儿响,眉心一蹙,瞬时把手里的十几张纸给揉成一团。
骂道:“出去!”
这语气听着像生气,不是恼怒;虽然矛盾却不难懂。意思就是,这是一种软声儿哄两下子能哄好的情绪。
剪窗处的声儿响并没有放轻,反而重重地被什么东西撞开来。
他已经捡起了所有的废纸,站起身来走向内室的暖炉。
身后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响。
他抬手拉开了暖炉盖,扫了一眼里头过了一夜已经燃烧殆尽的碳火;从怀中掏出火信丢进炉子,再一抬手就把废纸都给丢了进去。
身后极轻的脚步靠近。
暖炉一阵青烟薄雾,随即燃起火簇包围所有信纸,越燃越旺。
他终于转身,皱着眉头,张口就要斥责两句:“不是说了不许进来!你这…”
转身是不见半个人影,垂眸一看,这才明白刚才的响动都是眼前脚下这小东西的。
他忽地一笑,蹲下身抱起这只略微有些其貌不扬的狗子,道:“八宝,你又跟着人贩子出来啦?”
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