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微青,看着一定是跪得时辰不短了。
张九龄和老秦正拍着门,与小厮说了又说,就是不放人进宅。
“九良!”堂主几步小跑到他身边儿,扶住了他的肩膀。
“孟哥?”周九良一抬头,像是孩子见了家大人,一下委屈难受得就瘪了嘴。
不是觉得跪得委屈,也不是觉得让人拒之门外而心里憋屈;大楠的伤不能再耽误,这两日恶化得快,伤口皮肉有些腐烂,血液浓稠得吓人。
他害了余荌,如今也害了大楠。
堂主看着他,咬着唇,看向余府辉煌的大门;撩袍屈膝跪得笔直。
两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
小厮被烦得不行了,进去通禀了好几次。
这府外的看热闹的百姓围得越来越多;余家本就临近闹市,这几位爷也不是寻常人,拉一个出来在盛京都是叫得响的,就这么跪在这儿,半天了也没见主人出来,这传出去名声儿也不好听啊。
日头正当空,六月的大太阳晒得人有些脑袋发昏,几个少爷的衣裳也早早被汗水浸湿。
昨儿个张九龄和秦霄贤就来过一回,今儿又多了两个,一大早就来,这外头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午时的日头正缓缓偏过,余府的大门终于拉开了冷漠。
夫人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与侍女,站在跪地的周九良与孟鹤堂面前,冷漠得有些居高临下。
“我余家是积了什么德,请几位少爷行次大礼啊。”夫人目视前方,冷漠疏离。
“夫人,我们是来求药的。”跪了大半天,一口水也没喝,周九良这嗓子都有些干哑;立直了身子,恳求道:“九龙草的价由您开,我兄弟几人诚心所求,望夫人成全。”
各中原由夫人早就知道,换做是旁人这药也就拿出去了,但这是德云书院的人,说什么她心里头也是憋着一股气。
“余家没有这东西,请回吧。”夫人冷声,随即挥袖转身就要回去。
“夫人!”张九龄拦住了她的去路,神色有说不出的郑重:“夫人心中有气,我们都知道。但晚辈明白,您是心善之人,还请您心疼我们这些晚辈;救我兄弟一命,张九龄任您处置,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这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得嘶哑破裂;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一想到王九龙原本稚气无忧的眉眼里如今满是疼痛和忍耐,他这心里头就难受得要疯。
他们都是从小陪着大的兄弟,这么多年相互扶持,一起走过可多少风雨。从没想过,有一日看他备受折磨而束手无策。
德云一家,不分你我;兄弟至亲,生死相依,互为后盾。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夫人怒气涌起,一把推开了人。
“来人!”
夫人怒声一起,几名身强力壮的小厮就上前赶人;看样子是早有准备,别的不说,这手里的棍棒是不留情的。
今儿不把人赶走是不罢休了。
堂主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任小厮拖拽摔打,只是死死地把周九良护在了怀里。
张九龄与小厮纠缠,仍不愿动手反抗。
余家没有错,余荌没有错,而当时的孟鹤堂也没走。
只是没有选择。
他们的沉默与忍耐都是因为尊敬与内心的自责,但凡能牺牲自己,也绝不会牺牲无辜的性命。
造化弄人,无可奈何。
“夫人!”秦霄贤推开了几名小厮,高声喊了一句。
“他是余荌的心上人!”
这一句,犹如惊雷破湖,震起心头儿波涛汹涌。
“住口!”夫人一声呵斥。
场面霎时安静了下来,小厮们也莫名停了下来,不敢有所动作。
“您心里犹如明镜。”秦霄贤喘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像是有些不舒服:“余荌喜欢孟哥满城皆知,她的死非我们所愿,当时…”
“住口!我让你住口!”夫人高声打断了他的话,嗓音有些支离破碎,像极了她心口的伤痛撕裂。
“夫人。”堂主扶起了九良,缓缓走到夫人面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千错万错,归于我孟鹤堂一人。”
“请您救我师弟,我任由您处置。”
“这条命,您要,我也给。”
“不行!”周九良站起身却几步跌倒,这膝盖早就麻木酸胀了!跪着到了夫人跟前,抢下了堂主的话:“余荌是因为救我才死,夫人,我可以以命抵命。”
“闭嘴。”堂主看着他,蹙着眉头又满是无可奈何。
这周宝儿要是没了他,谁照顾得了啊。
“呵呵呵…”夫人看着他们,冷笑着:“兄弟情深啊,真是感天动地。”
“说得没错,小荌喜欢你,满城皆知。”
夫人目光一空,神色里的柔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喜欢得甚至放下了一个姑娘该有的矜持和骄傲,因为喜欢你,连带着把你这些个弟兄都放在了心上。”
“不管不顾,忤逆父母,私自离京。”
夫人一字一句,心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还搭上了性命…”
“最后呢?她换回了什么?”这一声嘶哑质问,歇斯底里。
堂主对上夫人的目光,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位声冷嘴硬的长辈早就满眼泪水。
说到底,她才是最让人心疼的。
“她换来了你孟鹤堂的一句:绝不后退!”
夫人的嘶哑中那股隐忍的痛哭没能忍住,指着孟鹤堂,恨不得掐死他。
“你不是‘绝不后退’吗?”夫人冷笑,道:“今日我余家大门也绝不为你而退!”
“给我打!”
这命令一下,小厮门执起棍棒就打了起来,生拖硬拽要把人给打出街巷去。
几人没有动手反击,一昧受着,虽然都是年轻力壮的少年郎,可真这么打下去又怎么能行呢。
小厮已经把几人赶下了府门前的三两步石阶;这几位爷的嘴角手臂也都是青紫了。
“住手!住手!”
一名青衣女子从刚刚停稳的车驾下来,急急地跑进了人群中,一下跪倒在地挡在了少爷们身前。
“夫人您不能这么做!”
夫人一皱眉,打量起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记得小荌从前在时,也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护着她的的角儿们。
不同的是,小荌眼里的率真与耿直,这姑娘眼里的是聪慧过人。
且说眼前吧,她急忙跑来护着人,甚至气息都有些不稳,可眼里没有半点慌乱。
“夫人,晚辈有话要说。”徐晓雨稳了稳气息,扶着几位爷站起了身。
“与你无关,有什么好说的。”夫人嗤之以鼻,不愿多说。
“正因与我无关,我的话不带半点偏私,才更值得您听两句。”
她不急不躁,浅笑嫣然。
“我与令千金并不熟识,但她的行事作风却早有耳闻。”
“您或许责怪她违抗母命,却不知世人眼中她该有多值得敬佩。”
“一个小姑娘,不惧战乱离京,不图名利只凭本心。”
“堂主那日根本退无可退,领兵之将如何能儿女情长?”
“那日若败,江山易主又怎么还会有今时今日的余家。”
“三军将士人人都有父母有亲人,一旦战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