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过来,一点儿一点儿融进他的目光里。
望见那只伞时,他眼底忽有光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不为所动,碎雨为乐。
很快,清宵阁的门就让人打开了,楼梯响起了脚步声儿。
似乎在楼梯口出顿了顿。
“爷。”这素衣女子叠手侧腰,行礼。
“出去。”
他仍旧趴在窗边儿,任由雨水打湿鬓发与衣领,连回头瞧一眼也没有。
“嗯?”她一愣,不知没听清还是没明白。
小厮守在一旁,抬眼看了看秦霄贤旁若无人的样子,随即道:“爷让你出去!”
“还不赶紧的!”
无论小厮说了什么,秦霄贤都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只是趴在窗边儿,一个人接着雨滴再由着透过指缝。
“爷!”她急了,跪下:“爷,是小奴啊…”
“吟风楼的清欢啊!”
他终于动了,只是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甩了甩掌心里的雨滴。
清欢不安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些笑容,眼底似乎期望着什么;想想也是应当的,一个无依无靠的风月楼唱女,有一日让人给赎了出来,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儿就算当婢女也是让她欢喜的。
他拿过小厮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臂被雨水打湿的位置。
“拉下去。”
他一扬手,帕子轻飘飘地落在了桌案上,一如他轻飘飘的语气,都带着阴雨的冰冷气息;缓缓转身向内室去。
“爷——”
她不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她从没见过秦霄贤这幅样子。
她害怕再被送回吟风楼。
印象中的秦霄贤一直都是微醺的,几次见面都是喝了酒的样子。偶尔夸她琵琶弹得好,笑得也欢,从不见他发过脾气。
更不说这副淡漠陌生的样子。
“爷,清欢做错了什么啊…”
您说,我改。
“爷——”
哭喊无用,小厮一把手这么一拖就把她拉下了楼去。
廊下站着替清欢拿着行礼的小厮正侯着,看人下来了,就迎上前来。
秦霄贤的小厮可不是寻常来的,一股牛劲儿怎么都挣拖不开,松开了手才道:“秦爷把她赶下来了,送走吧。”
这廊下的小厮看了看行礼,笑道:“少爷送过来的,说是给秦爷当侍女。先留着,保不齐爷什么时候就见她了。”
秦霄贤去哪儿,近身的小厮都是寸步不离的,尤其是这几个月来,其他的少爷们都嘱咐着务必把人看好了。自然,这出入跟随久了,小厮也知道自家也回回去吟风楼都必让这清欢唱两句,这么一想也就觉得保不齐是爷今儿不高兴。
明儿高兴就听她唱了呢。
廊下的小厮把行礼和用素布裹着的琵琶抗到了肩上,领着清欢去了后院一处住所。
这雨有些小了,但风又凉了起来。
秦霄贤窝在被褥里,看床头轻纱散落在地,恍惚了他的目光。
床帐通常是绸布,极少有人用轻纱的。他从前也是这样,只是后来有人觉得轻纱好看,这才换了。
久了,他也觉着好看。
这里的一物一景都不是原来的模样,又都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恍若隔世。
书院儿里也总有师兄弟来说说话,时不时顺手把外头姑娘们送来的礼给带过来。
大伙儿都调侃着,咱们秦小爷这日子过得就是舒心啊,每日偷懒也没有先生说他,对外说是病了,姑娘们还三天两头地送东西来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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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好。”
他闭上了眼,扯出一抹笑来。
此书完(一百四十七)
夏初的大雨停了,张九龄也带着王九龙回京复命了。
天津城的事儿都安顿好了,物资都顺利送到,二爷交代的事儿也办妥了;陛下的嘱托不敢耽误,王九龙心里惦记着也没等伤好,养了三天能下床就赶着回来了。
回复命后就闭门谢客养在书院里了。
这一趟一块儿跟着回京的还有个人,是个姑娘,长得不算出挑,但也算是眉清目秀,只知道姓徐,毕竟是姑娘,少爷们也没好意思问人家闺名。
周九良一早去看了王九龙,见那姑娘给他换了伤药。
问:“这是?”
“噢…”王九龙扫了一眼,一边给自个儿穿上衣服一边道:“医女。”
“她师父是天津城的军医,要不是人家给我拔了匕首,这会儿你可就见不着我了!”
他说着,眉眼里莫名生出几分得意来。看着让人觉着好笑,明明是赞许人家师父医术的话,怎么就说出了一股英雄豪迈的味儿来。
周九良一如既往的白眼瘪嘴,含笑鄙夷又是讽,道:“人家师父救你,你把人徒弟带进京做什么!”
“我这才伤了几天!”王九龙凶了一句,复而按住了胸口,似乎因为吼声而撕扯到了伤口。
“人家医女,大夫怕我路上颠簸别加重了伤,所以才让徒弟一路照顾的!”
这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那你回来了,不得让人给送回去。”周九良端起茶盏,吹了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有你这样儿的吗。”张九龄的笑意透着字眼儿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一看就是刚下课来的。
“人家这趟,可就不走了。”张九龄笑着。
咱们这周爷得是多不待见姑娘啊,旁人听了都是说好好谢谢人家姑娘的,怎么上这来,转头就给人家送回去了。
“怎么?”周九良放下茶盏,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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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他不待见人家,只是书院这么多师兄弟吵闹起来他都觉得烦,再加上姑娘,实在是太烦心了;他只想当个闲人,不开教的时候在家呆着,让孟哥给做好吃的。
“她是老秦的师妹。”张九龄一撩袍子,往床榻边儿一坐,查看着王九龙肩背手臂的伤口;轻轻挑开了白色亵衣,生怕一不小心给他碰伤口上。
“哎呦喂,刚给穿上…”王九龙嘴里抱怨着,微微直起了身子,不靠着被褥就能让他看见后背了。
“诶,接着说啊。”周九良在一旁念叨着,搬着小板凳又往前蹭了两步。
“老秦啥时候有妹子了~”
看那一脸好奇的八卦样,一点儿平日里德云小先生的气魄都没有。
“老秦从前学武,俩人拜的同一位师傅。”
张九龄边给这头亵衣打上结,边道:“只是也没学多长时间。”
“那也不是正经过门的师父,是找武行的一位师傅学的,不是没学多久吗?”王九龙插了句话,想起几年前和老秦一块儿去辫儿哥的军营里练两手,两人还说起这事儿来着。
“年纪小呗,哪里懂。”张九龄笑得有些憨,随手剥了颗核桃,道:“武行师傅也不是个个儿都有能耐。”
听到这,周九良也算是听明白了:老秦小时候想学武,找过武行的师傅,正好这姑娘也去学了,觉着这师傅没什么能耐也就没接着往后学。
后来怎么样不要紧,总归这俩人是认识的,也勉强算是个师兄妹吧。
“你们都知道啊…”周九良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