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服软
原本湛蓝的天空变得黯淡下来, 云层渐厚,远处还有一层颜色很深的云团逼近。
四周的光线被周围几个男生遮挡,时溪只能站起来,才能在这种压抑的气场下, 勉强喘上一口气。
男生们的身高足足高她一个头, 像是精心挑选过似的,跟过来的人大概都有一米八以上, 完全不输现场的运动员。
顾延州双手插着兜, 黑色的小皮筋绑在他的手腕上,底下是他清晰的青筋脉络, 此刻因情绪激烈而突起,曲张虬结如蚯蚓一般。
时溪垫脚都没他高, 看不到现在什么情况。
看戏的同学嫌火烧得不够, 拼命喊话道:“是男人就打一场啊!”
体育队的人已经撸袖子了,还有的将体育器械拿在手上,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个子偏矮的人大声道:“来啊, 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上次抢光我们的饭,这次还敢出现在体育场。”
卢一悟最会吵架了:“什么叫抢光你们的饭?打饭这种事情讲的就是一个先到先得。你们搞体育的打个饭都比我们搞数学的慢,说出去不怕丢人?”
体育队:“......”
眼见着现场气氛冷下来, 时溪连忙扯了扯顾延州手上的小皮筋,小声道:“顾延州, 别惹事。”
薛尧从领奖台上走下来, 将奖杯和奖状往队友手上一放, 像是终于忍无可忍, 抬脚就往观众席跑来, 拳头攥紧, 手臂青筋暴起。
顾延州沉声道:“你们待着。”
说完,他也攥紧拳头,二话不说也要迎接上去。
时溪张大了嘴,手指抠住他手上的小皮筋,用力将他拉回来。顾延州正想回头看她,余光看到薛尧的拳头挥过来,连忙用另一只手防御。
拳头微偏,掌指关节斜斜地擦过嘴角。
数学基地的人“我操”一声,赶紧上前将薛尧拉开。
现场管理秩序的工作人员吹哨过来阻止。
人群混乱中,时溪拉着顾延州手上的橡皮筋,硬生生地拖着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离开赛场。
离开学校的田径场,走在南淮大学的林荫过道上,仍然能感受到省运会上热烈的气氛。不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
时溪双手抱臂,底下的脚步很快,耳边能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延州从后面追上来,企图拉她的手,“走那么快干嘛?”
她猛地在原地站定,回头瞪他,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少年的身影高大挺拔,胸膛因为跑动而剧烈起伏,站在她面前时,阴影铺天盖地的笼下,极具威压性的气场还没完全收回来,压得她心跳也有些不稳。
看着少年的眉眼,时溪往前一步,伸手在他嘴唇的伤口上抚摸了一下。顾延州也像是没料到似的,瞳孔轻微颤了颤。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落下来的阳光在地面上形成一圈圈的光点,不偏不倚的汇聚在一起。
“现在是大学了,你以为高中啊。”时溪看着顾延州被拳头擦破了一点的嘴角,“为什么你平时处事都挺冷静的,面对薛尧就那么幼稚?”
顾延州用舌头顶了顶腮帮,语气冷硬,“他先打我的。”
“那你带着一帮人出现,气势那么嚣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是要跟你抢人......”
她顿住,突然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
他说,她是他喜欢的人。
他说,抢人,抢他喜欢的人。
“你刚刚那个算是表白吗?”
虽然不是对着她说的,但是听到他说喜欢自己的那一刻,心脏还是会忍不住有那么一刹那的悸动。
相处那么久以来,即使在一起了,顾延州也从未向她表过白,可他刚才却当众说喜欢她。
那是不是可以悄悄期盼一下,他已经慢慢将她的话听进去?
会为了她变得乖一点,听话一点。
对她服软。
时溪看着顾延州好看的眉眼,想从他眼中看出这是占有欲,还是他真的为她学会了改变。
结果在下一秒就听到答案。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太久。”
顾延州抓着她的手臂,气息灼热,“他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你,还有那么多人在给他助威,我就敢当面公开我们的关系。”
时溪反问:“顾延州,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
“我们还没有复合。”她伸出手指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所以你和我,顶多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
手指继续指向他,再指指自己。
“你喜欢我,跟薛尧喜欢我,是同一种关系。”
顾延州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根本听不得她将自己跟别的男人相提并论。他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到,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不管不顾地低头就想要强吻她。
头顶阴影大片拢下,时溪稍稍侧头避开,继续把话说完。
“顾延州,我说过的。”
“我想要一个乖点的男朋友。”
“我想要他重要的事情提前跟我商量,不要那么强硬和霸道,想要他尊重我的选择,也不要成天凶巴巴的。面对我的时候能乖一点,对我服服软,可以多迁就我听我的话。”
“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是单纯的占有。”
顾延州看着她,低声道:“那你呢?你不喜欢我吗?”
他一步步逼得很近。
“如果我喜欢乖一点的女朋友,你会不会为我做出改变?”
“......”
说到底,喜欢对方,但都不是彼此的理想型,所以他们的摩擦和沟壑才会越来越大。
加上他们个性都很要强,都在等,等对方先低了头才肯小心翼翼地袒露真心。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被喜欢得更多的那个,在这段感情中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顾延州胸膛起伏,低头盯着时溪的眉眼,“如果我今天跟你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可能改。你会怎么样?”
时溪垂眸不说话。
他字句像是故意在激她,“你是不是就要答应那个姓薛的?”
“......”
时溪轻叹了声,摇头,“算了。不吵了,我们不吵了。”
顾延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对她的这种转变有些不确定,“什么意思?”
“我不会答应薛尧。”她轻声道,“并不是因为,你不会改变。”
她对上少年的双眸,“但如果你说,你依然还是这样,依然还是那么霸道、强硬,做不到我想要的那种男朋友......”
“那我们永远不可能复合。”
-
十一月底,考完期末最后一个科目,也即将迎来寒假。
财管班的方向基本已经确定下来,国际班的同学需要提前半个学期进行集训,地点在国际交流学校所在的城市。
时溪的绩点和雅思成绩特别突出,加上获得过国际认可的奖项,所以分到的学校是英国剑桥大学,在所有交流生中是最好的。
时间安排得特别紧,寒假结束的那一天,留学生们就要在机场集中出发,先乘坐同一班机到英国交流生宿舍,随后再各自分配。
于是考试结束后,辅导员发来一张交流项目的确认表格。
一旦确认,不可更改。
看着电脑屏幕里的确认表,时溪移动鼠标,在最后“本人是否确认该方向选择”的空格中打下一个字。
——“是。”
***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过完新年也还没到二月份。
天气从寒冬中回暖,南淮也逐渐进入回南天,空气特别潮湿,陈旧的学校瓷砖墙上出现细小的透明水珠,落下一条条长长的水痕。
数学基地的人忙着准备下学期的比赛,一般都选择寒假不回家。几轮小组比赛中,墙上的滚动积分榜排名也在不停发生变化。
顾延州稳居榜首,跟第二名的积分甚至越拉越大,直接断了个像东非大裂谷一样的层。
实力和地位无可撼动。
时隔几个月,数学基地里的新面孔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新人们听说了顾延州的经历,还觉得他放弃清北的决定简直狂妄自大。后来听说他屡次拒绝学院的老牌教授,像立了个什么“行业大牛都得不到的学生”人设似的,打心里的不服又平添一层。
结果进来没几天后,全部人都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人家顾延州是真的有资本狂。
竞赛、绩点和创业三不误,学术研究和职业发展双料开花。普通人搞好一个都算牛逼了,他还同时搞三个,样样都是顶尖。
听说还有外校的老教授开始偷偷挖他了,结果顾延州理都不理一下,气得他们借高校学术研讨会开吐槽大会,还把这挖墙角的事情给暴露了,搞得南淮大学和其他学校的关系都变得很僵。
外面的人为了顾延州争得头破血流,可在会议室里,所有人看着他的表情,神色都很凝重。
谭平将一张通知递给顾延州,“你现在追也来不及了。”
“薛尧被国家队带走,训练的地方刚好在英国,而且他选择的方向也是国际班,跟嫂子是一起的。”
“你带她拿的国奖第一名帮了大忙。学校一般,世界前三,算是你亲手送出去的。”
“按剑桥的高要求,没个两年基本回不来。”
“.........”
“嫂子本来选的是国内CPA的,但是省运会后突然改了方向,估计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吧。”
卢一悟撇着嘴,小声问:“现在还能改方向吗?”
谭平点头,“能啊。至少一年的学分直接扣光呗。”
“......”
吴兴师兄靠着墙角而站,叹气,“哎。弟妹出国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顾延州脸色阴沉,本就天生自带冷感的眉眼此时像染上一层寒霜,化都化不开,头顶惨淡发白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睑,拓出一层极浓的阴影。
椅子脚突然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径直走到门口,将会议室大门用力打开,带着潮寒的冷风瞬间灌入,吹散了会议室里压抑了许久的低气压。
顾延州站在门口,迟迟没动身,背影处于冷静崩溃的边缘。
“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来不及了。”
“所以,她最后还是跟那个体育生一起出去了。”顾延州冷笑了声,“我还在其中帮了大忙。”
会议室里没人敢说话。
“她居然一句都没跟我说,整个寒假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怪不得我最近约她,她总说自己忙,原来是忙着离开啊。”
他自嘲了声,“藏得可真够深的。”
认识她快四年,第一次发现她居然那么会藏事儿。
她这是打算过去之后,一年半载都不回来了,等他发现人不见了才选择告诉他吗?
顾延州手指攀着门框,因为过度用力导致指节都开始发白。骨节明显的手腕上,那条小皮筋晃得刺眼,上面只有半颗的爱心像是象征着什么,极具讽刺的意味。
他大步迈出基地,满脑子的愤怒和不爽,连微信都没打开,拿起手机直接拨通时溪的电话,铃声响起没一会儿对面就接通了。
“怎么啦?”
嗓音清脆悦耳,好听得在冲入耳膜的时候,顾延州感觉脑子像是突然空白了一瞬。犹如一个调皮的侵略者,把他所有质问和责怪的话都扔到脑后。
她表现得太过自然。
自然得,就好像所有结果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也是。
毕竟他当初放弃清北,考来南淮大学的时候也是最后才告诉她的。
顾延州静默了一瞬,将刚才所有想说的话都收回,低声问:“你在干嘛?”
时溪:“我在......”
话筒对面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溪溪,行李都收拾好了吗?那边天气很冷,衣服一定要带够。”
时溪匆匆忙忙地应了声,有些紧张地向他解释道:“我们正准备去玩儿呢。”
顾延州莫名不想拆穿她,只觉得心里发堵,隐忍着,轻飘飘地“哦”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明显怔愣住,支吾道,“要一段时间吧。”
“嗯,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顾延州呆坐在基地门口的花坛边上,眼瞳毫无焦距地盯着某处,失魂落魄的,仿佛被人抽干了灵魂。
余光扫到某处。
突然。
他将小皮筋用力从手腕上扯出来,想都没想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卢一悟。”
基地里传来脚步声,卢一悟赶紧跑了出来,“顾大佬,怎么了?”
顾延州翻了翻手机相册,将一个棕色小熊的图片递给他看,“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这个玩偶?”
卢一悟接过手机,“啊,这个是现在很火的布朗熊。我知道南门商场有!还有玩偶服可以买!”
他起了身,双手插兜,“走。明天去机场送送你嫂子。”
“啊?”
卢一悟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一秒脸色还阴沉得可怕,怎么后一秒就大方地要给嫂子送机?
谭平和吴兴师兄担心顾延州会做傻事,赶紧从基地里出来偷偷跟上去,结果跟到商场门口,看着头顶的玩偶店,他们都懵了。
这是在搞什么?
怎么突然间还买起了玩偶?
难道是因为太伤心了,所以买个玩偶给自己高兴高兴?
半个小时后,顾延州拖着一个巨型棕色卡通熊的玩偶服从商店里出来,一言不发地返回基地。
卢一悟小心翼翼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嫂子的微信还在群里,她还没退出,说明嫂子也舍不得你。”
“那个假扮艺术生的微信我已经退了,嫂子看到就不会再吃醋了。”
“嫂子生日快到了,或者我们可以集体在群上发祝福?”
“......”
“哎呀,顾大佬,你别不说话啊!”
路过旁边的垃圾桶时,顾延州似乎想起了什么,驻足停留片刻。
随后,他突然丢下刚买的玩偶服,发了疯似的开始翻起路边的垃圾桶,眼尾泛红,翻找的时候表情更是狰狞得可怕。
他们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顾延州这是在翻垃圾时,才赶紧上前想阻止他。
“顾延州!不至于吧!!!”
“你要找什么?我们帮你好吧?你别别别......”
“哎哟我的天啊,脏啊!”
垃圾分类八个桶。
当时扔的时候完全看不清扔去哪儿了,可能在其中某一个桶里,也有可能掉在了地上。
总之,现在是找不到了。
顾延州翻来覆去,已经拆了三个桶了。其他人真的没眼看下去,再次上去拦住他,结果对上他一双红透的眼,他们顿时都愣住了。
平时那么矜贵的一个少年,哪怕是简单的倒杯水都会有人前赴后继,现在却为了另一个人,头一次将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和落魄。
意识到自己失态,顾延州连忙躲开他们的目光,突然朝他们发怒道:“滚一边去。”
他们赶紧退开。
“转过去!不许看我!”
三个人急急忙忙背着垃圾桶转过身,吓得大气不敢出。
垃圾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各种塑料袋和纸皮箱的声音混杂。响了好久好久,声音突然停下。
他们偷偷摸摸转身。
顾延州蹲坐在地上,沾了污渍的掌心里躺着一条黑色的发圈。
都断了。
半颗爱心惨兮兮地吊在上面,像已到达生命尽头而苟延残喘着。
他一点都不嫌脏,还将发圈往自己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擦一擦,转身走去基地的卫生间,声音急得像多停一秒都要了他的命。
“卢一悟,有没有针线?”
卢一悟急急忙忙跟上去,“有的!我给你拿!还有洗香香的沐浴露!”
谭平看着他的背影,轻叹:“当初又是何必呢。”
吴兴师兄:“可能他觉得自己看透了弟妹,以为先服软的是她吧。”
“因为习惯了掌控,所以嫂子对他而言,是个意外。”
-
集中机场集合的时间在二月初,所有留学生拿着大包小包行李从大巴里下来。
春天的清风拂过,带起阵阵淡淡的郁金香味,整片蓝天万里无云,远处的天空一碧如洗,偶尔看到白色窄条状的卷云,分离散开的地方犹如细丝一样。
现在正值机场旺季,候机处的人很多,所有同期交流生等在一个地方,等待广播叫号。
时溪坐在椅子上,将行李放好,主动拍了拍顾延州的头像:【在干嘛?】
顾延州:【在基地。先不聊,忙。】
时溪:【噢。】
整个寒假,他们聊天的次数也不多,偶尔几次他找她,都是时溪在忙,顾某人倒是闲得挺开心。
现在,临走时,却是反过来了。
百无聊赖间,时溪一眼看见了候机处门外站着一个布朗熊,孤零零一个,看着有点可怜。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她让身旁的同学帮忙看一下行李,连忙起身跑了出去,来到布朗熊面前,笑问道:“你是在等人吗?”
布朗熊点头。
时溪继续笑问:“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呀?”
布朗熊指了指胸牌上的“♀”。
时溪打量它,杏眼弯弯,“知道了,你是在等男朋友吧。”
布朗熊点头。
“好浪漫啊,我超级喜欢布朗熊。”时溪笑道,“要是有个人穿上人偶服来接我,我真的会感动哭的。”
“......”
布朗熊停顿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从身后拿出一张红色的爱心卡片,动作很不自然地塞进她的手里。
时溪低头接过,打开卡片,看到上面写着“男朋友”三个字。
她有些出神。
布朗熊指了指卡片上的“男朋友”,又指了指她心脏的地方。
时溪好笑:“什么意思?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布朗熊点头。
“其实,我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是我决定不要他了。”
“他不太乖,吵架太累了。”
“所以,我想出去散散心,同时好好读完我的大学......”
他们这场感情没有对错之分,无非是不够适合,也不够成熟。
与其在毫无意义的吵架中争出胜负,还不如分开一段时间,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候机区传出即将登机的广播声,时溪转身朝里面的同学示意一下,又转过身看向布朗熊,挥手道:“拜拜,我要走了。”
像是终于忍不住了。
时溪正要转身进候机区的时候,布朗熊突然倾身将她抱住,怀抱的温度传递过来,动作很大,抱人的力度也有点熟悉。
时溪被迫仰着头,震惊地看着布朗熊的后方。
玩偶套里隐约传出了几声压抑的抽泣声,像是努力不被她听到似的,声音低沉得像个男人。
时溪下意识地看向头套下的缝隙,可惜这玩偶服的质量太好,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一个念头疯狂地窜上来。
是他吗?
时溪从他怀里慢慢离开,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布朗熊。他的双肩小幅度地颤抖,又像是不想被她发现似的,于是在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
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好漫长。
时溪眼圈也跟着湿了,心脏像是被人捏得发麻,脑子里闪过无数想说的话,终究还是不忍心。
“顾延州。”
人偶服里终于传出一声“嗯”,彻彻底底向她摊牌,双肩也抖动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时溪伸手摸了摸布朗熊的头。
“不哭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上一个进度条:【顾狗蜕变指数】
嘴巴:软 60%
心巴:软 80%
击巴:硬 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