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话,春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转身走开。
她以为一番苦口婆心下来,以朗和风的聪慧,他能自己想通。
朗和风某种意义上确是想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法勉强自己。他和春姐之间已经产生了无法缝补的分歧,现在妥协不了,将来也妥协不了。现在妥协了,就等于彻底地妥协了。对有些人来说,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他至少可以拒绝被世界改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混到签约期满,安安静静地解约,之后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音乐,不再去想什么成不成名的事,也不再指望靠这个吃饭。世界那么大,总有他的生存之道。
他也是个年轻人,他也气盛,他也还不懂什么是和光同尘,他也想说,如果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那这个操蛋的时代就死去吧。
只是,留下了一个遗憾,而且很可能会是一辈子的遗憾。他终究和杭乐天擦肩而过了。他不仅没能和他成为朋友,甚至在眼睁睁地看着杭乐天经受这场狂风暴雨的过程中,朗和风连一句加油都没能亲口对他说。
杭乐天不会怪他,他却难以原谅自己。法不责众,不代表众没有罪。对恶的纵容本身就是一种恶。他何尝不是沉默的帮凶者之一员?
朗和风感觉肩膀传来一阵温暖的触觉,是费斯的手。
他没有推开。
朗和风这时才觉得,跟费斯说这些话着实可笑。他们的这个团长是个内心还很干净的人,告诉他这种事情,除了吓到他,又能怎么样呢?
亲身经历前,传说永远只是传说。
“我就随便发发牢
骚,”朗和风说,“听过就忘了吧。”
“这些事不重要。”朗和风低声道。
有那么多人愿意顶风前行,娱乐圈少杭乐天一个不少,少朗和风一个也不少。
“重要。”费斯说。
朗和风抬头。
两人离得很近,仿佛喷出一口热气都能撞到对方的皮肤上。
费斯确实不太了解娱乐圈的这些事情。但岁月荏苒沧海桑田,变的是世事伦常,不变的,是人性。
一个人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而挣扎,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并无区别。
费斯那双漆黑的瞳孔,在朗和风的眼里越映越深。
朗和风想起一句话。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英雄本色
结果他们还是在天台上聊过了时间,把他们叫下去的不是那三人, 欧伦、田乐心和雷常到了点在楼下没见到费斯和朗和风, 微信上吼了一嗓子,朗和风让他们先跑着, 说他们俩马上就到。这一“马上”, 就“马上”了大半天, 一直到费斯手机铃声响起。
费斯接通电话,是春姐的声音。参加这个节目以来,春姐不是第一回给费斯打电话,却是第一回这么一大清早地给费斯打电话。
“今天去拍个照, ”春姐寒暄也不说一句,一来就开门见山,“节目组我让阿杰去请假了,半个小时后车来接你们,妆不用管,到那边再弄。”
“好。”春姐不多说, 费斯也不多问, 言简意赅地应一声。整个通话时间没超过一分钟。
然后, 费斯比春姐还开门见山地在秋明团的微信群里发了条通知,让大家换衣服去, 半个小时后准时到楼下集合。
跟了费斯两个多月,大家都被训练得很到位,团长的命令就是军令,虽然都禁不住在群里叽叽咕咕地讨论春姐意欲何为, 正事也丝毫没耽搁,半个小时后,秋明团五人一个不落,整整齐齐地来到楼下。
公司的车也按时来了,来了两辆。费斯和朗和风坐一辆,欧伦、雷常、田乐心坐另一辆。
让他们意外的是,到了春姐所说的场地,五人发现春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这让他们很是受宠若惊。习惯了被组织放羊的逍遥且贫穷的日子,组织突然对他们表现出如此热切的关注,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春姐,”朗和风直接问道,“今天这是要做什么?”
“《锋尚》专访。”春姐说。
她的话很短,信息量却很大,除了费斯外的四人都是一惊。尽管他们进来时就注意到这里挂着《锋尚》的招牌,但他们都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直到春姐给了他们确切的答案。
“《锋尚》……专访?”欧伦捂着自己张大的嘴巴,“我——”他把本来想脱口而出的不雅词汇在春姐面前生生忍住了,专注于抒发自己的惊叹之情,“我要上《锋尚》了吗?!”
田乐心和雷常也很懵,他们的懵比较内敛,两人此刻心中都有同一个想法——倘若他们的专访真的能出现在《锋尚》上,他们一定把那一期买上一堆,给亲朋好友都寄去一本。
春姐扫一眼欧伦,“注意形象,出门在外,哪里都有镜头。”
欧伦赶紧闭嘴。
“采访别乱说话。”春姐又道,“动作快点,争取一天搞定,晚上还有个开业典礼的活动,等我通知。”
面对春姐猛烈的攻势,几人全然不知如何回应,春姐整天脸都不露一下,背着他们到底都做了多少事情?
可怕,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对春姐雷厉风行的安排,没人提出异议,何况春姐也不是跟他们商量的意思。
“阿杰,照看好他们,”春姐吩咐一声,“有事找我。”这句话,既是对阿杰说的,也是对五人说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没人敢问她去哪里。春姐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终日奔波个不停。
“《锋尚》是什么?”看到队友们如此激动,费斯一本正经地问道。
全场静默。
“秋明哥,”田乐心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锋尚》?”
“不知道。”费斯说。
全场静默。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混的人,没看过这本杂志他们都勉强忍了,居然连听都没听过?
《锋尚》在同类杂志中不算龙头老大,但也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是个老牌
杂志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按秋明团以往爹不疼娘不爱的处境来说,他们这得算是被破格翻牌子了。
“我们的团长确实是个宝藏男孩。”欧伦意味深长地拍拍费斯肩膀,“永远能给人惊喜。”
朗和风在一边有点想偷笑,自从听费斯讲述了那一段有关故乡的神话,他现在觉得费斯说出什么话他都不会奇怪。
莫名其妙地,彼此间好像有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田乐心很想问费斯在出道前是不是从小被关着长大的,怎么能这么不谙世事呢,连他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但他终究没问。他早已对自己发过誓,作为秋明哥终生不渝的首号粉头,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地狱天堂,他都应该对秋明哥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田乐心都快被自己的忠贞感动了。
现在还很早,《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