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佛法(物理)
轰隆声一阵接着一阵,火焰打着滚飞起来,在钢筋铁骨中长出橘黄的蘑菇。
“坏事了!”闻辽砸拳,忧心忡忡。
侦查法球里柯曼德语气阴沉:“确实,这铁战车的重炮威力不俗啊。”
“不是说老大。”闻辽摇头,“是傲来国的援手只怕坐不住!”
隔着老远,一身红色袈裟的和尚松开抓着的钢筋,从电视塔顶部伸出的横梁上折返,从破碎的落地窗跳进去。
一张拼接的梨花木香案正对着子虚县,桌上摆了个装满香灰的黄铜小炉,三足拱立,上纹流云星辰,飞鸾走蛟。
老人从一人高的葫芦里倒出半盆水净手,他蓬乱的头发湿漉漉地束起,扎成小辫,胡子精心修剪过,目光炯炯,步态从容。
洗漱一番,就从乞丐变成了帅老头,要是换成西装,指不定迷倒一打老爷爷控。
“三井锳介坏了规矩。既然派了妖怪了结此事,就不应该再出动世俗的力量了。”和尚摸摸点着戒疤光头,“这辆坦克漆着自卫队的标志,东瀛官府说不准会借机掺和进来。”
“底下乱成一团,刘刹何的人占了上风,上面对他很满意,也很重视,他不能死……拜托齐先生了。”
和尚双手合十,郑重其事。
“好说。”齐先生撩起下摆踱步来到香案前,抽出三支筷子粗的黄色香,也不见点火,香头便自行燃起,烟云袅袅。
一番施礼,敬香给某位神仙后,开始做法。
右手曲起食指和无名指。拇指,食指,尾指扣在盖子上揭开,左手将香插进蓬松的灰里,和尚适时摆上三牲,黄纸,朱砂砚,鼠毫一一就位。
齐先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蓬然和进香炉,血雾与激飞的香灰腾起,在香案上打着旋儿不肯落下。
齐先生拿食指沾了些葫芦里的无根水,在桌上划出条条框框,每划一道,面色便蜡黄一分。
和尚在一旁瞧着真切,这些飞旋的血色灰尘,隐隐构成了子虚县的远景,桌上的水痕,便是县城交通的大动脉。
“楚服巫术。”和尚心中默叹,闭眼转身,不忍再看。
西汉年间,汉武帝多位妃子失宠,或为重新得到皇帝的喜爱,或嫉妒其他人分走皇恩,后宫巫蛊之风一直不散。
楚地在当时还处于中原文化的边缘,原始祭祀驳杂丰富,其中有女名为楚服,是楚地巫蛊咒术的大家,被陈皇后请到宫中,建立神祠诅咒,楚服女相而男服,与陈皇后同居共寝恩爱非常,后事情泄露,被判腰斩。
此后楚地的厌胜,巫术,蛊术都冠以楚服之名,自称楚服真传,虽然与传统炼气士修行方式有别,但还是使用灵气,只不过对自然和外物更加依赖。
齐先生是现如今傲来国少数几家还传承楚服巫术的家族了。
谁能想到,这个精神奕奕的老人,真实年龄才32岁本该正值当打之年呢?
“想要以人力拨动天地自然,楚服的法术,使用者多横死。”和尚立在窗子破口处,遥望天穹。
齐先生以手为扇,对着盘旋的烟尘轻轻一扇。
高空向北缓慢移动的铅云即时停滞,低空北风呼啸着吹来,旌旗猎猎,树枝摇晃,空空如也的易拉罐与地面敲出一连串声响,被越来越大的北风卷到空中。
齐先生合拢双手,在翻滚的血雾旁拍了一下。
云层闪烁起来,没有前奏,雷电蛛网一般爬满天空,闷雷滚滚。
“住手!”
一道黑影快如飞梭,须臾间悬停在电视塔外。
那是一只捏着蝙蝠扇的鸦天狗,身穿东瀛古代朝服,头戴高冠,满脸愤懑。
他尖声道:“傲来国炼气士来我东瀛大动干戈,所为何事?难道是想开战不成?”
“阿弥陀佛。”和尚唱了声佛号,垂眉道,“我们是乌有町社神的朋友,受他邀请前来做客,本不欲插手。不曾想撞见有人破坏规矩,引来人类军队,还望见谅。”
“哼!”鸦天狗用扇子指着并不停手,面如金纸的齐先生,怒道,“那你还不叫他停手!”
和尚笑眯眯地说:“既已出手,就做到底罢。”
鸦天狗气得红色的大鼻子越发鲜红,他打开蝙蝠扇猛地挥舞起来,天上厚重的云层又开始缓慢移动:
“我自会住持公道,你们不要胡搅蛮缠!”
和尚的笑脸凝固了,他睁开一只眼些许危险的视线打量着鸦天狗:“我老早就闻到你的味道了,从坦克开火到现在足足10分钟,你一个屁都没放,怎地现在跳出来住持‘公道’?”
鸦天狗被看穿后心知理亏,他涨红了脸不再多言,只是一个劲地扇风。
“你离开吧,别自讨没趣。”和尚推出一掌,鸦天狗周遭气流骤变,他撑起双翼,阴阳术护体,坚持不退。
齐先生拳头猛锤胸膛,喷出一口心头血在手里,两眼突突地开着,骇人的注视着血雾,同时握着心头血的巴掌往桌上一拍!
桌面的水痕扭曲起来,血雾“啵”的一声碎开消融。
大地震撼!
整个子虚县轻微晃动起来,发生了一场无人伤亡的小震。
鸦天狗目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眦欲裂:“你们干了什么?!”
“巫术厌胜术,都含有诅咒。齐先生不过是对这子虚县的居民下了道咒,明天日出之前,身在县里的东瀛人都会身体疲惫,运动不畅罢了,我们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和尚说着,继续出掌物理劝说鸦天狗离开。
“我杀了你们!”鸦天狗勃然大怒,手中扇子带起风雷劈在电视塔上。阴阳术绕开挡路的人,风雷眼看着就要打在力竭晕厥过去的齐先生身上!
和尚浑身金光大作,他右手抓住袈裟扣子掀翻,挡下了鸦天狗的袭击,袈裟下,是黄色的武僧服饰。
袈裟下,他剑眉倒竖,庄严宝相,手指揪住一角,骨节劈啪作响。,立刻化掌为拳运转灵气击飞鸦天狗,怎料鸦天狗不屈不挠还要进攻。
“最后一遍,别死要面子,你坚持不了多久。”
鸦天狗身影在气流里飘摇,他恼羞成怒:“多嘴!”手下功夫确是不停。
和尚怒目道:
“这样的法术还死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收了你!,”
和尚……不,是武僧。
武僧单手掐手印,宝瓶印,施无畏印,护法印,降魔印,口中念念有词,明明声如蚊鸣,却有回音响彻天地:
“大威天龙!”
“世尊地藏!”
“般若诸佛!”
“般若巴嘛哄!”
武僧的身后,一尊金刚怒目的虚影笼罩电视塔,佛光普照,引人注意。
“金山寺武僧法全,同金丹期修为,今日出手!”
“准·备·捉·妖!”
……
主战坦克的盖子被掀开,一男一女身穿漆黑的作战服,两鬓头发剔得精光,露出头皮下面的电子线路。
“中了没?”猿背蜂腰的男人拉起女人问道。
女人恼火地挠头:“中了。”
“中了你烦什么?”
女人气得跺脚:“我可能把他打死了,老大的任务交不了了!”
“怎么回事儿?!“男人眉头拧在一起。
女人一脚踢在坦克履带上,合金履带簌簌抖落一地碎土:“我哪知道这里面装的是穿甲弹嘛!该死!”
“不管了,先撤离再说。”男人拉起女人的手就要跑路。
但他转身发现,自己的去路被拦住了。
上百张画着《百美老了图》的宣纸在天空飞舞,一位老妪拄着拐杖坐在树根处,瞌上的眼皮里是冷如钢刀的视线:
“我说二位这是打算去哪儿啊?来了我子虚县,也不多转悠,让我这老婆子尽尽地主之谊。”
“你看,可好?”
女人抽出腰间的枪,想也不想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