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于东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视为生命的禁区,即便是现在,稍微像点样的城市村镇也是屈指可数。
但毕钵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里被称为“光明之城”,因为建在毕钵罗港口的灯塔总是彻夜点亮,为来来往往的船只指引航向。夜晚的毕钵罗港因此比白昼更加美丽,每一个头一次来到西陆的人,都会为它的壮丽奇景而赞叹不已。
童舟也不例外。她刚来到西陆时,船是在白天靠岸的,此后也一直没有机会去欣赏一下毕钵罗的夜景。此时马车还隔着数里,却已经能看到那足以照亮半边天的璀璨光华,足以让疲惫的旅人在一刹那间兴奋起来。
“看到毕钵罗港的灯火,你会想到些什么?”狄弦问。
童舟愣了愣:“我能想到……毕钵罗很漂亮。然后……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可以让人呆得住的地方了。然后……然后……”
她又很机灵地补了一句:“那么繁华的港口,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霍家的造船生意一定相当好。当然了,如果你打算在这里开业,生意也一定不会差,省得别人要找你还得钻山谷——销金谷真的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真不知道你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狄弦摇摇头,“对于我而言,看见毕钵罗港这样的明亮程度,只会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夸父究竟该怎么在这样的灯火下藏身?”
“那就不是一个烧饭的老妈子需要关心的话题了,”童舟也跟着摇头,“现在我最关心的是:找个地方吃点宵夜吧,啃了三天冷馍馍,饿死我了。”
“你脸皮够厚吗?”狄弦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你觉得呢?”童舟笑嘻嘻地反问。
“和我有一拼,”狄弦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既然如此,我们去一个需要厚脸皮的好地方蹭饭吧。”
霍家上下此刻都憋了一肚子火,被夸父打上门来弄伤那么多人,是则是奇耻大辱,而重金聘请的据说是解决问题专家的狄弦去踪影全无,没准儿还躲在桑城看斗兽呢。此人来时大大咧咧胯下海口,到头来半点作用都起不到。
正在气头上,这姓狄的竟然大摇大摆上门来了,颇有几分火上浇油的味道——他把远近闻名的船王霍家当成什么了?人们摩拳擦掌,只等着霍天峰一声令下,就可以动手把此人打个半死,但这位霍氏族长的反应再次出乎人们的意料。如同狄弦所期待的,他们得到了宵夜,以及霍天峰满面笑容的陪同。
“看起来,伤了十多个人,你好像并不在乎?”狄弦喝干一杯酒,扭头看着霍天峰。童舟则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筷子上,仿佛整张桌前只坐了她一个人,剩余二位都只是空气。
“没有死人我已经很知足了,”霍天峰淡淡地说,“我本来就做好了损失掉大批人手的准备。”
“你父亲当年利用狼骨探查殇州,也是做好了日后让子孙遭受报复的准备么?”狄弦忽然问。
霍天峰一怔,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他大概没有估计到这个夸父会有那么执着吧。”
“或者说,他没有估计到他的行为对于夸父而言会有那么重要的意义?”狄弦看似无意地说。
霍天峰这次面色不变:“都有可能吧。父辈的事情,我们也并不太清楚,但无论如何,既然接管了霍家,就不得不好坏全收,家产也得继承,家仇也不能不认、”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狄先生问这些,对于找出这个夸父可有好处?这一次被夸父打上门来伤人,我的人已经对狄先生很有意见了。”
“就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狄弦半点也不显局促,“这个夸父那么厉害,和你家的渊源那么深,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抓住他,似乎不大可能。如果不引蛇出洞,那就谁也不可能找到他。舍不得那点饵料,就钓不到真正的大鱼。”
“狄先生撒起他人的饵料来倒是大方慷慨得很。”霍天峰报以一笑。
童舟依然不吱声,但耳朵并没有闲着。她听着狄弦和霍天峰语气温柔地针锋相对,有了一些有意思的发现:狄弦好像对霍天峰的父亲与该夸父之间的往事很感兴趣,而霍天峰则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但她不太明白,只需要弄明白人类和夸父只见曾经存在着抹不开的仇恨不就行了么,狄弦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
她虽然叫嚷着要吃饭,但其实很快就饱了,倒是狄弦貌不惊人却有着强大的食量,一个人清空了七八个菜碟。他满意地拍拍肚子:“现在让我见一见事发现场的目击者吧。”
很凑巧的,这一回的目击者又有霍家老三霍奇峰。不过他看起来比上一次在销金谷见面时狼狈得多,鼻青脸肿的,手上也缠着绷带,无疑都是拜夸父狼骨所赐。他一见到狄弦就眯缝起眼睛,一脸的憎恶,好似见到餐桌上有只苍蝇。
“我真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还要继续用你,”他冷笑着,“如果家里是我主事,早就扣光钱然后让你滚蛋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家里只能你大哥主事,而你不行的原因,”狄弦慢条斯理地说:“鉴于现在你还不是主事人,所以你还得按照主事人的要求,把那天半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一遍。怎么样,是不是想拿起刀子剁了我?——早点干掉你大哥当上族长吧。”
这最后一句话即像是别有用心的挑逗,又像是内蕴玄机的警告,霍奇峰不得已,再次把怒气收敛起来,领着狄弦来到了事发地。
事隔几天,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但还能依稀看到一些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这里是霍家在夏季用来纳凉的花园,花圃,假山,池塘原本修建得错落有致,但一个夸父强行闯进来也要纳凉,就未免有些承受不住了。多的不说,但是那两座被撞塌了的假山所化成的遍地石块,就够清理一阵子的。
“夸父就是在这个花园里被发现的,”霍奇峰说,“当时已经是深夜了,一个喝多了酒的仆人跑到这里吹吹风醒酒,发现假山的形状不对,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夸父站着那里。他马上喊了起来,巡夜的人立刻赶了过去,并且发出了警示讯号。”
“但是当第二批人赶到时侯,他们已经被打倒在地,而夸父跑掉了,对么?”狄弦目光炯炯。
“你怎么知道?”霍奇峰微微一愣。
“不然你们怎么会连夸父向哪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狄弦耸耸肩,“说来也真巧,一次是港口大雾,一次是援兵没跟上,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