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竖瞳(1 / 1)

我在聊斋当法海 清诚 1 万汉字|6 英文 字 4个月前

第二百六十六章:竖瞳

原来,这天柱山的村落虽然与世隔绝,平素生活以打猎为生,免收朝廷赋税限制,堪称世外桃源,可同样也应了一句话,叫做叫天天不应。

早在数年之前,村子里便出现了一个练尸的邪修,神州大地官府力量强大,邪门修士不敢明目张胆的用人命来修行邪法,那道人意外发现这么一个三不管的村子自然不会放过。

数年前他便挑选了几个生辰八字比较特意的人,来充当练尸的材料,这几你那来他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收割那几个成熟的青壮,村民们也反抗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惨败在哪道人的法力和随行的僵尸收下,只得忍气吞声。

法海走南闯北,降妖伏魔这么多年,见过的妖魔不少,却鲜少出手对付过邪修,听到这种恶事心中自然也与村民们有同仇敌忾之感,只是有件事却不太能想得通。

“那道人如此可恶,你们为什么不举村搬走,向外面的朝廷球员呢”

神州各地都有驻扎的镇抚司衙门,对于这种邪修自然不会不管,却不料那老妇人苦笑道

“不怕大人笑话,我们村民世代居住于此,已有百多年没有出去过了,对于外面的世道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恐与敬畏,不是万般无奈的走投无路,我们是不会搬走的。”

法海对这种解释颇为无语,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思想,记得前世也有很多将祖地示弱生命的老人,何况在这种封建的时代,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奇怪。

假如没有心魔干扰的话,这件事对法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眼下他自身都有些难保,因此在了解完情况之后,他略作沉吟的道

“我最多只能在村子里过夜,不如这样,假如那道人今天不现身,还请各位先行出村暂避一些时间,待贫僧从天柱山办完事,腾出手来再收拾那道人,老人家意下如何”

“只要能制住那恶人,老身连同全村上下都对大人的话无有二心。”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村子后方的不冻泉附近,这村子先祖乃是匠人出身,因此整个村子虽然简陋,各种布置和设计的格局却是匠心独运,不冻泉平日里供众人引用,周边卫生防护做的都很好,法海站在散发着氤氲雾气的泉边驻足,伸手试了下水温,发现泉水温度不高,空气中也没有温泉独有的那种硫磺气味,一时间对着处身于冰天雪顶之中的泉水不冻之谜颇感兴趣。

“这泉水当真是从天柱山留下来的”

“先祖留下遗言如是,我后辈弟子从未有人上过山,不敢说真假。”

法海当即便有了下水一探的冲动,不过他考虑道村子先前请求的事,一时间强自按捺下了心中的冲动,对老妇人道

“我先不下水上山,留宿村子一夜,你们连夜收拾好东西,假如那恶道人不来,久等我从山中回返你们再行回村吧。”

老妇人自是千恩万谢又将法海拥护会住处。

夜晚时分,法海处身的房间中一灯如豆,奉了老妇人命令前来跟前伺候的小姑娘年方二八,面容姣好,正撑着下巴借着灯光在悄然打量着法海好看的眉眼。

农家少女不知道和尚与道士的区别,更不知道貌似已经打坐入境的法海,其实对着姑娘的目光感受至深。

片刻后,法海似乎是有些受不了小姑娘花痴的目光注视,徐徐的睁开眼来,小姑娘立刻像是被刺到了眼睛,连忙借故动作去挑拨灯芯还长的油灯。

“贫僧视夜如昼,姑娘大可不用如此。”

法海话音刚落,小姑娘立刻便面现急色的道了句不行,之后又觉失言,红着脸道“是奶奶叫我来伺候的,大人难道是嫌弃我吗”

法海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回答,只得将目光放到桌上摆放的满满当当的红心稻草人身上,小姑娘顿时也生出了好奇心

“大人,这些玩具也可以降服那恶道吗”

法海微微摇头,解释道“我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守在此地等那恶人前来,这才想了一个法子来镇住他。”

“镇住他”

小姑娘同样也是那道人选定的命格特异之人,幼年一直生活在对那道人的恐惧之中,在听到法海要用这些红心稻草人镇住那恶魔般的道人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法海对此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料想全村之人就算搬离之后,恐怕也难以逃出那道人的追寻,因此才作出了这稻草人的后手布置。

一夜再无他话,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那个奉了奶奶命令前来跟前伺候的小姑娘已经昏昏然的倒在桌子上睡着了,法海挥手熄灭了灯火,将桌子上的稻草人相继收拾好放在身边,好觉不被那姑娘的口水浸坏了。

忽然,法海若有所感的转投望向窗外,目光之中有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

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好像都因此而在法海的一个目光下为之一静,房间之中一片寂静,唯有那姑娘的轻轻鼾声不时响起。

法海缓缓收回了目光,好像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刚刚他分明感知到村子外头有一道异常隐晦的气机一闪而过,法海之所以安坐于此不动,是因为他发现那道气机不过是别人用来探路的工具,真身藏在哪里尚未可知。

也是,神州虽然妖邪鬼祟无数,可毕竟是正道大昌之世,像这种用活人生祭调教养尸的邪道中人,假如做事不多几个心眼,恐怕早就被赶尽杀绝了。

其实这件事不是法海大意了,白天他仅凭一己之力横栏天柱山崩散而下的雪崩,那是何等的壮观浩大即便之后无人告知那邪道,可村子外面耸立十几丈高低的冰雪高墙却依旧屹立不倒,那道人本就行的鬼祟恶事,最怕的就是撞到正道高人手里,见了那绵延十几里的雪墙异象之后又如何不小心翼翼的暗中探访一下

一夜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余下都是风平浪静,第二天一早法海便开始于村民告别,有关于昨晚那道人暗中窥伺的事,法海并没有如实相告,怕会引起了村民的恐慌,从而耽误了法海的事情。

临走之前,法海将那红心稻草人的使用方法尽数告知,并留下了三支蕴含有己身约莫无成功力的箭枝以防不测,期间法海也想过干脆提升箭枝的威力数量,直接假村民之手做下布置,将那道人钉杀了事,可一来时间不太够,法海隐约已经能够感觉到体内的血衣心魔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二来箭枝的材料一般,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的功力,这个设想也因此作罢。

作别了一众依依相送的村民们,法海独自一人朝着不冻泉而去,在这大和尚远去的背影之后,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面色复杂的一直看着法海消失在不冻泉的雾气中,在她不甚单薄的衣袖中,死死捏着一个法海亲手捏成的红心草人。

法海来到不冻泉边,深吸了一口气便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这不冻泉外表水温正常,可是随着法海下潜越深,便越觉得四周温度奇寒无比,但是不知为何这水流却没有半分的冻结之相,只是叫人有些担忧的是,这幽沉沉的阴暗泉水深处,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奇特的怪物,就如同当年在扬州一处无名山村中,那个守护镇江王墓的死水龙王。

要说起来,这还是法海第二次下水,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在镇江王墓中所遇的惊险让他印象深刻,如今畅游在这寂静的只有水流声的不冻泉里,法海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不冻泉是天柱山上经由地脉流下,所以法海在水中游动并不需要承受下潜时的水压,加上他狂催法力挺动,速度极快,仅仅比在陆地奔行之时还要慢上两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法海便冲出了泉水,浑身湿漉漉的来到了外界地面。

天柱山上常年冰雪,峰顶更是寒风凛冽,法海虽不惧怕寒暑,可衣物若不烘干,顷刻间就会冻成冰条,在上岸之后法海眉心白毫相红芒微闪,一阵白雾从身上嗤嗤升腾,湿漉漉的身子尽在一步之间就变得干燥起来。

山以道家玄门法术的厉害,想要在这风雪甚大的山顶护住宫殿不受风雪侵蚀,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何至于让道宫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好像宫殿之中早已无人居住多时了一般。

可是山下的四方镇守大阵依旧在照常运转,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变故

法海注目着这座道宫,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来到道宫禁闭的大门之前,其中不断冻结堆积的风雪早已在道宫左右凝结成了厚厚的一层铠甲,不过大门倒是干净。

用手掌将沉重宫门缓缓推开,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门轴转动声,阴暗而庞大的道宫大殿也终于对法海展开了它的冰山一角。

也不知是何种缘故,法海越是靠近这座道宫,心中的不安和警惕就越发的明显,但是想要入伏魔台见到清澜真人,这一遭是必须要走的。

随着法海步入其中,道宫的大门也缓缓的重新合并,当沉重的碰撞声响起,道宫四处屋檐瓦角立时有无数冰碎被镇落下来,其中最叫人不可思议的,还要分属那条左右环盖了整座道宫的那条雪白长炼,只见它宛如有生命般的攀附在道宫之上缓缓游动。

风雪中,一对金黄色的竖瞳慢慢张目。

天柱山下的无名村庄,在法海上山之后便已人去楼空,邪修王七几次三番的遣出纸鹤探知,直到确认那天夜里的高人不在之后,方才驾驭着一众僵尸来到村庄。

可是面对着早已是空荡无人的村落,王七的面色变得相当难看,不过也不甚着急,显然正如法海先前所料的那样,他自由其他的追踪手段。

只见他随意的进入到了一户农家,搜集了些许的毛发和指甲,正待做法寻人,王七的双耳却在这个时候微微一动,依稀听见了外头有细碎人声,心中不由一喜,料想是有的村民不舍得祖业,不肯听劝离去,当下便大步走出农户,果真见到村庄远处灯火微亮。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王七大手一招,收下僵尸立刻入手敕令出动,村子里一时间阴风测测,惨叫四起,最让王七意外的是,这村子里留下的人居然还都挺多,大多数都聚集在这个屋子里,自己派出的僵尸居然一时间杀不过来。

王七不怒反笑,正好用这些人来补充收下僵尸的血威煞气

僵尸们在人群中该放开了手脚,大肆杀戮,将这些村民们开膛破肚,取心生吞入腹,将这平静祥和的村子渲染的真如人间地狱一般。

王七冷冷的在一旁看着,丝毫不为眼前的种种惨剧所动,因为这里的村民没有一个是他选中用来炼制僵尸之人,因此对于收下僵尸的杀戮毫不制止。

足足有近四十多位村民思想凄惨的倒伏在地,王七擒住了最后一个活口,阴沉沉的问询那些走脱的村民下落,可是那仅剩的活口却好像是吓傻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会啊啊的乱叫。

王七心中不耐,直接扯着那人的手臂奋力一撕,整条臂膀立刻从他身上脱离开来,耳边惨叫不绝,眼前血涌如柱,可王七却面露异常,因为他撕扯的这条手臂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而且臂膀与身体分离之时的感觉也浑然不是一副血肉之躯。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扎好的稻草人

王七心头一凛,忽然听到身后僵尸一个个仰天长嚎,叫声中有无穷痛苦,他吃了一惊,不禁松开了那个乱叫的村民身体扭头看去,只见他周遭所有动了手的僵尸,此时就像是被感染了什么病毒一般,齐齐对月痛苦的嘶吼。div

我在聊斋当法海

第两百六十七章:白素贞

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我中了计,可是它们又是中了什么玄门法术

王七手中印诀连动,摇魂镇尸铃连连脆响,可是诸多僵尸浑身黑色的尸气已经开始从七窍泄出,纷纷如朽木般的栽倒在了地上。

“居然胆敢坏我宝贝,等找到那些村民藏身之处,道爷我一定一个不留”

王七心中怒火狂烧,心痛到无以复加,忽然间觉得手中有异,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方才扯烂的哪里是什么活人血肉,分明不过是一条稻草人的手臂

“障眼法好高深的法力”

王七悚然一惊,如烫手山芋似的丢开了手中稻草,此时他抬眼看去,发现先前手下僵尸们肆意猎杀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颗颗稻草,他们杀人取心吞服下去的也不是什么血食人心,而是法海特意放置在稻草人心口的辰州朱砂

僵尸生吞朱砂入腹,基本与自杀无异,王七辛苦炼制的诸多将士就此全部化为乌有,终是自食恶果。

一阵细微的破空声传入耳中,王七修为虽然不比法海,但是一身道行也算精深,几乎破空声刚起他便已知悉,甚至还听出了这应当不过是寻常打猎所用的木弓。

这种弓箭都是村民用来打一些兔子山鸡用的,在山中稍微碰到大一些的动物就无能为力了,何况用来对付一个狡猾狠毒的邪道修士

王七此时正因收下僵尸全部倒毙而怒火中烧,听到身后射来的冷箭也全然没有躲避的念头,手掌之上腥臭的黑烟尸气升起,昂然探手就要将那箭枝捏碎,可谁料王七手掌刚刚碰到那支冷箭,原本平淡无奇的箭枝顿时豪光四射,金色的佛光惶惶如大日初生,王七的护身尸气顿时如冰雪消融,眼睁睁看着箭枝没入到自己的腹部,然后带着一捧血雨从身后飞出。

“中了”

村民惊喜的声音从一处阴暗的角落传来,同时又有许多弓弦绷紧的响动隐隐传来,王七此时重伤在身,已经是惊弓之鸟,根本无从判定那和尚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制作出这么蕴含有佛门真力的箭枝,怪叫一声直接化身一道黑风遁走。

原本阴暗的村子,在王七遁走之后开始变得人声鼎沸,许多人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欢呼雀跃,身为村长的老妇人也含笑的喜形于色。

“奶奶,那恶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必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来了吧不如我们”

那村民话没说完,老妇人便已明白,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大人神机妙算,仅凭几手布置便打退了那道人,你又有什么能耐,胆敢不遵从大人的叮嘱”

那村民立刻讪讪的退下,老妇人脸上的喜色也经此一问之后消退了不少,因为他意识到那道人即便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必一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加之法海在临去之前曾说过,假如能够活着回来之类凶险莫测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法海不能安然回返,那么他们这些村民只得远走他乡,不然恐怕难以承受那道人王七的报复。

“今日暂且休息,明日一早再行收拾。”

老妇人定下基调之后,村民们在原地有兴奋的说了一会儿话,将那些散落一地的稻草人收整起来,这才慢慢的散去。

法海自从进入到这座道宫大门之后就一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眼前的这座道家宫殿再如何的富丽堂皇,庄严祥和,可是在他的心中始终无法生出半点宁静朝圣的心情,似乎在这宫殿之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正在悄然潜伏在暗处,等着法海心神松懈的刹那就化身为致命的一击。

前行片刻,法海步履轻缓的穿过了前方大雄宝殿,警惕的目光掠过了轻烟香火中犹如真人一般的三清神像,最终在偏殿丹房之前驻步停留。

在来天柱山之前,法海对于镇守此处的清澜真人也听过许多传闻,其中最为奉行的一种说法就是,清澜真人内外丹道高妙,堪比天人,整年在这天柱山潜修是为了替当今天子祭炼出一枚足以逆转生死,可令人长生不老的金丹。

如今法海入得道宫,法决四周宫殿尽皆都是空旷无人,唯有这处丹房,不禁有幽幽异香从中传荡,法海刚一靠近甚至还能感觉到其中的灼热火力。

“幽州金山寺法海,特来天柱山应道首之约会面。”

法海吐气开声,别说身前一间丹房,整个道宫都在四处传荡着他的声音,片刻之后丹房禁闭的大门毫无预兆的向内力洞开,一阵扑面而来的丹药香气直冲鼻腔,法海只是浅浅的吸了一口便顿觉通体清新,丹药香气入鼻之后直接化作一道温热的气线,使得他浑身上下就宛如在温泉中浸泡了许久一般,原本潜伏在心间蠢蠢欲动的心魔也顿时在这一口丹香之下偃旗息鼓,其中神妙之处简直叫法海叹为观止。

丹房之中药香化成了四处飘散的雾气,看起来如轻烟云雾,又像是传说中的金丹玉液,介于粘稠和轻灵之间徘徊,在雕梁画栋的丹房之中,房间中央位置有一炉三人合抱的数丈丹炉,温润如玉的火光隐隐从镂空的丹炉云纹中透出,似乎已经到了丹药将成的最后阶段。

丹炉之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墨绿色道袍的道人,他背对着门口,声音温润如钟磬轻音

“贵客上门,清澜因丹药将成之故,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国师大人恕罪一二。”

法海因心魔缠身之故有求于人,自然不会真的依言怪罪,只是笑着客气道

“真人不以法海孟浪为意就好,说起来这一趟还是贫僧打扰了真人炼丹,今日适逢其会,不若就让贫僧在此为真人护法炼丹吧。”

清澜似乎是忙于持弄丹火,无暇多说他顾,只是微微点头道了一个善字,而后便闭口不言,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法海一眼,可能丹炉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法海也不废话矫情,转身去将洞开的房门闭合,同时放轻了脚步环绕着丹炉四下走动了一圈,打量着四周布置,道家理念在中途神州立足的时间远比佛门要早,两者之间法海是说不出谁谁更高下悠久,但后世佛门之所以昌盛健全,很多方面都是学自道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半晌之后,法海方才看完了四周的布置,来到清澜真人身后的蒲团上盘膝坐好,在他刚刚坐定之时,耳边隐约听到背坐于他身前的清澜真人冥冥窃窃的诵念道经的声音。

先前便说过,清澜真人的声音温润不着丝毫烟火气,听来就如钟磬相击,清越感人,此时低诵到京的声音虽不高昂,可却能够在这广阔的丹房之中带起重重回响,法海环顾四周,只见周身云烟变幻不定,聚散无常,好似其中别有深意。

忽然,法海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来,清冽的眼眸中清晰的倒影出上方以玄门术法而排列出的周天星辰,目光不由露出赞叹之色。

这些人工排列出来的周天星辰,暗合黄道吉日的大吉星象,布置在这丹房之中便凭空提升了成丹的几率,有着蒙混天机的妙用。

法海抬头看着看着,目光开始渐渐迷离,整个人坐在那里的身子也开始僵直,丹房之中云雾依旧,可是清澜真人那冥冥窃窃的诵经声却渐渐开始变得微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隐隐的嘶嘶声。

法海似乎整幅心神都被头顶的这周天星斗所吸引,对周身外物的一切变动浑然不知,而那副倒悬在法海头顶的星斗黄道吉日,在背对自己盘膝而坐的清澜真人那为不可闻的诵经声下,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各种奇异的光芒缤纷而来,法海观看之下只觉头脑昏沉,浑然不觉丹房四周飘荡的白色丹气正在如有生命般的顺着他的鼻腔倒灌进去。

丹房之内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渐渐消失不见,背对着法海的清澜真人,就像是一尊庙里的泥塑,全然没有任何的动作和生气,就连丹炉之中的火焰熄灭了也全然不管。

原本还算明亮堂皇的丹房,立刻变得阴沉暗淡了起来,先前那看起来好似道家仙境的云雾丹气,也像是变幻无妨的要么怪物,在空中幻化着各种姿态。

无数虫嘶蛇行的细微响动在丹房中切切而动,让人恍惚间有种置身在虫潮蛇群的错觉,可是心神全然被头顶星斗大阵给吸引住的法海,对周身这等可怕的变化全然不知,犹如木头般的呆呆而坐。

就在这时,头顶高悬的星斗黄道吉日开始扭曲明灭,最终赫然变成了大凶之相的荧惑守心,一直背对着法海的清澜真人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身躯怪异的扭动了几下,浑身好似在摆脱原先盘坐的固有姿态后就没有了半点的骨头,他摇摇晃晃却坚定异常的从蒲团上直立起身,最叫人瞠目的是,已经完全站起来的清澜真人的身形居然还在无限的拔高,转眼间就几乎触碰到丹房的房顶,他外表温润如玉的肌肤也因此而撑裂,最后从头顶百汇处生生破开一只莹白的三角蛇头

白蛇探头探脑的盯着法海看了片刻,冰冷的黄金竖瞳之中隐有嘲讽之色,随着它分叉的舌头偶尔从口中探出,丹房之内的虫嘶蛇行异响就如同浪潮一般的随之起伏。

忽然,丹房内的异象为之一静,原来拿白蛇正对着法海的身子大张蛇口,那只小巧的蛇头上几乎只能看见一个骇人的巨大血口,庞大的吸力正从中发出,法海盘坐在蒲团上呆傻的身子就像一片被风扬起的羽毛,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就被白蛇吸入腹中。

就这样将法海一口吞入腹中的白蛇,在原地摇头摆尾,好似欢喜不尽的在庆贺,地上那套被它挣破的清澜真人皮囊好似一堆垃圾般的被它的蛇尾扫落一旁,在触碰到一圈肉眼不可见的剑气之后无声化为飞灰。

正在摇头摆尾,欢喜不尽的白蛇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全身就此僵直,下一刻它的身躯宛如吹了气一般的极速涨大,四周如窃窃低语的异响刹那间变得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轰然向外爆发,白蛇的身子也迅速的变大,转眼它盘踞在丹房之中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甚至它此时的样子一眼看去几乎都不敢叫人相信,这是一条蛇。

就算是蛇妖,哪里有这么大的

不过它的确不是蛇,而是龙。

妖龙,白素贞

一堆带着腥味口水的法海,被白素贞一口吐出,法海在空中依旧保持着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在摔打在地面的时候轰然碎成一堆碎木头。

“法海”

一道柔媚的女声带着不可置信的怒火冲天而起,整座道宫都在白素贞如渊似海的妖气爆发下开始颤抖,殿顶之上无数铭刻有符咒的琉璃瓦片轰然碎成无数光点,混杂在风雪中被山峰吹远。

整个丹房也在白素贞的爆发下犹如纸糊,顷刻间荡然无存,崩飞的碎木土石向后疯狂溅射,最终显露出法海正襟危坐的挺拔身影,以及不知何时悄然布置在白素贞四周的四座金刚法相。

地动山摇的震颤中,法海坐于原地宛如磐石不动,眉心红芒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清澜真人已遭你毒手”

眼见诛仙剑阵剑气横绝四方,那股毁天灭地的绝世杀气隐伏不出,白素贞也不着急就此直接分出高下,她庞大如山的身子猛然收缩变幻,最终变化成了一个年方不过二八的美貌佳人俏立阵中。

白素贞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够看穿一切,峨眉淡扫,面上无有粉黛,却仍掩不住绝色丽容,可就这样的一位佳人,周身妖气鼓荡几乎化为肉眼可见的实质,激发起镇守四方的诛仙剑阵不时发出尖啸低吟。

“是与不是,你又能如何”div

我在聊斋当法海

第两百六十八章:回寺

冰冷的话语从她唇边吐出,原本端坐在不远处如磐石屹立的法海,在骤然见到此女之后手掌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很快就归于平复。

尽管这一小动作微不可察,可白素贞仍旧细心的有所发现,唇线无声上扬。

法海在不掩饰脸上的恍然失意,跟着叹道:“是啊,我又能如何呢?”

眼前的佳人,从眉眼发梢开始,都如当年的南宫一般无二,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有一个叫天下修行人都尽皆胆寒的名字。

妖龙,白素贞!

白素贞美目四顾,似乎是想要从这套绝杀的剑阵中寻找到生机,借故开口发问,希望能过拖延时间:

“你是如何看出这丹房有诈的?”

丹房之中的重重布置可谓是费尽了白素贞的心血,自认就算是天庭正神下凡也难逃她张口一吞,可是法海却好像提前知道了她的所有布局一般,不禁悄然避过了杀身之祸,还悄无声息的将这诛仙剑阵摆了出来。

法海对于白素贞拖延时间的举动浑不在意,或者说其实他也需要时间来稳定体内的情况,昏暗的房间中,盘坐在地的法海双手放在膝前,手腕上干干净净,原本碍眼的秘银镣铐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碎成了飞灰。

先前的丹房丹气,本就有让人心神失守的奇效,这给正在遭受心魔困扰的法海,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干扰,终于使得本就有所损伤的秘银镣铐就此崩散。

为了压制住那个不知何时会出来的血衣心魔,法海神识暗潜于灵台,识海无数白莲齐齐怒放,佛光照耀通身内外,无物不净。

两人都各怀鬼胎,自然也就聊到了一块去,只见法海淡淡道:“其实当我推开道宫大门却看到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就已经心生警觉,之后又在丹房见到清澜真人,当时我就几乎肯定这是一个陷阱了。”

白素贞眨了眨眼睛,好像对此好奇心十足的问道:“何出此言?”

“先前我在上山时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可是整座道宫却是不闻不问,假如说清澜真人炼丹到了关键时候,那么我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走进来,所以我在进门之后假装不知,借着观光丹房的幌子四处走动,将诛仙剑阵布了下去。”

白素贞轻哼了一声,与其神态无一不是一副轻蔑的样子:“人类真是狡猾。”

其实法海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那就是早在他进入丹房,吸入一口丹气之时,虽然自我感觉这口丹气很好,可是法海在吸入的瞬间,手腕上用来镇压心魔的秘银镣铐便碎了,他这才敢肯定这是一处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之时他没有想到的是,布置这一切的居然是当日在幽州一战后便再无踪影的白素贞。

“白素贞,你知道吗?去年我曾在京都抓到一只被蛇妖元神附身的少女,她与你情况很像,我将她收镇于雷峰塔中,以金山寺历代高僧佛法感化,如今已经略有成效,渐渐恢复了人性。我本想如法炮制的将你也收镇塔中炼化妖性,可惜可惜”

早已不见初时繁盛的丹房之中,气机与妖气如同两道汹涌的浪潮海啸,在肉眼不可见的维度悄然碰撞,法海围困白素贞的这道诛仙剑阵,乃是后世高人以四门剑经推演出来的绝杀大阵,绝非当年圣人所用的上古凶阵,否则白素贞入阵之后束手待死就是了,何来这等与之周旋的冷漠底气?

有句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道由后世高人推演而出的诛仙剑阵,落到曾有妖神之称的白素贞眼中也并非是完美无缺,她自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无法在这诛仙剑阵中做到全身而退,最起码也不至于陨落阵中。

可就在这时,一直与白素贞侃侃而谈的法海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还是如先前一般的平淡宁静,可是白素贞却分明能够感知到法海话中深深压抑着的杀心!

法海的话使得白素贞先前自如淡定的表情为之凝固,她终于开始郑重的与法海对视,只见到昏暗破败的房间内,法海原本挺直的背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的岣嵝起来,那一身被血水晕染过半的月白僧袍静伏在暗中,仿佛包拢着一个十分可不的野兽,即将亮出它锋利的爪牙!

一切外表都显得是那样的平静,可是那潜藏在这平静之下的压抑确实足以让任何一个等闲之辈都心脏爆裂而死!

此人杀心已炽!

虽然白素贞不太懂法海那复杂的心理路程,可是对于他勃发汹涌的杀意却是洞若观火,妖气刹那间毫无花巧的与剑阵之中的剑气接实,在经此一记交手后整座道宫更是连连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白素贞立足之地,周边土石全都无声崩灭,连一丝最细微的尘土都见不到,可是这由诛仙剑阵而发,足以将五行崩灭,化为一片混沌的剑气,却始终无法欺进白素贞周边三尺之地!

全力开始催发功力的白素贞裙角飞扬,宛如黑暗中失去了呼吸的蝴蝶,她神情冷漠,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是她这个仙子,却是天下间最恐怖的妖魔。

如水的清眸在妖气激荡咆哮下变化成了一双倒竖的蛇瞳,白素贞长发向上倒卷,仰天长嘶!

道宫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终于是毁在了这只道行通天的妖魔之手。

天柱山脚下,一场同样以生死相搏,但规模相较却少了许多的战斗,同样也在继续。

能忍痛苦的捂着腹部被洞穿的伤口,呲牙咧嘴的躺在地上无力起身,在他无力反击的身前,是一只拱背炸毛的凶狠黑猫,正在与邪道王七对持。

虽然能忍被法海远远甩开,但是凭着那只黑猫的鼻子,想要追踪上来最是简单不过,他自持跟在法海身边做不成什么大事,但尽尽孝心还是可以的,只是叫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在天柱山脚下遭遇王七这么一劫。

王七同样也是狼狈不堪,一身道袍被能忍犀利到令人发指的剑气下破烂如乞丐,周身上下几乎到处可以见到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在与黑猫对持之时,他看着被自己隐忍已久的蓄谋一击后,倒地再也无力起身的能忍,心中止不住的庆首发

是的,这又是异常实力有着较大悬殊,最后又惨遭反败的战斗。

失去了行尸相助的王七,根本就不是这位身具诛仙剑经的金山寺高徒对手,可是他却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与一副狠辣的心肠。

在能忍以为自己即将得胜,可以随意处置王七生死的时候,后者猛然暴起发难,终于重创了大意之下的能忍。

“小子,若非你多管闲事,道爷也不至于行如此霹雳手段,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王七说着便挥手撒了一圈黄色符纸,目的是将人神魂困于此间,他行走江湖的经验丰富,否则早在法海坐镇村子的那也便灭了性命,自然能够瞧出这小和尚跟脚不凡,背后必有高人严师,单单灭杀肉身是不安全的,因此才布置下这困锁神魂的符纸,以防他家中长辈知晓凶手。

至于横栏住王七去路的这只黑猫

纵然王七此时狼狈不堪,一身功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依然不把这只不自量力的小猫妖放在眼中,像它这种修行不过十几年的小妖,最大的手段也就是趁着夜晚使一些迷惑人心的法术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神异手段,王七自然不会被它拦住去路。

“道爷被一个高手算计的血本无愧,正好拿你这小和尚炼成我的新护法,也算是那高手的一桩报应!”

随手将那只猫妖打得倒地不起,王七毫无阻碍的站在了能忍伤重不起的面前,他提气于丹田,脸上黑棋开始渐渐浓郁,双目凶光四射:

“我要你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血肉之躯,一点点的转化为僵尸的样子!”

就在王七暗运体内气机搬运尸毒到了关键时刻,天柱山顶峰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长嘶,这一声长嘶落在寻常凡人耳中并没有什么异常,顶多只是觉得有些刺耳难听而已,可是像王七这样的修行之人就浑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一声长嘶之中饱含了无穷无尽的妖气阴邪,简直穿脑破髓,王七猝不及防之下只觉丹田中提起的一口气机就此微微一颤,使得其中剧毒的尸毒好死不死的在体内扩散开来,转眼遍布整个身子,他的脸色也立刻变作了一片铁青,双目圆睁欲裂。

能忍同样也不好受,可是佛门也算是玄门正宗嫡传,一身根基牢固无比,远非王七这种另辟蹊径的邪门修士可比,因此除了伤上加伤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性命之忧。

能忍躺在地上只道这次在劫难逃,可闭上眼睛许久,预期的疼痛和致命一击都没有到来,他不仅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到衣服破烂的王七早已面色铁青,七窍流血的僵死在了那里。

这样也行?

能忍眨了眨眼睛,费力的捂着腹部伤口直立起身,这一次的大难不死,他心中并没有如何的喜悦,因为自从来到这益州之后,接二连三的不正常战败对他心神冲击颇大,也许师傅是对的,自己的确对不起他老人家的苦心栽培。

能忍心神恍惚的来到了那只黑猫的身边,轻轻摸了下它的脑袋,后者有气无力的轻喵了一声,虽然手上但并无性命之忧,也算是诸多不幸中的万幸。

旁门外道的邪修远不如玄门正宗的根基扎实,加上王七几次三番的折损道行,根基更是虚浮动荡,这才在白素贞功力全开的一声怒吼之下被震散了丹田虚浮的气机,使得其中尸毒失去控制,反噬己身而亡。

“也许师傅说的对,我真的应该回去。”

能忍抱起了黑猫低声说道,语气中失落到极致,显然这接二连三的失败打击到了他的信心,无力的蜷缩在他怀里的黑猫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赞同他的说法。

村子里的人在战斗结束之后很快便将战场打扫了一遍,其中王七的尸体更是被多年来深受其害的村民们剁成了肉酱喂狗,能忍此刻心丧若死,对于村民们丧心病狂的举动也无意插手,只是在村庄里停留了半日,简单的包扎了伤口之后就直接带着黑猫动身回返幽州。

尽管村民们对能忍极力的挽留,甚至不惜献出美女为代价,能忍依旧不为所动,在伤口稍稍稳定了一点后便辞别了不舍的村民们。

临去之前,能忍带着黑猫跪在天柱山脚下对着山顶磕头。

“师傅,弟子无能,想必跟在师傅身边也是一个累赘,这便回幽州了,您老人家多保重。”

大路上,一人一毛同样都是步履蓝山的渐渐远去,背影说不出的落寞失意。

幽州的金山寺里,昔日众多僧人一道诵经修行的场面早已不复旧观,自从法海在京都重开金山寺之后,寺中精锐早已开始向着京都转移,如今留在金山寺的也只有一些守成心善的弟子以及年纪越发老迈的渡真禅师。

“师弟,你回来了?京都好玩吗?”

能忍刚一回到寺中,正在门口打扫卫生的能持便兴冲冲的放下了扫把,亲热的上前招呼,好像分别这么久的时间对他来说根本一点就不陌生。

对于能持的热情问询,能忍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勉强笑了笑就问道:

“师祖还好吗?”

“好的很!没盾都吃好几碗饭,就是这些年总是咳嗽,也不见好”

心思单纯的能持果然被一句话带骗,不在询问有关外面的事情,转而开始和能忍诉说寺中这段日子的辛苦不易。

师兄弟两人闲话家常,期间又少不了问能忍带来的那只黑猫的事情,正触碰到了能忍此次回来的伤心事,后者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能持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师兄,寺中有酒吗?”

第两百六十九章:平手

殊不知这看似不着边际的一句问话,却使得能持面色大变,双眼之中有惊恐之色流露,结结巴巴的问道:

“师师傅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

能忍对师兄的惊恐浑然不解,他只是心情落寞失意之下想着金山寺中如今没有别人,故而想要借酒浇愁而已,他在法海身边时见过师傅喝过不知多少次,因此对这道饮酒的禁令也不甚在意。

可是能持却全然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居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能忍的面前,然后就这么一五一十的在目瞪口呆的能忍面前交代了起来。

原来自从渡真和尚搬离到雷峰塔之后,每日辛苦送饭的差事便落到了能持的身上,在金山寺正式收录弟子之前,这老和尚可是荤素不忌的,如何会吃得下如今寺中的青菜豆腐?自然免不了酒肉相待,可怜的能持性格绵软,偏偏对待师傅师祖敬若神明,每日只担惊受怕的给渡真弄来酒肉吃食。

渡真也是个讲义气的,自己满足了口腹之欲也不曾忘了能持,于是这祖孙两人就这样慢慢的狼狈为奸起来,而且自从法海将寺中弟子大多迁移到京师之后,这两人行事便在无顾忌。

雷峰塔乃是寺中历代先人葬身之处,渡真还不会胆大妄为到将酒肉存放在塔中,只是每天想要吃喝的时候才叫能持从寺中送来。

正因他们祖孙两人做下了这等事情,所以能持在听到向来都是跟在师傅身边的能忍,问了句有没有酒后,立刻便天真的以为事情败露了,这才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认罪。

弄明白了这其中曲折的能忍顿时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好不容易将师兄从诚惶诚恐的地上劝了起来,两人决定带着酒食去雷峰塔找渡真禅师拜会,自己从外地回来拜会祖师,这是应有的礼仪,基本的规矩是不能少的。

雷峰塔中,渡真和尚在见到久未回来的能忍后也一时间有些惊讶,不过他自然不会和能持那笨蛋那样猜想,反而兴冲冲的让他赶快就坐,问了许多佛门如今在京都的情况,得知情势一片大好之后,就着杯中的好酒很快就有了醉意。

酒兴之余,能忍也将天柱山发生之事如实道来,木讷于言行的能持立刻愤然起身,对着低头都能忍破口大骂,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性格温吞吞的师兄发怒,一时间只是低头听着,心中委屈又羞愧,反而是渡真笑着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

“法海随我修行,前后不过十年,道行早已远胜我一介老朽,就连寺中先贤者都少有能与之比肩的。如今天下佛门之盛况与其说是天命所归,佛祖保佑,倒不如说是他法海力挽狂澜之功。”

“人生于天地间,纵然一心向阳,也难免与世间黑暗,他因推行佛门于世而深受心魔之苦,这是因果报应,他将你收录门下,想要由你继任金山寺衣钵传承,而你却不堪大用,也是他识人不明。”

“人力有时而穷,尽心又尽力了就不用太过愧疚。你扪心自问,对战那猫妖和邪道的时候,难道没有拼尽全力吗?他对你期望过高,当你无法圣人之时自然心理落差极大,可你想过没有,他之所以叫你回来,并不是嫌弃你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你遇事的软弱。”

渡真早已喝醉,此时说话也东一句西一句的,虽然都是在说能忍,可是话与话之间的联系却并不大,一会儿感叹法海对佛门金山寺所做的贡献,一会儿有痛斥能忍的软弱,末了又是一阵阵的咳嗽。

能持上前来帮渡真顺气,后者满脸通红的摆了摆手,带着两个徒孙来到雷峰塔的凭栏窗边,三人一道看着幽州西湖的大好风光,渡真在重咳之后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你们看,这幽州风光多好啊,就是这么好的风光,在多年前曾遭遇过一只千年蜈蚣精的入侵,当时的幽州差点人道不存,百姓都朝着城外逃奔,镇抚司里的那位深居简出的副统领,以一介女流之身独自断后,你们师傅也是在那一天,正式拜入到了之前他畏之如虎的佛门,成了如今的国师法海。”

师兄弟们听着渡真和尚讲述当年的那段往事,一个个心驰神往,能忍更是低声道:

“时势造英雄,师傅就是那个英雄。”

渡真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就连能持也是如此,只见他手舞足蹈的道:“时势如何能够造就出师傅那样的英雄?真正的英雄是当所有人都在想着向命运低头的时候,他却能够站出来,强横的与既定的历史背道而驰,时势如何能够造出这样的人?”

能忍一时愣住,呆呆看着自家一向以呆笨著称的师兄能持,后者在师弟的目光下渐渐地不好意思,指了下倚栏观望幽州风光的渡真:

“都是师祖教的。”

渡真此时早已是昏昏沉沉,语调忽高忽低的道:“我想法海叫你回来,并不是真的想要放弃你,而是他觉得此行凶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唉,我可怜的徒儿啊”

能忍对着雷峰塔外的大好夕阳低头泪目,一时间想到那天法海决然而去,同时又显露出沉沉暮气的背影,道:

“我应该陪师傅走下去的。”

“你本事不够。”

渡真叹息。

“那就学!”

雷峰塔上,能忍猛地抬头,大声说道。

天柱山的战斗依旧在继续,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斗法中,原本高大巍然,几乎不逊色于京都皇宫的庞大宫殿早已荡然无存,残垣断壁之中,原本如白衣仙子下凡的白素贞早已显出真身,雪白的巨大身躯随处可见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已在持续的战斗中化作了血红,镇守在方寸之地的诛仙剑阵也被远远的妖气排开,近而笼罩着方圆百丈之地。

剑阵并未因阵地的扩大而减少威力,反而是法海此时端坐在地上的身影,看起来远比动用剑阵之初要艰难许多。

因为经过了三天两夜的艰难斗法,此时此刻的妖龙白素贞与法海都未曾占据到上风,受困于剑阵中的白素贞无法脱身而走,坐镇于此的法海也无法将阵中的白素贞真正的灭杀渡化,两厢僵持不下,本来就饱受心魔侵扰的法海境况就有些不太妙了。

法海耳边眼前开始不断的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幻听,甚至是幻想,这是潜藏在法海体内的心魔即将复出的前兆,诸般因素干扰之下,使得坐镇剑阵的法海处境越发艰难,面目之上也渐渐显露出了痛苦狰狞之色。

白素贞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不着急破阵,反而幻化出真身来,耐心周旋,等着法海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法海,你到底在压抑什么?”

庞大的身躯之下,白色如小山般大小的蛇头,吐露出的却是娇媚可人的女声,声音与她外在庞大粗壮的外表极不相称。

“杀戮和欲望都是人与生俱来的,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你那些心底的诱惑?”

“闭嘴!”

法海对于这头妖孽的诱惑话语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虽然抵抗心魔抵抗的很辛苦,但还不至于被白素贞几句话就干扰的失去了本性。

双方间的斗法表面上看是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得对方,但其实双方都明白,法海在内忧外患之下,败亡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必须想到一个破局的手段

法海如是想到,就在这时,他开始渐渐发现诛仙剑阵中的白素贞,每每会不经意的将目光放到倒塌道宫其中的一片废墟上,尽管每次她的目光投放都足够隐蔽,但是这么大的身子做的动作再怎么隐蔽,也不可能让人无法察觉。

她到底在看什么?

法海沉思了起来,忽然想到一句老话,那就是凤凰无宝不落。

虽然凤凰与这妖龙完全是两回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常年泯然于世间的白素贞忽然现身在这神秘的天柱山道宫之中,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埋伏自己,想要单纯的杀人那么简单。

于是盘坐在此地不动,与白素贞斗法足足有三天两夜之久的法海首先从地上起身,转而大步的朝着那妖龙时常注目的废墟走去。

随着法海的这一举动,本来安心周旋在阵中,准备把法海耗死的白素贞立刻便开始了冲击,震耳欲聋的气机轰击声,将整座山巅都震荡的隐隐发颤,剑阵之中的剑气吟啸甚至一度被疯狂的白素贞所压制,可是仅凭阵中的妖龙声势如何骇人可怕,起身直向废墟而去的法海,却是从来都不回头看上一眼。

因为他知道,白素贞根本挣不开这座奇凶无比的剑阵,何况以他当下的状态,如果白素贞真的拥有破开诛仙剑阵的实力,那么两人也不用打了,法海直接等死就是了。

“法海,你要去哪里?我告诉你,区区一座后人编出的剑阵,别想能够一直困住我!等我脱困之后就杀上幽州,将满城的百姓都一口吞了,以报今日之仇!”

白素贞的威胁伴随着无数血液以及破损的白色鳞甲摔落在地,镇守在地的四方天王像齐齐震动,似乎真的如她所说的无法困住这头盖世妖龙,但是法海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有听到她说要吞尽全城百姓方才略微的停了一下脚步,微微回头道:

“你尽管试试,到时候只看十八浮屠收不收你就对了。”

剑阵之中怒吼震天,真叫法海难以置信这会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

真的是比纯爷们还要纯

依照道宫在崩塌前的建筑规格,法海推断出那处吸引了白素贞无数次目光的地方,应该是先前供奉三清道尊的大雄宝殿,此时建筑崩塌成一片残垣断壁,原本工法精湛,飘然若神仙之姿的三清道尊神像早已成为了一团面目全非的破石头。

法海在这片废墟中踱步良久,最终把目光放在了这三个破烂不堪的三清石像身上。

别说是三清,就算是如来法身在此,被几乎逼到山穷水尽地步的法海也敢伸手碰一碰。

宽大却破烂的僧袍一挥,一根粗沉的禅杖立刻迎风飞出,轰隆隆的重击在这破损后依旧还有丈高的石像上,尘烟弥荡四周,经久不散。

这根禅杖乃是金山寺在京都重建之后,收集了许多佛门秘银而重新打造出来的一把,法海此次来天柱山将之收放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石像破碎之后,法海不等尘烟散尽就上前几步,一把将飞回的禅杖抄于身后,同时又一掌催发,尘烟尽数拂散,显露出地面的一方太极阴阳图。

这就是这座道宫隐藏的秘密吗?

法海目光微沉,全身的气机功力如江河澎湃,浑然不去管着道太极阴阳图上的阵法有多玄妙,各式金山寺镇山绝学如山洪倾斜一般,不分先后轰至,整座天柱山都在法海的这一次肆无忌惮的轰击下颤抖。

可是太极图上阴阳二气相互流转磨灭,居然勉强抵住了法海的进攻,后者对于这等情况毫不意外,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鹏般扶摇而起,周身一半被血所染,一般月白的僧袍已经迎风猎猎而动。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唵、嘛、呢、叭、咪、吽!”

法海身躯倒悬直下,一掌递出,背后青龙如受敕令,发出震天龙吟,气机显化出宛如实质的天龙真身环绕左右,与法海一道以一种无以言说的可怕气势轰然下落。

不远处被困于诛仙剑阵中的白素贞见状,仰天发出一声长吟后,庞大的妖身开始迅速的收缩变化,最终变成了先前白衣的人类模样,脸色苍白,嘴角挂血,周身还有许多的血痕,可清冷之气不减分毫,宛如刚下战场的女武神。

白素贞在显化出人形之后重重一拳捶地,秀气的拳头与坚硬的地面碰撞,一圈方圆十丈的大坑当即便将娇小的白素贞涵盖其中,她抬头环顾四周杀机万千的剑阵,原本灿若春水的眸子里,一片血红的杀气并未因她退去妖身而有丝毫的衰减,一字一句地首发

“你要敢坏我大事,我就一定屠灭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