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打翻。
那男子显然不料她这般蛮不讲理,不由得愕然。
萧东奇这时已经扯开喉咙大声叫道:“店家,店家”她这泼妇喊街一般的大喊,登时便引得走廊上已经在打扫的两个小二吓了一跳,噔噔噔的跑到房前,房门早已经开了一线,那青年便未将门关死。
两名小二推门而入,道:“姑娘,姑娘,其他房间还有人在睡觉,小声一些。”
萧东奇怒道:“凭什么小声,你们凭什么让一个陌生男子在我房间待了一夜?啊?若是本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看官府不拿了你去,把你这店做了黑店给扫了。”
那小二一时如坠云里雾中,半晌明白过来,道:“这样啊?你们不认识?这大哥人是真好,你们昨晚一桌喝的酒。姑娘,你得多亏了这位大哥”
萧东奇:“我呸。”
那小二道:“昨天晚上你吐了几大盆,污秽不堪,味道臭不可闻,也是这大哥一盆一盆的帮你接,帮你擦,帮你拖地板、买香薰去味道,那可都是大半夜了都,我还以为他是你亲哥呢。姑娘,你是碰上好人了,你总知道醉酒后吐的东西味道有多难闻吧,还难为人家?”
那小二说罢,摇了摇头大叹世风不古人心日下出去了,留下萧东奇在风中凌乱。
她长这么大,自然见过醉酒,闻过酒后的污秽,这人与自己素不相识,萍水相逢,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方才还打碎了他帮自己熬的醒酒汤。
想到此处,她大觉过意不去,脸上大是羞赧。那青年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没那小二说的那般夸张,你是醉了吐了,本想找个女子来服侍你,大晚上的也不太好找,所以吧”
萧东奇这时羞惭无地,心想这时若是地上有条地缝,自己都能钻了进去,她声音讷讷,道了一声:“谢谢。”这一声小的她怀疑自己都没听见。
那青年道:“不用谢啦,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喝这么多酒。”
五十八、我的同学宇文泰
那青年说罢,转身出去,噔噔噔奔下楼。
过不了多时,又端了一碗醒酒汤上来,放在她手上,道:“你喝吧,我上午还有一个约要赴,我就不陪你了,房钱我已经结过了,你到时候直接走便是。”
萧东奇这时心中对这青年已是略有好感,她身份神秘,执行的又是萧赞安排的间谍任务,难以交结什么真心朋友,全没料到喝酒却结交了这么一位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社会十佳好青年,实是生平未有之奇。
这时听他提起那个约会,情知是十里坡的草棚之约。
她心中一时捉摸不定,是不是向他直截了当的问高欢之事,还是尾随跟踪。她想了片刻,还是觉得直接问比较突兀,这青年估计是个好人,但是未必与高欢没有仇恨。
她已经是一个有些阅历的大人,知道这个社会好人与好人之间未必没有仇恨,也许高欢施展权谋的时候间接伤害到这青年也未必,想到此处,她觉得自己还是尾随跟踪为好。
当下,待那青年出门了片刻之后,她随即悄悄的紧随出门,蹑在他的身后。
那青年在洛阳城内便如寻常漫步,待从大夏门出了洛阳城时,他已经是步履偏快,出城后到了无人之处,他更是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趋而前,萧东奇紧提一口气在他身后远远跟随。
她越追越是惊异,之前他只觉得这青年是个读书种子,待到后来喝酒,自己以为他醉了,却没料到醉的是自己,分明这厮酒量极好。
现在,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可能身怀不俗的武艺,她轻身功夫一向不弱。但前面这个青年,从脚下看,对方也只是寻常迈开大步而已,但萧东奇已经需要提气再提气才能勉强跟上对方。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得有多快,她耳中听得风声呼呼,眼角可见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倒退而过。
那青年在前面已经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踪。
他不用回首已经知道是萧东奇,心中倒也不恼,他对这姑娘心中存了好感,这个世道像萧东奇这种心中一派天真、单纯爽朗的姑娘并不多,他有心试试她的脚力,因此提步疾奔。
他迈开大步越走越快,顷刻间便远远抛开萧东奇,但他只停片刻回头张望之时,萧东奇便即追了上来。
那青年心下暗暗佩服萧东奇的韧性,又是加快几步又将萧东奇抛在后面,但萧东奇不久又即追上。
他们这一路行来,渐渐从大路官道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那青年从怀中取出那矮壮汉子递给他的方胜拆开,乃是一幅地图,那青年沿着地图踏上一条小路。
萧东奇远远瞧见,也隐隐跟随,她越走越是惊愕。
这次的惊愕却不是关乎那个青年,而是这两旁的道路景色,似乎这两边景色自己梦中曾到,她越来越觉得,她似乎是走入了梦中,这里她全无记忆,但又模模糊糊,仿佛梦中到过。
她自从大病醒来之后,足迹所至之处,她都清晰明白的记得,她进过皇宫,进过太学,进过高欢堂弟高岳家之所在的平康里,进过晋阳城,但这里她敢肯定她从未到过。
但是这里的景致、溪流、竹林,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种感觉,似乎不完全是梦。
本来,追踪那青年,她已经疲累不堪,她以为的读书种子、她以为的文弱书生,她已经确定武功也肯定十分不俗,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追不上,但是眼下多了一重动力,她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这里她像来过。
她几乎是竭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了前面青年的步伐。
她从想要知道这青年聚会是否是商议对付高欢,到想知道为何自己似乎对这里熟悉,她觉得几乎是冥冥之中,天帝把她引来这里,勾起她对自己失忆前的一些回忆。
她大病醒来之后,之前所有的事情不复记忆,她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一些从没见过的景色,会梦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这些景色、这些人都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但今天,当这个梦中曾经出现过的景色真的出现在眼前,她知道这可能事关她之前的一些记忆,甚至事关她的渺无音讯的这个时代的父母亲人,她不知道究竟会出现什么,但她渴望出现,不管即将出现的是什么。
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紧随着前面那青年疾行而前。
不远处,出现了并排两间茅屋,一大一小,茅屋被两山所夹,前面一条溪流,大约两丈来宽不及三丈,水可清澈见底,茅屋旁边是一垄又一垄的菜地,一个汉子正在挥锄挖地。
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