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文书,都是大将军击溃葛荣军马之后,大魏朝野上下发来的贺文、贺仪。另外,还有一封文书是魏孝明帝发来的,这封文书乃是劝止尔朱荣进军洛阳的,命令尔朱荣暂不入军,立时休整。
司马子如这封却没读,只悄悄的递给了尔朱荣,尔朱荣看了,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众将领这时都不知这封止兵文书内容,总以为是朝廷褒奖之语,不失时机的拍马屁,纷纷道:“大将军如今已然是威震四海,朝野第一人了。”
尔朱荣默默不语。
大将军府管事悄悄走了进来,到了尔朱荣身侧,附耳低语。
那管事本是尔朱荣让他去劝贺拔岳等人的,这时脸上有些无奈,道:“禀大将军,贺拔岳他们都不肯回去,说宇文洛生无罪冤枉,如今仍然跪在府邸门口。请求赦免。”
尔朱荣听罢管家所言,本来还略显欢欣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峻,面无表情。
他冷声道:“宇文洛生杀我将士,其罪当诛,另外,这宇文洛生身为葛荣帐下,却不忠于葛荣,不忠之辈,要来何用?如何能开释?”
众人唯唯点头。
尔朱荣眼睛瞟向众人,问道:“你们怎么看?畅所欲言,高都督,你先说。”
高欢看了看尔朱兆,他已知尔朱荣既然从了独孤信不死,宇文洛生定死,但这时却也不便添油加醋,这种火上浇油的事情还是由尔朱兆来为好。
当下缓缓说道:“宇文洛生乃是校尉大人所擒,高欢以为,校尉大人说话较为妥当。”
尔朱兆见高欢把问题抛给自己,不由得有些愠怒,他事先并不知道,宇文洛生所统带不多,事后回来才发现尔朱荣更加看重的是击破、击溃赵贵和独孤信以及贺若统随后窥伺的二十万大军。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尔朱荣亲自驰出数十里外迎接高欢凯旋,已经气破胸膛。
后来又听说贺拔岳兄弟先后擒获了统兵大将独孤信和赵贵,高欢则几乎缴获了贼军二十万人的粮草辎重,珍宝无算,一个个的都肥的流油,自己却只是擒了一个光秃秃的宇文洛生,甚么好处都没捞到。
便生擒宇文洛生,还是靠的窦泰协助,还得分一些功劳与窦泰,在大将军府邸前,还让一个女郎将宇文泰给救走了。
他想想便气愤难平,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高欢就是布了一个局,利用自己和他的矛盾,引贺拔岳兄弟轻信上当,从而为他实施连环计埋下伏笔。
自己和贺拔岳都是中了他的奸计。
贺拔岳固然损失惨重,好朋友宇文洛生迄今陷身缧绁,现在还跪在外面接受风吹雨打。
但尔朱兆也有严重被耍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点,他几乎就没抢到多少战利品,击溃宇文洛生兵马,所得少得可怜,再联想到高欢欺瞒,这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双目睁圆了,怒斥道:“高欢,你别过分啊。”
尔朱荣冷冷打断:“住口,高欢怎么过分了?让你说宇文洛生的事,你七扯八拉做什么?”
尔朱兆受了训斥,心下不忿,又不敢反驳尔朱荣,只得迁怒宇文洛生,道:“这宇文洛生都放不得,杀我麾下无数,如何能放?侄儿才立此微功,放了他们,侄儿哪里还有功劳。”
尔朱荣冷笑道:“我如今这里还没有诠功完毕,长史还没有唱功,你怎么就知道你没有功劳?”
尔朱兆瞥了瞥高欢,有些愤愤不平,道:“侄儿就是知道。”
尔朱荣丢了一封折子给尔朱兆,道:“给你看看高欢的胸襟?”
尔朱兆看了半晌,有些诧异,里面赫然是高欢给他请功的文书。他眼睛盯着那个勋劳第一后面的那个名字,不由得两眼发直,那个勋劳第一的名字后面正是他尔朱兆的大名,贺拔岳还排在他的后面。
尔朱兆有些懵逼了,望着高欢,有些呐呐的道:“你给我请的是头功?”
高欢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我给你,给贺拔岳、贺拔胜请的都是头功,没有你生擒宇文洛生,我们也没有办法击溃他们二十万大军,最关键的一步,开头好了,这整个局才能好,所以,你这头功当之无愧。”
尔朱兆兴奋的望了望尔朱荣:“叔父——”
尔朱荣道:“头功啊,我给了。”
尔朱兆的郁闷、烦恼一扫而光,心下登时忘了高欢的戏耍,走到高欢案前,给高欢深深的鞠了一躬:“高都督,有你的,我尔朱兆误会你,以后都听你的,我把你当我兄弟看。”
三十八、宇文泰失踪
高欢都督府的院子里,高欢正在后园子里教儿子高澄练剑,高澄这时还是个孩子,但是一招一式已经有模有样,高欢看的甚是欣慰。
高欢的妻子娄昭君出现在院子里。
她长的很美,云鬓漆黑,肌肤白皙胜雪,年龄不过二十六七岁,容颜美丽,梳着一个随云髻,正是当时魏朝流行的发式。头上没有带多少珠翠,随随便便簪了一根金步摇,走起来微微颤动,看上去便感觉风华绝代。
她一举一动便显出雍容尊贵的样子,举止安详,目藏秋水,眉含远山,她是那种你寻常不太轻易能够看见的那种女子,不需说话,你便觉得她很有主见的样子,不需发怒,你已经知道她严峻冷峭。
但她一笑起来,却又像能够融化这世界上所有的冰雪。寻常高欢教孩子练剑的时候,娄昭君一般极少过来打扰,她是一个极其知道分寸的娘子,高欢料知娄昭君乃是有事,便迎上前去。
娄昭君淡淡的道:“贺拔岳兄弟在外求见。”
高欢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昨夜在大将军府,显然是尔朱荣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如今他们纡尊降贵,甚至肯放下面子、放下成见、放下他们过往的恩怨,前来祈求自己相救,实在是不容易,也实在是令人动容。
他甚至有一点点愿意与贺拔岳兄弟俩重修旧好的打算,但是这种不理智的想法才浮现瞬间便又被理智打败,他和贺拔岳兄弟的矛盾和竞争是由尔朱荣刻意培养的。
尔朱荣只会愿意看到他们竞争而不是修好。
谁想修好,谁下一刻可能便是被尔朱荣除去的那颗棋子。
他叹了口气,道:“这兄弟俩必然是为了宇文洛生的事前来求我在尔朱将军面前求情,但是,这事儿,如今已经不由得我做主。宇文洛生必死无疑。”
娄昭君惊呼一声:“啊?”
高欢看了看周围并无他人,便解释道:“我和贺拔岳兄弟俩虽然都为尔朱荣所信重,但尔朱荣对我们俩的驾驭之术是不偏不倚,不允许我们俩谁的一方势力做大。若宇文洛生不死,随了贺拔岳,此人素得士心,贺拔岳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