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虚张声势
众人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话语仍是堵在喉咙之中,说不出来。
扶苏看着熊简,眼中充满着复杂之色。
他从未想到,在自己身边之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谋划与打算。
他不知道此刻熊简说的这些是真心话还是为了保全他,所采取的的权宜之计。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简叔真的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熊简,我们可以听你的,但扶苏公子他必须给我们立下字据,留作凭证。”昭岳看着二人,沉声道。
“哈哈!”
扶苏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走到熊简身前,扫了这些人一眼,道:“尔等是真心要复立楚国么?”
“尔等不过是借复国之名,行尔等苟且之事,竟然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我送尔等四个字:无耻之尤。”
“扶苏即便不是大秦的公子,也看不惯尔等所作所为,安能与尔等同流合污?”
“秦人硬骨,不会为生死折腰,且尔等就真的以为你们稳操胜券了么?”
“这门外,就有着秦军重重包围,纵使尔等能够逃出去,又能逃到何处?”扶苏脸上浮现一抹讥笑之意,道:“这天下,何处不为秦土?何处不受秦法约束?”
“尔等是想做率兽食人的野人么?”
扶苏话语之中充满了自信,似乎门外真有无数秦军一般。
扶苏也是无奈,此次与他随行到此的士卒不过百人,再加上先前的一队楼船水师,总共连千人都不到,说将此地重重包围,那还真是吹牛逼了!
可此刻,扶苏只能无奈上演这场空城计,只有让这些人心生顾忌,最终自己才有脱身的机会。
至于说虚与委蛇,站在这里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样的招数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玩弄这样的手段,最终,反倒会将自己给框进去了。
索性,不如一开始就利用秦军的大旗,假秦军之威,寻求机会。
“公子”熊简见扶苏态度变的如此坚决,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意。
扶苏扫了熊简一眼,冷声道:“简,你是孤的臣子,这里,还轮不到你替孤来做决定,你不要僭越。”
“这里,谁都没资格,替孤来做这个决定。”
扶苏冷眼看着众人,眼神之中透着的冰冷之意,令众人心中越发感到胆寒。
熊简敏锐的察觉到扶苏话语之中称呼的转变,以往,扶苏由于关系的亲密,以“简叔”相称,实际上,是对他的一份信任与尊敬。
可事实上,无一时一刻,熊简不是扶苏的臣子。
昭岳、屈泽、景乌看着扶苏如此强硬的态度,他们不清楚扶苏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愚蠢呢!
可若是门外真的有无数秦军,那么,此刻身在此地,等于自陷于死地,而唯一能让他们活命的也只有扶苏。
见众人踌躇不前,景驹道:“各位,千万不要被扶苏给骗了,他这是虚张声势,是要趁机借此逃脱。”
闻言,扶苏心中咯噔一声,先前几次也是景驹最先闹起来,然后其他人就跟着他一同闹起来。
本来刚刚有所好转的形势,眼看着就要被景驹给破坏掉,扶苏自然不许。
“哈哈!”
扶苏笑声不停,连正眼看景驹一眼都不看,可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断扫向景驹。
看着景驹脸上也有些发慌的神色,扶苏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以为此人真的不惧秦军之威名,看来,先前那一番话,不过是虚有其表。
扶苏这般自信的笑声,在众人听来,越发让他们感到惊疑不定。
良久,扶苏才看向景驹,缓缓向景驹走过去。
看着扶苏朝着自己走来,景驹心中渐渐生出一抹慌乱。他知道,扶苏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相反,景驹可是听说,那头鳄鱼,就是扶苏亲手所杀,虽然在一旁有着众多士卒相助,可异地处之,景驹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此点。
哪怕这只是一个传闻,可是,此时景驹却是越发深信不疑,扶苏一步步逼近,带给他巨大的压迫感,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我是虚张声势,你以为我要逃?”扶苏冷眼盯着景驹,眼中满是不屑的神色。
“既然诸位不信,大可试一试,看看扶苏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诸位赌赢了,扶苏这条命就是诸位的了,可若是诸位输了,只怕诸位也要将命留在此地了。”
闻言,昭岳、景乌、屈泽脸上皆是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做赌的。
景驹看着如此局面,自然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道:“爹爹,不要被他给骗了,这座庄园有多大爹爹不是不知道,他若是真的在外面埋伏了大队人马,我们事先怎么可能不知道?”
景乌恍然,便欲命人朝扶苏动手。
只是,却是为时已晚,靠着先前一连串的动作,扶苏距离景驹不过只有三步距离。
当即,扶苏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冲到景驹面前,制服景驹。
扶苏道:“景乌,你若不想你儿子死在这里,现在就给我把道让开。”
“快,快,都快给我让开”见自己儿子被扶苏擒住,景乌立即慌了神。
“不能让。”昭岳见到面前这副情景,连忙劝阻。
“景乌,今日若让扶苏回去,在场的众人,有哪个能侥幸讨得一条性命?”
屈泽也道:“景乌,还请以大局为重。”
景乌也是有些明白过来,可是,景驹若是有失,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看到景乌的神色,屈泽道:“景乌,你是要我们大家都和你一起陪葬么?”
猛然间,外面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扶苏心中不免一喜,百般拖延,总算撑到了这个时候。英布已然按照先前的约定,向这里发起了进攻。
扶苏立即高声道:“如今我秦军已经快要杀进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扶苏知道,眼下,还需要将局面搅乱,他才有机会脱身,扶苏可不认为单单是自己手下那些士卒,就真的能将这些人聚而歼之。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正当扶苏以为大局将定之时,忽然间,扶苏感到背后一股凉意袭来。
扶苏下意识的侧身躲避,等意识过来之时,已经晚了,此时,景驹已经被人救下。
而扶苏想再将景驹控制在自己手中,已然不可能。
扶苏朝袭击自己那人看去,是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那字,嘴巴周围胡子拉碴,只是眼神之中,充满锐利与狡黠。
熊简急忙喝道:“陈胜,你做什么?”
本来见扶苏危局将解,却是未曾想到生出这般变故,熊简话音刚落,便感觉身后一凉,紧接着,疼痛感传来。
熊简看着穿过腹部的剑尖,缓缓转过身去,看到瞿才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此行,跟随熊简一同前来的正是当初熊简在陈县遇到的瞿才一等人。
熊简脸上满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不明白,为什么瞿才会出卖他。
眼前这一幕,彻底令扶苏惊呆了!
看着熊简缓缓倒下,扶苏慌忙跑过去,将熊简抱入怀中。看着熊简腹部流出的鲜血,扶苏眼睛瞬间变的通红。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
哪怕知道曾经熊简有过种种算计,哪怕在片刻之前,扶苏心中的的确确对熊简有着些许埋怨。
可此刻,扶苏脑海一切空白,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从未想过。
“简叔!”
眼泪缓缓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下来,滴落在地上。
“公公子”熊简望着扶苏,道:“臣臣从未从未背离过殿下。”
“我我知道。”扶苏话语凝噎,几乎说不出话来。
蓦然间,看到熊简缓缓合上了双眼,扶苏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着熊简的鲜血,仍是不敢相信。
自己的简叔居然就真的这么离开了自己!
扶苏眼泪不断滚落,他想起来这十几年来简叔对自己的照顾,想起来了离开咸阳之时,一老一少两人形单影只的情形,想起了面对那些奸人派出的死士,简叔拼死护住自己的情形。
一直以来,都是简叔在保护他,包括今时今日,也不例外,依旧是简叔在保护他。
众人看着扶苏,皆是不以为意,景驹刚刚逃离了扶苏的掌控,便迫不及待道:“父亲,快些将扶苏拿下,若外面真有秦军包围,扶苏便是我等性命的依仗。”
众人立即醒悟过来,景乌当即命人向扶苏逼过去。
扶苏拳头紧握,牙齿咯咯作响,看着屋中站着的这些人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简叔,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一道短剑忽然出现,朝着一人喉咙割去,顿时,一人毙命。
扶苏接过那人手中的兵刃,旋即一剑朝着一人脸上头颅劈去,那人脸颊上浮现一道血色口子,缓缓倒在地上。
扶苏却是动作不停,便一次手中短剑划过之地,必然有一人殒命,手中长剑左突右挡,即使面对着面前七八人的围攻,扶苏亦是越战越勇。
墨家剑术,此刻淋漓尽致的被扶苏施展了出来,每一次出手,皆是狠辣无比,毫不留情。
起先,这些人还有着活捉扶苏的打算,可眼下,围攻扶苏的人看着扶苏杀性大发,皆是有些畏缩不前。
看到这副情景,昭岳、景乌、屈泽皆是有些焦急,同时也被场中已经战成一个血人深深震撼了一把。
在他们想来,扶苏素来养尊处优,对于这些技击之术纵然有所练习,亦没有多么精湛,想要擒住他,乃是易如反掌。
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这样的情景,李左车曾经有幸远远的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的扶苏,比之今日的扶苏,仍是相差许多。
“公子,接剑。”蓦然间,一道声音炸响。
英布将眼前一人劈翻,看着血战的扶苏,急忙高喝一声,然后将太阿剑和当初墨楚相赠的墨剑交到扶苏手中。
扶苏接过两柄宝剑,如虎添翼,变的越发神勇,不管是何人上来,仅是一剑,便将其剑刃劈成两段,随即另一剑,便轻易取了那人性命。
“三位族长,不好了!”一人慌忙跑到景乌、昭岳、屈泽面前。
“秦军真的将此地重重包围了,在当阳县外千人余已经悉数被秦军歼灭,这宅院之中亦有着数不清的秦军涌了进来。”
“什么?”三人大惊失色,连带着旁边的景驹、陈胜、瞿才脸色也是变的十分难看。
看了几人一眼,景乌道:“几位莫慌,我有办法。”
说完,便离开这里,朝里面走去,屈泽、昭岳、陈胜、瞿才、景驹等人亦是急忙跟上。
“老贼休走,留下命来。”将面前一人一剑毙命,看到景乌他们准备离开,扶苏急着向那里冲杀过去。
见扶苏血红的眼睛,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朝这边杀过来,当即唬的这几人纷纷加快了步伐,其中,仅仅陈胜的脸色能稍稍保持常态。
可受限于眼前这些虾兵蟹将的阻挡,扶苏距离景乌他们反倒是越来越远。
景乌带着几人来到一处院子之中,看着身后没有追兵追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景乌,你为何带我们来这里?”看到这处狭小的院子,看上去并无生路,自然惹得众人质疑。
景乌却是走进一间房屋之中,在床头按下机关,顿时,床板掀起,露出一处黝黑的地道。
看到这里,众人脸上纷纷浮现出喜意。
“你们快些下去。”听景乌这么一说,昭岳、屈泽脸上却是浮现出迟疑之色。
陈胜当即恍然,知道这些老狐狸不愿意头一个下去,生怕中了景乌的算计。
陈胜道:“景驹兄弟,我们一同下去如何?”
陈胜知道此刻时不我与,只不过,陈胜心中亦有着顾虑,故而,才拉着景驹一同下去,从先前的事情当中,陈胜知道景乌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倾注的感情亦是不少。
故而,即便下面真的有什么陷阱,有景驹在身边,也多一层保障。
忽然间,外面一阵喊杀声传来,此时,瞿才已然顺着梯子到达底端,而屈泽却是并未沿着地道离开,而是立在梯子一旁。
二人相视一眼,旋即将梯子撤掉,徒留景乌一人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