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纯情绣师 羽宸寰 4411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二章

苏州地界——

一块不起眼的石碑立在路边,上头刻着红漆大字——苏州。

荆阎怀念地瞅着这块石碑,想着只要跨过这一步,便要回到久违的苏州。

十年!

想当年给家中老娘软硬兼施,逼着去西域取什么「欲经」,不情不愿离开宝贝的针儿,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先给定了娃娃亲,只要一回来,那可爱的针儿就是他的了。

十年了,当初那哭红双眼的小宝贝,今年该是二十有三了吧!

唉,让人家小姑娘等了这么长的岁月,自己也真是坏呀!

噢!我的针儿、我的小针、我的亲亲……阎哥哥终于回来了!

阎哥哥不仅学会了一身的好武艺可以保护你,还学了「一百零八招」,招招香艳刺激、厉害无比,绝对让小宝贝白天快乐、夜晚「性」福……喔呵呵呵呵!

「少、少爷。」跟在后头的随从再也受不了自家少爷笑得扭曲变形的俊脸,出声喊着。

「干嘛?」荆阎收起怪笑,回复翩翩俊男的模样,不爽地道。

随从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开口:「少爷,您杵在这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不进城吗?」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回忆,真是个没情调的家伙。」

「可是少爷,您再这么回忆下去,城门可就快要关了耶。」

「还早……耶?天什么时候黑的?快走快走。小亲亲,阎哥哥来娶你了!」

随从们黑线挂了满脸,暗暗在心里头叨呛:「少爷,两个时辰前,天色就已经很黑了!」

一品堂——

饭厅里,空气像是给冰凉似地,还不时飘起阵阵寒风。

飕飕……

飕飕飕……

谢柔寒霜罩脸,淡淡问道:「针儿,当年你们年杞小,娘没把那娃娃亲当回事。你当真要跟那女人的儿子……成亲?」

荀郝针微笑点了点头,答道:「针儿从小就喜欢阎哥哥,希望娘能答应。」

谢柔啪地一声,折断手中的筷子,磨牙。

荆艳那死女人,摆明了跟她作对!

不仅开的「一品楼」跟自家绣坊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三不五时就有白目的家伙,要不就是外地的寻芳客,登门「一品堂」找姑娘,害她平日的端庄气质当场破功,抄起绣针将那群蠢蛋捱个扎成刺猬,以抒解满腔怒火。

现在可好,居然还怂恿儿子来娶自家宝贝,甚至言明是「娶」过门,而非荆阎「嫁」进来。

两个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凭什么自家宝贝就得是那死女人的「媳妇?」

哼!

说人人到,正当谢柔折断第二双筷子时,饭厅外有人来报。

「夫人,有客到。」

「客?谁啊?」

「一个自称是荆阎的公子。」

啪!

啪!

两双筷子当场折断,就见那谢柔、荀巧巧两母女当下拍桌而起,眼睛吊得老高。

「好啊!这小子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女儿!」

「在!」

「娘问你,功夫学来干啥用的?」

「扁人用!」

「可记得当年你给那贼小子打趴在地上的那回事?」

「女儿没忘!」

「娘十年来含辛茹苦将弥拉拔长大。」

「女儿多谢娘亲!」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女儿听着!」

谢柔眉角抽动,阴恻恻地开口,一字一顿道:「待会儿我一喊『上』,就给他狠狠扁下去,没扁成猪头不、准、停、手。」

荀巧巧同样眉角抽动,阴险一笑,也是一字一顿道:「正、有、此、意!」

饭厅中,其余的两父子慑于家中两女人强悍的气势之下,本想说些什么,也全都和着饭菜往肚子里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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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名训:捋老虎须者,惨也!

捋两只盛怒中母老虎的胡须者,必死无疑!

荆阎一踏进饭厅,便见两位女子起身「恭迎」。

右边的,是岁月不减其风韵,打小就认得的脸,此乃死对头荀巧巧之母,亲亲小宝贝的娘。

左边的,清丽秀美,迷人的双眼眼搭配上纤细的腰肢,目光热烈得像是火般灼人。

噢!这一定、一定是……

「小亲亲哟!」

荆阎一个剑步冲向攒紧拳头准备发动攻击的荀巧巧,拦腰就是热情一抱,还藉机在浑圆的俏臀上偷摸几把。

嗯嗯,屁股翘,会生,而且,呵呵呵……弹性好、手感佳,不枉自己等待十年,等她蜕变成婀娜多姿的大美人。

另一边,荀家两母女瞪大眼睛张大嘴,下巴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尤其荀巧巧更是惊吓过度,什么武功招数给这一抱,全都震飞出脑子外,任由死对头在身上大吃豆腐。

再另一边,荀郝针缓缓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荆阎身旁,习惯性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甜甜一笑,「阎哥哥,针儿终于盼到你了!」

阎哥哥?

荆阎一听,维持抱住美人的姿势,诧异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会儿没见过的男子。

「小弟弟,你哪位?」

荀郝针愣了愣,「阎哥哥,你不记得我了?」

荆阎拍着额头,自己胡乱下了结论道:「你?喔!我明白了,阿姨还真能生,你是针儿的弟弟吧?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笨蛋大姐怎么不在啊?该不会有哪个没长眼的家伙有种把她娶走了吧?」

荀郝针眉毛一塌,「我就是针儿,至于姐姐……阎哥哥你正抱着她呢!」

说完,垂着双肩沮丧地离开饭厅。

荆阎听完,顿觉怀中的美女散透出阵阵寒气,荆阎缓缓地、慢慢地、龟速般地转头。

荀巧巧不知何时回过了神,磨着牙,喀啦喀啦地扳着手指。

一旁那中年美妇谢柔,不知打哪变出一整篓的绣花针,同样也喀啦喀啦地扳着手指。

再旁边,本苏州城堂堂县太爷荀严,正端着尚未吃完的菜碟碗盘,悄悄地摸出饭厅。

再再旁边,一品堂若干仆役将厅堂由外反锁了起来,而后躲回各自房中,完全遵守着老祖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至理名言。

「臭小子,老娘能不能生甘你屁事?居然敢动我家小宝贝的歪脑筋,皮痒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娘,别跟这像伙说这多废话,你扎针我扁人。姓荆的,咱们今天就来算算十年前的老账。喝!看我的如来神掌……他妈的错了!瞧本姑娘给你气的。喝!看我的峨嵋神拳,扁死你!」

咚锵匡当!

「呜喔喔……我的针儿,我的小针,我的亲亲居然是男人?老天爷,你他娘的玩我啊?我抗议、抗议、抗……啊!阿姨您别扎脸!噢,痛痛痛……死巧巧,你居然喜攻我下面,峨嵋派的武功有你这么变态的打法吗?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扁你,看招,噢噢噢……我的命根子啊!」

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一品楼的大门给人拍得砰砰响。

昨夜里来了群办货上京的商人,出手大方阔绰,整间一品楼的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卖力招待,这会儿全累瘫在房里睡大觉,没半个人想去理会门外那个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家伙。只可惜门外那人没多大耐性,见拍门拍了半晌也没人应,干脆一脚踹开一品楼的大门,怒气冲冲地奔了进去,直奔荆艳房里。

荆艳被拍门声吵醒,打了个呵欠正准备睡第二轮觉,脑袋还没沾上枕头,就给人一脚把房门开踹了开。

当场荆艳呵欠也不打了,瞪大眼睛直呼:「呵!什么鬼玩意儿,两脚走路的猪?猪皮上还带剌?哇靠!是刺猬还是猪呀?」

「这『鬼玩意儿』是你儿子!」荆阎吃痛地将嘴巴咧开一条缝,含糊不清地道。

荆艳好不容易从荆阎抵死保护的右半边脸,勉勉强强认出眼前的鬼玩意儿,果然是十年前给自个儿扔去西天取经的自家儿子。

「好呀!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儿子?」

「还会有谁?」

「谢柔?巧巧?? 」

荆艳一边说,一连露出恐怖的笑容,阴森森地道:「巧巧就算了,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省得日子无聊难过。可谢柔那女人居然也敢揍你?这笔账,哼哼!老娘可就得跟她算个清楚了!」

下个月十五,苏州城庆祝丰收,闹街三日。按规矩,城里的商人士绅,总会宴请县老爷。

姓谢的,今年轮老娘主办宴会,要是没把你老公溺死在一品楼的温柔乡,没让你当街掀翻醋桶子,老娘就把这一品楼拆了给你当柴烧。喔呵呵呵!

「娘,拜托你,有点形象成不成?」

荆阎双肩垮下,无力地瞅着自家娘亲一脚踩上櫈子,拈起兰花指拦在嘴边放声狂笑,一时半刻恐怕没空搭理自个儿。

荆阎只好自力救济,一边哎哎叫疼,一边动手拔下满身的绣花针。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一品楼的姑娘忙着梳妆打扮,就等客人上门。

上房里布置得色彩斑斓,金光闪闪,完全符合一个妓院该有的特色,俗!

锦被床榻上,一男一女露骨地交叠在一块,虽说两人衣衫整齐,可那姿势……

嗯咳咳咳!

用在动物的身上,叫「交配」,用人的语言,叫「行房」。

用一般话语来说,则是「云雨巫山」、「鱼水之欢」;用专业术语来说,则为「僊人坐卧」、「老漠推车」、「鲤鱼打挺」……

「嗟!这么文诌诌啊?」躺在下方的女子啐了口,精致艳绝的脸蛋上有些不耐烦。

荆阎一手橕着床沿,优雅起身,笑道:「霓裳姐,这可是苏州耶!咱一品楼的主要客源除了商贾外,不就是那些老爱吊书袋的文人士绅吗?你要真大剌刺地用什么『跨坐式』、『骑乘式』来说明,我看那些自命风雅的书呆子,怕是给骇得再也不敢来了!姐姐,你总不想跟银子过不去吧?」

霓裳也跟着起身,怂怂肩,翻开床上的书卷,认命地默记荆阎大老远从西域取回的「欲经一百零八招」。

荆阎出了房门,瞧荆艳在楼下忙和着招呼客人,一个箭步冲了下楼,揪着老娘躲在角落,发话便道:「你早知道针儿是男的对不对?」

「对啦对啦!你娘我还得做生意,给我滚边站去。唉唷,李大爷,您好久没来,可想死我了。」荆艳杏眼一吊,看着陆续前来的客人,非常不耐烦地回了句,又奔回去招呼熟客。

荆阎这话才问了一半,哪肯放人?

荆艳才走了没五步,给儿子从后方一抄手臂,又拉回了墙脚。

「那当初我去定娃娃亲,你怎么没跟我说?怎么没拦住我?」

荆艳翻了翻白眼,斥道:「我以为你知道,想说你既然喜欢男的,做娘的不支持你谁支持你?哪知道你这打小在脂粉堆中长大的家伙,居然笨得连男女都分不清楚。怎么?后悔了?那可不成。」

「怎么不成?」

「当然不成,当初你开口说说,拍了拍屁股就走,娘为了怕小针长大后给别的男人定走,回来会呕死你,所以早早把定亲的聘礼都送去给了小针。婚姻契也准备好了,人家小针可早就按了手印,就等你签名算数。况且这苏州城上上下下,早知道等你一回来就要娶小针过门,你要是敢悔婚,扔了老娘的脸,我可跟你没完。」

「娘……」

「怎么?娘这么为你着想,很感动是不是?」荆艳自鸣得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背。

荆阎身子一晃,头晕脑胀昏倒在地上,临终……不!是临倒前,挣扎地吐出几个字:「我被你气死!」

隔天——

荆阎悠悠转醒,一醒来便见荀郝针不知何时搬了张櫈子,两眼红红地坐在床边,一见自己醒来,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怯怯地道:「阎哥哥,我……」

荆阎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惊吓过度没瞧清楚,现在大白天里将荀郝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红红地打量了一通。

憨憨的模样跟小时候一样,女的,惹人疼;男的,嗯……

伸手摸了把,胸部又硬又厚,不像女人又软又香,嗯……

低头瞥了眼裤裆处,有个碍眼的东西凸了出来,嗯……

抓起荀郝针的手臂瞧了几眼,居然比自己还结实。

荆阎凶恶地道:「你!站起来!」

荀郝针虽不知他要做啥,可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见荆阎也跟着下床站在地板上。

荆阎恨恨地、死不情愿地抬起头,看着荀郝针居然比自己还高出一个脑袋。

比他壮、比他结实,居然……居然连身高也比他高?

荆阎忿忿地打开房门,比了个送客的手势,「荀公子,小时候不懂事,待会我就去一品堂跟谢姨撤了娃娃亲,至于我娘当初给你的聘礼也不用还。不送了!」

荀郝针缩着高大的身躯,像极了被主人狠心抛弃的大狗,「为什么?」

没见过这么「大只」的男人居然像个小狗似地,荆阎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忍不住抖了抖,斥道:「因为你是男的。」

「可是,阎哥哥以前说过喜欢我的,还说……要娶针儿为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才被老娘连损带贬讽刺了一番,今天这当年的罪魁祸首居然也跟着提自己最不想提的事情。

荆阎咬牙道:「当年我不知道你是男的,所以什么喜欢、什么娃娃亲,全都不算数,懂了吗?」

拜托,谁想抱个比自己壮硕、比自己高大的臭男人,玩什么一百零八招啊?要他荆阎抱个跟熊似的大男人,光想就犯恶心。

「阎哥哥……」

荀郝针两眼一垂,泪水在眼眶里转呀转地,像小时候一样,伸手便要去拽荆阎的衣袖,却给后者一脸嫌恶地甩开手,反手一推,将毫不会武功的荀郝针猛力推出房外,直撞二楼护栏。

猛烈的撞击声惊动了一品楼所有的人,荆艳瞧这场面当然知道发生了啥事,暗暗叹了口气,回头忙安抚前来寻芳的客人。

楼上,荀郝针被这猛力一撞,疼得冷汗直冒,左手扶着护栏正打算橕起身子,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传来,十指连心,痛得荀郝针眉头纠结,刷白了脸。

荆艳听闻撞击声,抬头瞧了眼楼上的状况,柳眉一竖,暗中打了个手势,几个姑娘会意点头,上了楼将荆阎连同荀郝针各自带到不同的房间,这才没扫了前来寻芳客人的兴致。

霓裳看了荀郝针的伤势,柳眉倒竖,怒道:「阿阎你这是做什么?小针不懂武功,你居然这么用力推他?现在可好,把人家手指弄伤了,你要咱们怎么跟县老爷还有夫人交代?」

荆阎无意伤了人,心里也不好过,可是一想起让他丢脸到家的那门娃娃亲,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了哼,拉了门便出去。

霓裳叹气拍拍荀郝针的头,好言劝道:「小针,告诉霓裳姐,你是真的喜欢阿阎?」

荀郝针老实地点了点头,想起荆阎厌恶的表情,垂下头,难过地看着脚边的地板。

「小孩子的喜欢,跟大人的不同。小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喜欢,是跟以前一样缠着阿阎要他疼,而不是真心地想和一个人相守?」

荀郝针抬起头,茫然看着霓裳。

不懂!

这两种有差别吗?

所谓的喜欢,难道不是指跟一个人在一起很开心,这样不就是喜欢吗?

霓裳看着眼前充满疑惑的脸,温柔一笑,「小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两种感情的差别,到时候你才有资格『喜欢』阿阎。毕竟,去掉你是男儿身的这个问题,阿阎对你的感情,一直都很认真。」

荀郝针凝视着霓裳,认真地道:「霓裳姐,谢谢你。」

霓裳妩媚地笑了笑,掐掐那张憨厚老实的脸,「谢什么?你跟阿阎我从小看到大,跟我的弟弟一样。你要是再这么见外,看姐姐会不会把你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