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调查会议
事情很反常,芮总也是公司领导之一,事先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以她平时受吴总经理信任的程度几乎不可能。而且按常规汇报工作需做大量细致的材料汇集,要有准确翔实的数据分析,象这样没有任何准备的空袭式汇报前所未见。只有纪委的双规才有这般迅雷不及掩卫之势。
芮尧仍象往常一样镇定自若,似乎这则消息没有在她心中产生一丝波动,但我已从她眉目间看出几许焦虑和担忧。作为公司领导层成员更知道这种不打招呼背后掩藏的矛盾,想必心中定是波澜万丈。
即便可以置之度外的我乍接到电话也有些惶惑,转念我便想到关键所在:昨天下午井经理找吴总一番长谈有了效果。以他的性格,不出手则已,出手则是万钧雷霆。我预感到今天早上的汇报会必有一番较量,而井经理极有可能跳出来与芮尧直接交锋。
芮尧的事业心责任心、工作热情、办事能力无可置疑,但最近锋芒毕露急于求成,犯了兵家大忌。做领导的都希望一切在控制之中,象芮尧如此冒进求功让人怎能坐得住?而且欲速则不达,她力求多点出击、四面开花的效果在目前看来很难达到。
车子开出一程后芮尧打破沉默说:“你把田丰收购和竞标土地两件事整理一下思路,这两件事以你汇报为主。”
我提醒说:“这次只通知我而没有杜哥参加,恐怕重点就是询问这些内容。”
她点头道:“我想过这个问题,奇怪的是上次谈判取得阶段性胜利后我立刻向吴总作了汇报,也提及保温杯里信用卡的事,新一轮谈判还未开始,还有什么情况可汇报的?”
“竞标土地只开了头,测算规划工作尚未正式拉开,应该没有领导关心的东西。”
两人越猜越摸不着头脑,其间我打电话给井经理通气,他好象猜到芮尧和我在一起,故意表示马上到公司先和她碰个面,沟通措词统一思想。十分钟后我们抵达公司,正从停车场出来又接到井经理电话,说他已被叫到总经理办公室等待,催促我们快点。
“我们?”我放下手机愣愣看着芮尧。
芮尧也很意外这种措词,咬着嘴唇不作声。事实上自从井经理提醒我之后,我一直单独打车上下班,从未再和她同时出入过公司。他怎么会认定我和她一起来而且当着公司全体高层这样说?
匆匆到办公室拿了工作笔记我故意滞后一步,等芮尧进去一会儿后才走入小会议室。吴总,常务副经理钟总,另外两位副总,还有负责监察审计的李书记。芮尧、井经理和我坐在他们对面,看起来象是三堂会审。
钟总见人齐了朝吴总点点头,亮亮嗓子道:“今天把你们证券上的三位叫过来,有点突然,而且我们没有与芮总事先通气,主要想保证事情调查的公正公平,如果芮总对这种方式有异议,可以保留意见……”
芮尧平静地说:“几个月前我和公司前任领导们已经经历过类似考验,我相信只要自身没有问题,凡事说得清楚,没有什么担心和害怕的,我个人表示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
大概看气氛太沉闷,中间的吴总咧嘴笑道:“搞这么严肃干嘛?就是几个人坐下来谈谈,有问题说问题,有想法说想法,包括取得的业绩都可以说嘛。”
钟总续道:“白助理负责的收购田丰化肥厂项目,是芮总策划并通过公司经理办公会集体研究后决定的,操作程序没有问题。但是最近我们听到一些不利于公司形象的议论,认为个别人利用这个项目谋取私利,用集体的利益达到个人目的。吴总和我们几个碰头商量了一下,将参与两个项目的三位请来,并让李书记介入此事,以座谈的方式把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搞清搞透,大家统一意见统一观点,以后再有类似误会就能解释清楚了。”
李书记道:“当然如果有人认为自己有些行为确实违反了公司纪律,也能在这里说出来,在座都不是外人,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公司前面已经出了那么大的事再也经不起折腾,我们尽量内部解决。”
说了一大气都没触到正题,真佩服这些领导。我看看井经理,他一本正经地在笔记本上写个不停,好象很认真的样子。芮尧还是从容不迫神闲气定,面含微笑听他们讲话。
会议室里冷了会儿,钟总又道:“三位是不是具体谈谈这两个项目?”
芮尧和井经理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到我身上。唉,中国人的习惯,什么事都是官最小的冲在前面。
我定定神硬着头皮道:“我先来介绍一下收购田丰的整个谈判过程,不足疏漏之处请井经理、芮总补充。自芮总召集井经理、杜助理和我开会传达经理办公会精神,安排我具体负责谈判事务……”我简要将三次谈判的情况说了一遍,其实这些内容早就写成报告呈给在座领导们看过,纯粹多此一举。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前奏,真正的好戏应该在我的陈述之后上演。
五分钟后我结束叙述,芮井二人均认为讲得十分完整,基本准确反映了谈判过程的重要事项,财务数据和会计资料引用正确,无需补充。
钟总道:“公司领导层知道你们的谈判工作做得出色,给对手很大的压力,但我们也要勇敢面对别人的质疑,什么问题都得给出让群众满意的答案,经得起考验的干部才是好干部嘛。我归集了几个疑问请解释一下,”他戴上老花眼镜看着笔记道:“第一,昊臣集团作为公司合作伙伴,故意保持神秘色彩只与芮总单线联系,公司其它人均未有机会谋面,严重违反公司‘三公开’运行模式,这一点芮总能不能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