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青梅(1 / 1)

渣了前男友后他飞黄腾达了 琰阙 2506 汉字|0 英文 字 5个月前

第71章 青梅

连着挨了三拳,侧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意,江侵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他慢慢盯住江临川。

男人早已不复当年的儒雅,像个神经病一样,身形佝偻,眼眶通红,鬓角发白,边挥拳边神经质的咒骂着:“你休想……你这个扫把星,你已经克死了她,你还想怎样……”

骂的最后,却又有眼泪从猩红的眼眶的掉出来,滚烫浑浊:“谁都不许动这里,她会回来的……”

“走了,她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得等着……等着……”

杂乱无章。

不知所云。

像是疯疯癫癫的梦话。

显得懦弱,又无能至极。

江侵喘着气,微微偏头避开落下来的拳头,偏头的瞬间,却看到地面的东西。

人都走了整整四年。

那些东西却依旧被完好无存的保存着。

此时散在地面,像是被踩进污水中的花。

冷白的光被一个空瓶折射,刺进眼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侵神情恍惚了一下。

这个样子的他,似乎,和眼前发了疯的江临川,也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卑微至极。

一样的,没出息至极。

也许那个人早就忘了,不知过的有多快活。

只有他,还留在原地,抱着那些东西,不知在等什么。

那些散落在地面的东西,此时,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是啊。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放不下?

江侵自嘲的扯了下唇角,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怒气,在这样一个瞬间,倏然再也压不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直击心头。

那些无从发泄的,像是找到了出口。

下一秒,他眼尾染上一抹红,攥住江临川落下的拳头,再将他反过来掀翻在地,一拳砸下去。

闷闷的一声,拳头砸在皮肉,伴随着痛意蔓延开来。

疯癫中,江临川愣了一下,有片刻的茫然。

江侵没跟他动过手。

这是第一次。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但他思考不了,长期酒精的麻痹,让他的脑袋早已生锈。

只是呆滞了几秒,他抡着拳头回敬了过去。

狭窄的房间,昏暗的光线,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

低喘声,闷哼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不知过了有多久,房间里安静下来,只余下耗尽力气的喘气声。

江侵半跪着,揪着江临川的衣领,将他按在泛黄的墙壁,死死盯住他,眼睛比窗外的夜色都沉:“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清醒点。”

说完,他手抖了下,又重复了遍:“清醒点……”

窗外暮色四合。

房间死水搬沉寂。

江侵垂下眼睫,不知像是在说给江临川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

像是一场闹剧,收尾后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只是,到最后,江侵也没搬成家。

在那之后,江临川也莫名安静下来,只是酗酒酗的越发的凶。

江侵无暇顾及他,毕业在即,手头的事情渐渐变的繁杂起来。

忙碌的两月后,大学四年,终于划上了尾声。

学校办了一场毕业典礼。

那是一个上午,阳光很好。

江侵穿着学士服,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演讲。

演讲至一半,几乎好些日子没响过的手机,忽然疯狂响动,一通接着一通。

台下是无数双眼睛,或钦慕或崇拜的看着他,身后是老师和领导欣慰的目光。

江侵嘴唇顿了一下,忽然有什么不太好的感觉,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就像是盛夏里,一滴冷汗自后颈流下,钻进衣领,滑至脊背。

就莫名的,有点冷。

来的毫无原因。

江侵愣了半晌,跟旁边的主持人道了声歉,还是接通了电话。

不得不说,人的第六感,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分钟后,上午正好的阳光里,江侵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请问是江临川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

江侵攥着手机,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漫长的怔愣后,手机砸在地面,他才猛地回神,整个人疯了一样,扔下满礼堂的学生跟老师以及领导,在众人满头雾水的眼神里,跑出了学校。

-

极其慌乱的半个小时后,江侵走进病房。

床上的人浑身插满各种仪器管子,露在外面的地方,全是血。

糊的甚至看不清那张脸,连眼皮上,都沾满了血。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呛的人想吐。

他站在床前,身后有人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再跟他说最后几句话吧。”

很奇怪。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江侵并没有很强烈的感觉。

他甚至,有些茫然。

茫然到,病床上那张格外安静的脸,都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直至,病床上的人忽然缓缓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呼吸。

那呼吸,腐朽的像是盘旋在地面即将归根的落叶。

带着一股极其让人不舒服的压抑。

压抑的呼吸声里,江临川朝他看过来,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像是,在示意他凑过去。

顿了几秒,江侵微微俯下身,凑到他耳边。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如果,那能称之为笑声的话。

那声音带着一点满足,苟延残喘,却难得,清醒。

“我见到,你妈妈了,刚刚。”

“她好像,来找我了。”

“我要,去见她了。”

刚刚过来时,有人跟他讲了一下大概情形。

大概就是,喝酒喝出了幻觉,江临川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姜婉的女人,然后不顾红绿灯,横穿了马路。

那个女人不知道他追上了没有,总之最后,他被血糊拉碴的送到了这里。

江侵看着这张沾满血迹的脸艰难的堆出一丁点笑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临川却也不在意,他喘了几秒,又说:“我最近,越来越想她了。”

“我总是梦到她。”

“梦到好些年前。”

喝的烂醉的人也会做梦吗?

江侵漫无目的的想着,忽然听到,江临川喊了他一声:“儿子。”

江侵猛地回神。

恰好,对上那双被血染的血红的眼睛。

时隔多年,这双眼睛难得没有蒙上一层混沌的阴翳,尽管被血遮着,依旧透出几分清澈。

这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浮现愧疚:“这些年,我不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我为,自己这些年的,种,种种跟你道歉。”

大概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江临川的呼吸愈发的艰难,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

甚至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江侵静静看着他。

江临川又大喘了一口气,连表情都开始有些扭曲:“好,好多年,没听你,喊,喊我一声,爸爸了,现在,你可,可不可以……”

余下的话,江临川说不出来了。

他眼珠上翻,喉咙像是被人生生扼住。

却依旧,带着一点期盼,看着他。

这一瞬,江侵忽然想起很多年的事情。

那时候,姜婉还在,江临川还是个儒雅温润的人。

他会带着他去游乐场。

他会将他抛到高空,再接住。

他会在他拿到好成绩时鼓励他。

在他犯错时责骂他。

就在姜婉去世前一年,他还骑着自行车,在夕阳里接他放学。

他也曾,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江侵垂眸看着他,茫然的情绪终于被别的所取代。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

有点遗憾,有点怨恨,有点怀念,又有,一点委屈,和难过。

半晌,在江临川的注视中,他微微启唇,声音嘶哑:“爸。”

听完这声,江临川就闭上了眼睛。

面容安详。

恰好是正午,窗外阳光明媚热烈。

他终于得以,去见他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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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侵站在窗外,片刻之后,用手遮住了眼睛。

江临川曾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如今,他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没有姜婉。

没有江临川。

更没有那个曾经说要陪着他一起走很久很久的人。

往后,天大地大,他却连个能称之为家的容身之处,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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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给人太多难受的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只难过了几天,江侵就彻底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处理好江临川的后事,回学校办了离校手续,又去见了飞衡电子的老板。

他终究是没有选择保研,选择了工作。

咖啡厅靠窗位置,对面的男人温文尔雅:“你想好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有点像江临川。

江侵恍了一下神,抿了一口咖啡,才点头:“想好了。”

“行,那明天,你就来公司合同吧。”

没有旁人的波折,在毕业后的半月内,江侵成功签了合同,进入了齐城近年来发展势头最猛的企业之一。

企业的福利制度很好,尤其是为了留住江侵这样的人才,公司给他配了一套房,一辆车。

房子就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处高档小区。

为了工作方便,进公司一周后,江侵就选择了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