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诡异灯谜会
作为一个灯谜爱好者,我是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参加这次灯谜盛会的!这次灯谜盛会是由本市的著名企业家、明亮灯饰的董事长-马明先生一手操办的。
跟"灯"打了一辈子交道、又酷爱灯谜的爷爷为什么不参加这次盛会呢?
我的高中同学-给马明开车的杜涛,曾跟我说过,他说他们的马董事长似乎跟我爷爷的关系有点反常。马董事长曾先后几次登门拜访过我的爷爷,但每次都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碰一鼻子灰。用爷爷的话说,马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实在不明白爷爷他老人家为什么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更不明白明亮集团的董事长马明先生为什么如此瞧得起我的爷爷。他和马明之间似敌似友的关系曾经让我费解过,我也就此事问过爷爷,可他老人家要么沉默,要么瞪我一眼,要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灯谜会上,我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坐在贵宾席上。其他几人的年龄看上去都与爷爷相仿,肥头大耳、满面红光,一脸的富态。
宴会在有条不紊的秩序中热烈地进行,这期间杜涛曾走过来敬我酒。一杯白酒下肚以后我的眼前便开始飘忽不定了,五颜六色的衣服,神态各异的表情。
当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漂亮女孩提醒我选择谜题的时候,宴会大厅里的灯灭了。
怎么回事?
突然,黑暗的宴会大厅里一阵骚动,接着是一阵惊诧声。大厅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手提红灯笼的女人走了进来,忽明忽暗的火光就像坟茔地里的鬼火。
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我突然间想起上官红写在纸条上的那一段话。上官红的话就要被验证了?难道那本古书里的故事即将在现实中上演吗?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黑色的天幕撕开了一道白亮的口子,此时的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手提红灯笼的女人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径直朝主席台上走去。
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见她惨白的脸孔上没有丁点的血色,如同擦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她的发丝掠过我的脸颊,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她是谁?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走夜路不拿手电筒为什么要提着一盏红灯笼呢?
难道她是那本古书里的女鬼吗?上官红曾反复说一句话-她从书里出来了。
我的视线尾随她妖艳的身体一直定格在主席台上,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都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来到马明的身前,冷冷地看着马明。她的脸几乎贴在了马明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杀气。马明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然后问道:"这位女士,你要出谜面吗?"
她的一声冷笑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肌肉里。
她说:"马董事长你猜对了,我就是来出谜面的。"
马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后说:"好,好。您尽管说,我们洗耳恭听。"
她冲马明惨淡地一笑,突然她猛一转身,冲在场的人说道:"我的谜面是:日落西山刀见血;一把匕首送亡灵。"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目送她走出大厅,我的眼前是一袭雨夜里的白色裙摆,和一团飘忽不定的红色火花,直到渐渐模糊、迷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灯谜会是什么时候散的?是谁送我回来的?我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上午,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希望沉闷的心情能被流动的景象所冲淡。
我的脚步在一家酒吧的门口停了下来。酒吧的玻璃上贴着一则招聘启示。
这漫长的暑假我是否应该找点事做,将心底的阴霾冲散呢?我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前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了我的面前。她的脸上没有微笑,冷冷地打量了我半天才开口问道:"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我被这个气质不凡的女孩问得十分尴尬。我突然从淡蓝色的玻璃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里边的我就像一个落魄的青年,蓬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忧郁的脸孔,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此时的天空一样灰暗。
我指着玻璃上的招聘启事问:"你们这里需要人?我想试试。"
她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冷冷地说:"跟我来吧!"
我跟着她穿过一条灯光阴暗的走廊,很快就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她指着一扇门对我说:"进去吧!"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了起来,我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从我身前的这扇门里传了出来。
门突然开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体从里边走了出来。我本能地闪开,然后探头向里边看去。
一股除臭剂和尿臊的混合味扑面而来,原来这里是卫生间。
一股火焰直冲我的脑门,我狠狠地摔上了门,然后回头冲她大喊:"你他妈的有病啊?我……"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只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了。
她为什么耍我?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空荡荡的走廊让我不安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利用一份工作去冲淡内心的阴郁是荒唐的,一份工作并不能缓解心底的那份伤痛,我能忘记我和晶晶长达四年的感情吗?
幽幽的黑暗之中有一只手在我的肩头拍打了一下。谁?谁在拍我?我惊出一身的冷汗,身体本能地向后转去……
"你一个人在这里念叨什么呢?"那个突然消失了的女孩此时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苍白的手掌里一朵泛黄的火苗。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你不带我去你们经理办公室面试,你把我领到洗手间干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视。转身朝走廊的深处走去。[奇 书 网—wWkxs51.comSuu.cOm]
漆黑的走廊里没有灯光,她丰满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节奏向前移动着,让我想起了灯谜会上的那个白衣女子。
我走在这条阴森的走廊里,感觉自己的脚下发飘,大脑里边空荡荡的。地狱也不过如此吧,我心想。
她的脚步终于在一扇紫红色的房门前停了下来。门自己开了,眼前的这间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请进。"从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为什么不开灯?她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摸黑面试,摸黑办公?阎王才摸黑办公,鬼才喜欢黑暗呢!
"进来吧!"黑洞洞的屋子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召唤我进去。
我不敢进,我甚至想逃,逃离这个鬼地方。上官红的话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可怕的阴影。我的两条腿好像粘在了一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我想到了电影里的黑店,想起了"孙二娘"。
就在我心慌意乱徘徊不前的时候,黑洞洞的屋子里一道红光闪动了几下,先前还漆黑的屋子里顿时被一种猩红色笼罩着,如同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流出血来。
突然,有一双手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扑了进去。
"啪"的一声,门又自己关上了。我一回头,发现领我到这里来的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我遇到鬼了么?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半圆形的红色办公台,里边坐着一个女人,可我却看不到她的脸。
这个女人背对着我,红色的沙发挡住了她的身体。我只能看见她的脑袋和一头长发。她就像一个死人似地坐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而我就像一头误入虎口的羔羊,傻傻地站在那里。
"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声,很剧烈。所以你并不适合在我们这里工作。"身陷写字台后面的她突然开口说话了,只是她仍然背对着我。
此时我被这个酒吧里诡异的气氛、诡异的人、诡异的灯光和诡异的面试过程彻底弄迷糊了。我心说你这不是在扯淡么?不是在耍我么?有这么给人面试的么?你的耳朵又没贴在我的肚皮上你怎么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呢?
"我是来面试的,不是来检查身体的,死人的心才不跳呢。"说完我转身推门想离开这里。
"等等。"她的身体随着座椅一起转动,她终于转过身来。
她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她的身材饱满丰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是一个灯谜爱好者?"她指着靠墙边的一组沙发说,"别站着,请坐。"
我大吃一惊,她怎么知道我喜欢灯谜?
我坐在靠墙边的红色沙发上,沙发很软,面前是一张茶几,我在茶几上面看到了我的一张脸,殷红,扭曲。
"我们并不相识,您怎么知道我是灯谜爱好者?"该死的灯光晃得我头晕脑胀。
她说:"我不但知道你是个灯谜爱好者,我还知道你的名字。"接着她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笑了笑,"我没说错吧?"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慌乱地逃避着她的眼神,不敢去看她的那张脸。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滋生出一种十分荒唐的想象,我怕她的脸如同"聊斋"里的女鬼一般,从妖艳幻化成恐怖只在一瞬之间。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战战兢兢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紫红色的门前。我用手推门,门竟然纹丝未动,光秃秃的门上找不到门的把手。
"你紧张什么?听我把话说完。"她说,"晶晶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的一张白脸上挂着一丝诡秘的笑意。
她到底是谁?怎么连晶晶是我的女朋友都知道?
"对不起,这跟你无关,我想马上离开这里。"我说。
她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抽屉里面取出一张卡片递给了我。
我心想,谁稀罕你的名片。但我还是接了过来,借着猩红的光线仔细一看。我傻了,这不是我的身份证吗?怎么会在她那?难道是我遗失了?然后又被她捡到了?不可能,怎么会那么巧呢?
"两天前的那场灯谜会你喝多了。"她说。
"这你也知道?"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笑了,我看到了她雪白闪亮的牙齿。"你的身份证落在我的车里,所以我认得你。"
"这么说是你送我回家的了?"
"你把我的车吐得一塌糊涂,还把我当成了计程车司机。"她说。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真不好意思,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
"当时真想一脚把你踹出去。但听到你始终念叨着一个女孩。见你还是个痴情种,所以我饶了你。"
"谢谢你送我回家,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那我可以走了么?"
"当然。"我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如手机大小的遥控器,她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门自动打开了。
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名片,从此我知道了"恐怖之夜"的老板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白灵。
灯谜会后第三天的清晨,天气昏沉,这样的天气除了上网我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我望着QQ里千奇百怪的网友头像却无话可说。我想解开白衣女人留下的谜面,所以我打开了本地灯谜网的网站,进入了论坛。一个挂了红的置顶帖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帖子的标题写着"马小月求助广大谜友"。
帖子上的内容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她这样写道:
首先我代表家父向参加灯谜会的各位谜友们致以深深的歉意。诡异的灯谜会事件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为此,希望各位谜友能够出手相助解开谜面。
她是谁?
她的那个诡异的谜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的是什么?
相信众谜友绝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她不是,绝对。
如有能够揭开谜面者,本人愿意奉上十万元人民币作为酬谢。
QQ联系。
马小月
第二天我在市报的头条便看到了一则两行的醒目标题-"灯饰公司老总灯谜会上遭遇诡异事,马小月论坛发帖求助愿奉十万元。"
我拨通了杜涛的电话核实此事,电话那端的杜涛正在应付蜂拥而上的报社记者。可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杜涛说马明对于马小月发帖求助一事并不知情。马小月自发帖前日上午出门至今未归,所有与马小月的联系方式全部中断,包括马小月的亲戚朋友同学他都无一放过都询问了一番,结果仍是没有找到她的消息。
两天的时间马小月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得知此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马小月出事了?图财害命?我突然间想起上官红说的-死亡从灯谜会开始。
当天晚上,杜涛开车拉我出去喝酒,地点是恐怖之夜。
这期间杜涛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不停地喝酒,直到酒过三巡才跟我说起灯谜会那天他亲身经历的一件恐怖事情。
那一天杜涛负责接送参加灯谜会的六位贵宾。按照灯谜会上的工作人员所提供的联系电话,杜涛拨通了他所负责接送的最后一位贵宾的电话并索要了地址,可这位自称姓吴的女士只说他住在"莲花山村莲花湖畔"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当杜涛想要求吴女士将住址说得再详细一些再次拨打她的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无奈,杜涛只好开车前往莲花村。
杜涛到达莲花村的时候天空昏沉正飘洒着毛毛细雨,通往村落的路上黑泥腥臭湿滑。羊肠小道的两边长满了杂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透着一种破落和荒凉。
杜涛当时心想,什么样的贵宾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呢?他敲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赤脚将黑色的裤腿卷在膝盖的上方,一件黄色的大背心松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黑猫的胡须挺立,眼珠里泛起绿色的光芒,看上去极为凶悍。
她上下地打量了杜涛一圈然后问道:"你找谁啊?"
"请问,这个村子里有一位姓吴的女人吗?"
中年妇女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杜涛,然后问道:"你找她干嘛?她是你家亲戚啊?"
"她不是我家亲戚,是她告诉我她住在这里的,莲花山村莲花湖畔。"
"莲花湖畔?姓吴?她说她住在莲花湖畔?那会是谁呢?"中年妇女沉思片刻。突然,她的脸色一沉,如同想起来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她惊惶地问:"你说的该不会是她吧?"中年妇女一脸的惊恐,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杜涛。
杜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便问:"大嫂子,你怎么啦?"
中年妇女突然大叫一声:"妈呀,有鬼啊!"便摔上了大门,将杜涛挡在了门外。
"神经病,我看你他妈的才像鬼呢。"杜涛想,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呢?
泥泞的羊肠小道一直通往深山密林,越往里走越加显得幽深死寂。雷声轰鸣,震得树枝上的雨水噗噗下落打在杜涛的身上。山路的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一群身穿白袍子的幽灵。
杜涛一边叫苦一边抱怨:真该死,什么鬼地方,什么人会住在这大山里面呢?想到这里杜涛突然想起中年妇女怪异的举止,他开始紧张起来。难道中年妇女说的鬼,就是我要接的贵宾吗?
当杜涛来到莲花湖畔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黑沉沉的湖面上雾气缭绕。湖边生长着半人高的杂草,几棵枯残的老树上有几只黑色的鸟儿落在上面窃窃低鸣。
杜涛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对方的号码已经隐藏。杜涛接通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她的声音非常冰冷。
"你到哪了?"
"你是谁?是吴女士吗?"杜涛迫切地问。
"我就是你要接的那个人。"阴冷低沉的声音。
"你算了吧你!你是不是在成心耍我啊?这里连一户人家都没有,难道你是那湖底的妖怪吗?"杜涛激动地在电话里嚷。
"看见那几棵老树了吗?我就住在那几棵老树的后面。"
杜涛转头望去,他见那几棵老树的后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地,便将电话对在嘴边吼叫了起来:"你神经病,你去死吧!你这三八婆!"杜涛挂断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他点燃一支烟,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打算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
杜涛刚走没几步,他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他打开手机一看是条匿名短信,是刚被他骂过的女人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让马明亲自来接"。短短的一行字。
此时的杜涛已经走到了那几棵老树的旁边,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女人说她就住在老树的后面,便站在老树底下向里边张望。
枯黄、潮湿半人高的杂草挡住了杜涛的视线,杜涛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边打草一边注视着自己的脚底下。他非常地害怕,他怕从自己的脚下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顺着他的脚面钻进他的裤腿里。
杜涛低着头一边打草一边向前走,不一会就走到了一处坟茔前。
一块立在坟前,一人高的石碑上刻着四个黑体大字-吴氏之墓。
杜涛的头皮一阵发麻,一声悲凉的嚎叫之后他逃了出来。
"莲花山莲花村莲花湖畔?"
听完了杜涛的叙述我想到了死去的晶晶,晶晶那天就是在莲花湖被什么东西吓死的。而且晶晶之所以去莲花湖是因为看了一本叫做《鬼灯》的书,疯子上官红说死亡从灯谜会开始,而杜涛根据吴氏提供的地址来到莲花湖畔,等待他的却是一处孤零零的坟茔。难道说这一切都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吗?
"我们明天亲自去看看吧?"杜涛问我,我没有表态。上官红说死亡从灯谜会开始。然而,谁将第一个死去呢?
明亮灯饰公司的地址位于郊区的公路旁,几年前这里曾被市政府划分为开发区,马明是第一个在此兴建厂房的富商。可是几年过去了,这里并没有像马明投资时所预想的那样生机勃勃,除了有几家规模较小的制衣厂在半夜里还可以听到机器的轰鸣声之外,大面积的土地仍处于荒置状态。地上长满了荒草,几座废置的半截子工程孤单地挺立在一片荒草之上,成了拾荒者的归宿,可以看见里边闪动着的烛光。
就在我和杜涛在恐怖之夜酒吧喝酒的这天晚上,明亮灯饰公司又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门卫老张头一到了晚上八点以后就喜欢端着饭盒提着半斤小烧去保安室跟那些年轻的保安们喝酒聊天,他喜欢给一帮小年轻讲述他打越南反击战时是如何负伤、如何拼刺刀、如何扔手榴弹的一些关于战场上的事情。这也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到了十一点钟公司准时熄灯,老张头嘴里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保安室。他从裤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用手电筒照着打开了门卫室的房门,他推门进屋,坐在床上,月光从他对面的那两扇窗户外直射进来。
突然,他的视线透过玻璃朦胧地看见公司大门口的地上闪动着一团猩红色的光芒。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放火,他急忙抄起电棍就冲了出去。
老张头走进一看,并不是有人纵火,而是一盏红色的灯笼被人从大门底下塞了进来。灯笼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的上面写着三个粗体的黑字-马明收。
老张头没有来得及多想,便提起灯笼拿起盒子向马明的办公室跑去。
马明此时正侧卧在沙发上,灯谜会上的一幕和马小月的突然失踪使他心乱如麻惶恐不安。他不敢关灯将自己沉寂在黑暗中,他怕……
"马董,有人刚刚给你送来两样东西。"老张头说着将它们放在了马明的办公桌上。
马明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在他的视线里都出现了重影。突然,马明犹如被针刺了一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指着桌子上的红灯笼问道:"哪……哪来的?"
"是从大门底下塞进来的,但是没有看到人。"老张头说。
"把那灯笼扔掉,这没你的事了!"马明烦躁地说。
老张头提着灯笼走了出去。马明站在桌子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盒子,好一会工夫才战战兢兢地将它拿了起来。
盒子很轻,像空的一般。他拆开胶带,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接着马明的身体开始抖动,脸也变得如同一张白纸。
盒子里装着一缕漆黑的头发,马明直勾勾地看着这缕头发。一个疑问在他的大脑里油然而生,谁的头发?是小月的吗?难道小月她已经?
突然,马明发现在发丝中间还躺着一只玉镯子。他惶恐不安地拿起玉镯,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手不停地抖动。
他的眼睛定格在手镯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个朦胧虚幻的影子?还是一段被藏匿多年的晦涩记忆呢?
是她,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有一声悲怆的嚎叫回荡在那天夜里,回荡在明亮灯饰的上空。有一块黑云遮住了明月,黑暗里的一道旋涡,卷走了马明的魂魄。他的身体在窗前一点一点地瘫软了下去,手里还拿着一个玉镯。
马明说的"她"到底是谁?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在医院门口我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怀里抱着一捧鲜红妖艳的玫瑰。她身材丰盈饱满,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与她那辆银白色的国产丰田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一头棕色的长发波浪般地披散在她的身后,宽大的太阳镜挡住了她一半的脸,修长的大腿有节奏地交替迈进从停车位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我刚好走到她的身旁。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非常面熟。
"怎么?不认识了?"她摘掉了宽大的太阳眼镜。
我愣怔了半天,然后才冲她点了点头,"认识,认识,才想起来。恐怖之夜的老板娘,白,白,白什么来着?"
"白痴!想不起来你就是个白痴。"说完她扭动着腰肢走到了我的前面。
"想起来了,白灵。"她回头瞟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
余下的时间我们保持着沉默。走进病房走廊里的时候,我紧走了两步走到了她的前面,远远地我看见杜涛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很显然,他已经熬了一夜。
杜涛见我们来了,便从长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挤巴了两下眼睛,转动了两下脖子便迎向了紧步赶上来的白灵,把我当成了空气。
"来了,白姐。"杜涛面带微笑。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白灵问。
"没事,就是一时昏迷,休息两天就好了。"
马明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眉头紧皱,神情憔悴的脸上依然挂着惊恐。白灵走到他的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马明,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好点了么?"
马明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翻了一下身,将手伸到了雪白的枕头底下,从里面摸出一个玉镯拿在手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它看。
"这是什么?给谁的?"白灵问。
"她来啦!她终于来啦!这一关我是躲不过去啦!"马明喃喃地说。
"她是谁?"白灵追问,"这手镯是她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不许报案,不许声张。出去,你们都出去。"马明的语气从平缓转为激动。
接下来的时间马明沉默不语。走出病房的时候白灵的脸色很难看,从她的眼神里可以读出她此时的心情。她的心情应该是矛盾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女人的敏感和马明嘴里的"她"使白灵的心底衍生出一种不安与失落。我想她此时应该跟我想的一样,马明嘴里的"她"又是谁呢?她和马明又是什么关系?马小月的失踪跟她有关吗?模糊虚幻的"她"在白灵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直到"她"的出现为止。
忽然我想起马明提起"她"时的那种惶恐的神情,那种惊慌失措的眼神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她"是马明的劫难吗?如果"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又怎么能让马明如此惊慌?难道"她"真的是鬼?
短短的几天里所发生的事让我感觉到似乎有一条模糊的线将它们串在了一起并且正在向前延伸,延伸到一个让人无法猜测的终点,那终点意味着事情的结束。可是,这条模糊的线在向前延伸的过程中还会有多少未知的事件被它串在一起?如果我的这种感觉果真应验的话,那是不是预示着将会有不测的事情再次发生呢?同杜涛赶往莲花村的路上我一直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