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夏婕的案子结束后,我再回答你。”
这是那日在码头,
时眉的答复。
岑浪说:“好。”
已经等了这么久,他当然不介意再多等等,给足她考虑时间是对的。
毕竟,无论她答应或是拒绝,
他都不准备放手了。
时间来到秋末第一个星期三上午,
夏婕案开庭的日子。
以家庭暴力为由的离婚诉讼官司不确定性太大,而夏婕再经不起折腾了。于是岑浪提出不走民事走刑事。
上次会议室的那场闹剧以后,徐嘉合已经被警方控制。
岑浪与时眉分头行动。
岑浪去检举徐嘉合商业欺诈并提供板上钉钉的事实犯罪证据;时眉则以夏婕全权委托代理人身份向警方提供徐嘉合侵害人身自由与安全的犯罪证据。
证据链串联下来,徐嘉合由公诉机关提起诉讼,控告其犯故意伤害罪、虐待罪、侮辱罪、商业欺诈、侵占他人财物及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等多项罪状。
时眉作为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代理人,陪伴夏婕一同出庭。
而岑浪,尽管当初是以他的名义在主任黄世海面前接下这案子,但他始终没有与夏婕签订任何委托协议。
在开庭当日,他也没有出庭,只是坐在庭审现场下进行旁听。
毕竟夏婕唯一信任的人是时眉,也只有时眉具备陪在夏婕身旁战斗的资格。
毕竟发现夏婕不对劲的人是她,
第一个向夏婕伸出手的人,还是她。
在证据充沛的刑事诉讼中,即便徐嘉合花天价请辩护律师,对这起案件最终的审判结果也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不过,有一点遗憾,
徐嘉合在被指控的诸多罪行当中,
唯独还少了一条。
“公诉人,针对你所指控的被告人婚前违背原告方意愿,使用迷药导致原告方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对其进行性交的强制性行为,你是否有新证据或证人提供。”
法庭上,审判长提出发问。
检察官稍稍捏弯会议麦,凑近道:“是的,因此,我申请法庭传唤证人到庭作证。”
审判长点头:“传证人到庭。”
夏婕在这时侧头看向身旁的时眉,时眉微微垂眸,随后慢慢握住她在桌下不自觉紧攥的手,神色温柔,轻声对夏婕说:
“别怕,你很勇敢,你没有错。”
夏婕因她的话而渐然放松些许,指尖松力,默不吭声地反握住她。
时眉掀起睫,探长视线撩向旁听席,很快被岑浪的目光精准捕捉,彼此眼神横隔肃正沉穆的庭审气势,倏尔对视碰撞。
紧跟着,两人的对话响在她耳旁。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十二年前徐嘉合对夏婕的迷奸行为,他可能要少判十年,这对夏婕来说是一种不公。”
半月前,时眉站在律所露台,转身紧蹙眉尖看着他,语气略带遗憾,
“岑浪,我想我还是没有做到位。”
“你不是没有做到位。”
岑浪走近了些,将手中咖啡递给她,抬手揉揉她的脑后,云淡风轻地告诉她:
“看不到答案的时候,就说明你需要切换思路,往回看,或许这个答案是你经手过却不自知的隐藏点。”
时眉下意识自喃:
“切换思路,往回看……”
“证人姓名。”
法庭上,审判长正在查对个人信息。
男人站在证人席,先是转头扫过被告席,逡巡过徐嘉合的眼神轻蔑凌人,甚至隐隐渗漏出一点得意之色。
而后他又望了眼原告席,掠过夏婕与时眉身上时没什么表情,好像他虽然作为有利于夏婕这方的证人出庭,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帮忙的意愿。
相比帮忙,他的出现更像一种报复。
审判长冷下声音,再一次询问:
“证人姓名。”
男人从夏婕这边收回注视,抬起头,一脸麻木地望向高位处的审判长,回答:
“我叫徐嘉志。”
……
一个月前。
周末的午后。
岑浪骑机车来到滩尾旧城区,将车停在巷口空地,按照地址走入小巷深处,在巷子末端一户破破烂烂的门前顿住脚步。
他扫了眼门牌号,抬手敲门。
“吱嘎”一声,破旧木门并未上锁。
随着岑浪敲门的动作,木门朝里漏出一条缝隙,仿佛是随意默许外人进入。
岑浪停顿两秒,继而伸手缓缓推开木门,迈过门槛走进去。
一间空阔而不算敞亮的平房小院,晦黯阴潮,四周堆着柴火与废铁,墙体湿裂,渗弥锈铁的腥气,白墙下沉至茶褐色,处处裹叠家徒四壁的颓败与荒凉。
他穿过院子,扭开门把手走进唯一有可能住人的对面房间。
恶臭熏天的气味下一刻紧扑而来。
岑浪皱深眉骨,在鼻端嫌恶地扇扬两下,隐忍着此刻极为不适的酒臭味与男人身上浑浊的酸臭气,淡漠撩眼掠了一圈。
“哟,这不是壹浪太子爷么。”
徐嘉志一脸堕落相,斜躺在脏污秽垢的深色沙发上,不屑一笑,
“我这破地方也能找着,还真是难为你。”
岑浪对他的阴阳怪调丝毫不见恼,一脚踢开地上的啤酒易拉罐空瓶,从旁侧拎过来一把木椅,从容镇定地坐在他对面。
即便坐着,他的语句仍然凝落居高睥睨的优雅气势,轻飘戏谑了声:
“怎么,离开哥哥的襁褓这么惨呢。”
“去你妈的!”徐嘉志还是那么没长进,还是会因为徐嘉合而被轻易激怒,起身就要对岑浪动手,却被岑浪反手一棍直接怼杵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只能无效咆叫:“你他娘有屁快放!”
岑浪反倒不急,慢悠悠地抬棍贴在他脸上敲了敲,眼梢勾着一抹痞贵感,
“嘴这么脏,记吃不记打是吧?”
大抵想起上一回挨打又被关进去的经历,他明显收了下动作,面色憎恶发怒,洋相丑态,厉声命令他:“滚出老子家!”
岑浪当然不怵他,收起随手捡来的木棍立在身前,双手撑在上面,懒痞歪头。
“滚之前,还想问你一句,”他挑眼看着对面虚张声势的男人,直入主题,
“这些年你威胁徐嘉合,从他那里一次又一次伸手要钱,让他不得不有求必应的理由是什么?”
这是他翻阅时眉最初为徐嘉合辩护财产案的卷宗时,发现的一个重要隐藏点。
银行流水记录做不了假,徐嘉合这些年前前后后确实没少给徐嘉志的账户上打钱,每一笔都数额不菲。
但这不是重点。
岑浪觉察到的重点是,徐嘉合突然开始给徐嘉志打钱的时间,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
这不得不让他做个联想,
因为那不远不近,刚好就是夏婕大二被人迷奸并散播裸照的时间点。
“谁威胁他了,那他妈是他徐嘉合自己做贼心虚,他自己心里头亏得慌——”
“他为什么心虚?”
岑浪迅速按住他话句里不慎侧漏的这个争议词,视线冷锐,又一次逼问,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做了贼?”
绝不留给徐嘉志缓神的机会,他佯作语调轻浮,神色持疑,嗤笑激将:
“不会是你玩污蔑造谣那套吧?”
“放屁,老子当然是有证据!”徐嘉志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啐了口,大骂,
“你以为他徐嘉合是什么好鸟?是,我是爱喝爱赌混吃等死,但至少我没害过人。”
“徐嘉合那个伪君子,表面装得一副人模狗样,还什么狗屁的慈善家,你知道他对他老婆干过什么龌龊事吗?”
他似乎越说越来劲儿,“当年要不是他下药强奸,还拍了夏婕的裸照散到她学校,就他小学毕业那副文盲样能娶上艺术系女神?我呸!”
果然。
岑浪赌对了。
最后一项证据就在徐嘉志手里。
他眉尾轻动,虚眯着眼逼住徐嘉志,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亲眼所见?”
“那当然。”徐嘉志冷冷一笑,“当年我在外面欠了赌债,摸进他家想偷点钱,拿了钱正要走,结果好巧不巧碰上他带夏婕回来,甚至他都等不及回屋,在客厅里就跟条公狗一样在人家姑娘身上发情。”
岑浪锁紧眉,敛起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沉下嗓音问他:“证据呢。”
徐嘉志听到这话,突然默了下,转身又躺了回去,半晌道:“给徐嘉合了。”
岑浪没急着开口,略微思考了几秒,
“你把证据给他,他答应保你出来,是么?”
“不愧是太子爷,脑子转得真快。”他换了个姿势歪躺着,瞥他一眼,凉凉哼笑,“这还得多亏你身边那位女律师啊,要不是她当初搞我,也不会给徐嘉合这个机会。”
岑浪恍然明白过来。
来之前,他还有一点没想清楚。
既然徐嘉合知道徐嘉志手中拿捏着他的把柄,而他持续十几年来一直被徐嘉志要挟塞钱,为什么突然会为了遗产起诉?
他不怕自己的劣行被公之于众么。
直到刚才,他倏然想通了这一点。
倘若对徐嘉志来说,这份证据是他用来威胁徐嘉合最后的王牌,那么他必然不会轻易拿出来。
所以他才会先跟踪时眉,找她的不痛快,企图唬住她,却不想反被时眉搞进去。而如果这一切都在徐嘉合的掌控……
他料到依徐嘉志的性子肯定要先去找自己的代理律师时眉;又料到时眉不是吃素的,会让徐嘉志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在徐嘉志不得不有求于他的时候,他再出手要回视频证据,保他出来。
可是。
岑浪眉骨愈渐拧深。
从他跟徐嘉合几次交手的经验,他并不觉得徐嘉合是这么精通算计甚至还懂点心理学的人。
总觉得他背后……有人在指点。
“我听说那女人最近又在帮夏婕打官司了,你今天来这儿,是想找我拿证据吧?”颓烂的男人在幸灾乐祸,
“这他娘的就叫搬起石头——”
岑浪一脚踹在他脸边的沙发上,懒得跟他兜弯子,单刀直入嗤声揭穿他:
“备份在哪?”
徐嘉志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算他妈老几,就算我有我又凭什么给你?”
“不想赢一回么?”
岑浪没由来地这样问了句,漠然冰冷的眼神直直钉住他,字词半讥半嘲,
“从小活在徐嘉合的阴影里,父母不疼,长辈不爱,所有人的目光都瞩目在哥哥身上,这让你无时无刻都活得很痛苦,不是么?”
徐嘉志身体瞬即僵住,面色突变。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岑浪手持木棍敲杵几下地面,他目光讥诮,循循善诱的口吻缓慢得更像一种心理压制。
他说:“要不要试试,一起毁掉他。”
……
庭审现场整整持续一上午,饶是再怎么经验丰富,时眉还是忍不住捏了把汗。
好在,她的心理足够强大。
好在,在这之前岑浪已经将一切细节替她铺好,带着她一遍一遍反复模拟庭审现场,以合理精准的逻辑体系与严密且系统的切实物证闭环证据链。
好在,一审判决结果没有让她失望。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数罪并罚,徐嘉合下半辈子算是牢底坐穿,且时眉所提出的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赔偿款也被准予。
好在,她也没有令夏婕失望。
当然,徐嘉合一定会提起上诉。
“没关系,这官司我必然是要陪你打到底的,就打到他没钱上诉为止。”
法院
门口,时眉这样告诉夏婕。
夏婕今日换下了黑裙。
脱掉了黑色裤袜,一身浅红色短袖连衣裙,裙边及膝盖位置,露出常年没能见到阳光的细白小腿肌肤。脖子上遮掩伤疤的红丝巾换成一根复古山茶花项圈。
其实,秋末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夏婕身上的连衣裙并不适合当下这个季节,但是有什么关系。
至少这符合她此时此刻,
摆脱束缚,汲取自由,重获新生,
往后只为自己而活的心情。
偏分中长发短至锁骨,替代原本的及腰长发,额前厚实刘海不见。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到她的长相,时眉脱口而出:
“夏婕,你很漂亮。”
还有一句:
“你真的很漂亮,不止今天。”
夏婕抬起眉眼,从来灰败发黯的双眸是在今天这一刻滋生稀微亮度,她笑了。
尽管是很浅很淡的弧度。
但她还是笑了。
她看着时眉,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地跟她说了一句:“谢谢。”
她也还有一句:
“谢谢你,时眉。”
谢谢你的帮助。
谢谢你的陪伴。
谢谢你,夸我漂亮。
平素八面玲珑的魔女,此刻面对夏婕这样真挚而直白的道谢,反倒有些赧然,她无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发,说:
“先别急着道谢呀,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仗。”
跟徐嘉合的离婚官司。
徐嘉合被判刑,那么夏婕跟他的离婚官司就变得没那么难控制了,她要帮夏婕争取到最大程度的权益,钱、车、房、孩子,一样不落。
“请问,是夏婕女士吗?”
夏婕出声之前,后方突然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切入两人间的对话。
两人同时回身望去——
一位身穿青花瓷复古真丝连衣裙的女人,外披墨绿收腰裘绒大衣。四十岁中半的年龄,长发精致盘绾成髻,斜插一根和田玉簪,气度高雅出尘,保养姣好。
初见的陌生人对夏婕来说还是有些局促难安,她稍稍后退两步,低下头轻语:
“我是。”
时眉下意识想上前将夏婕挡住,徒然却看到出现在中年女人身后的岑浪,或许是一刹那与他的灵犀默契,让时眉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她的直觉告诉她,
这位中年女人并不会伤害夏婕。
也许……
“您好,我是「別不同艺廊」的负责人,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女人没有更进一步靠近夏婕,而是就站在原地,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眉眼温和,语速轻缓而柔,
“可能我这样贸然来打扰有些唐突。是这样的,上个月我去平潭镇海边采风,恰巧入住在「初夏民宿」。”
听到父母的民宿,夏婕怔愣了一会儿,良久后眼眶泛红,急切问道:“是我爸妈出了什么事……”
“不是的,你别误会。”
中年女人轻笑摇头,她似乎有一种足以平复人心的力量,很快令夏婕镇定下来,随后解释说,
“我在房间里看到了你的挂画,感觉实在有灵气我非常喜欢,于是向你父母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
夏婕几乎懵在原地。
过了会儿,她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震诧出声:
“别不同……您、您是别尹教授?!”
时眉听到这个名字后,悄悄拿出手机,点开百度快速输入后搜索。
结果一看吓一跳。
别尹教授。
港厦美术学院院长。
全国学画画的艺术生谁不知道,别尹教授的课比她的画还难求。
别尹在这时稍微走前两步,将手中的一封函书交给她,淡笑开口:
“我们艺廊最近在川西刚刚成立一家美术分馆,正在广纳同行人才,不知道夏婕女士有没有兴趣来了解一下。”
条件反射一般,夏婕在听到对方这句话第一反应,是迅速收回自己的断指右手,背在身后,眼神变得些许难堪。
别尹自然觉察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弯起唇,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到她的异常一般,继续笑道:
“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试试来我这里从画廊讲解员做起,薪资待遇一切好谈。不着急,你可以回家后慢慢考虑。”
说完,别尹向两人微微颔首后离开。
时眉也很快与夏婕做了道别,然后她走向始终站在距离几人不远处的岑浪,半眯起眼,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
“别尹教授跟江峭是什么关系?”
她没有忘记,
岑浪的朋友江峭,
正就读于港厦美术学院。
岑浪轻咳一声,双手插兜转身带她朝停车场走去,路上不太自然地回了句:
“她是江峭的母亲。”
怪不得。
“所以「初夏民宿」夏婕的那些画,其实是你交给别尹教授的,对不对?”
时眉声音笃定。
她也同样记得,
当初两人在房间因为夏婕而发生意见分歧时,岑浪一直在观察房间中的挂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还拍了照片。
“我不过是搭了条线。”
直到上车,才等来男人的轻描淡写,
“是夏婕本身足够优秀。”
Libra最近接连告捷几场大案。
黄世海一时心血来潮,突然说要在晚上组织团建,律所瞬即陷入一片欢呼中。
所有人都表示参加,唯独时眉没信。
“这时律怎么不接电话呢。”
办公室内,黄世海不停拨打时眉的手机,可偏偏对方一个没接,反倒让这位“雷霆万钧”的主任心里没了底。
不会是赢了夏婕这官司,还记恨着上回他骂得那些难听话吧。
不会这么记仇吧?
不会是……想跳槽吧!?
“小岑啊,这个这个,你给时律打个电话试试,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手机有问题,你问问她晚上来不来跟我们团建。”
平时骂归骂,但这位魔女可是他的摇钱树,谁都能走她可不能走啊。
岑浪懒恹恹靠坐着软皮沙发,双腿交叠搭桌上,一派散漫不经的二世祖模样。
听到黄世海心虚地要求,他轻哧一声,拎起手机长指拨下时眉的手机号,动作飞快且娴熟。
电话拨通,
第一声都还没响完,
被时眉秒接。
岑浪故意点开免提,时眉听起来十分愉悦的声音在下一秒传来,清楚分明:
“怎么啦浪浪?”
打十个电话都被拒接的黄世海:“……”
岑浪眯眸瞥了黄世海一眼,勾挑起唇,拿着手机凑近了些,声色低柔:
“在哪呢?”
那边传来时眉按密码锁的声音,“我刚到家,喻卓不是说今晚团建嘛,我回来洗澡化个妆今晚去惊艳全场!”
“那顺便帮我从家里带个火机,对,在后院茶室。”岑浪说。
黄世海:“?”
他听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你俩什么时候住一起了??
这时,岑浪倏然笑了声,问:“怎么没接主任电话?”
时眉的语气立刻变得不耐烦,“不想接,用脚想都知道他肯定又要骂我,一天到晚喊喊喊,要是声音大有理驴都能统治世界了。”
黄世海:“???”
岑浪低头笑着摸了摸眉梢,挂断电话前说:“在家等我,回去接你。”
……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回家路上,当岑浪骑机车途径港江隧道时,猝然另一辆重机型机车径直朝他猛力飞撞过来。
岑浪连人带车摔翻在地。他皱眉忍痛摘下头盔,还未及从地上起身时——
下个瞬时,一把银色匕首毫无预兆地迅疾狠戾扎刺向他的腰腹。!